“沒通宵。”

    衛華天插上蠟燭點著，讓女兒許個愿。

    昨晚對著星空頂已經許過，愿望有兩個，一，希望周肅晉任何時候起落平安。二、希望衛萊超市能登上全國連鎖超市百強榜。

    第一百名也行。

    衛華天切了大半塊蛋糕到自己盤子里，剩下一點給女兒，女兒不是很喜歡吃甜品，一年到頭吃不到幾次。

    他把自己盤子里蛋糕上的青提挑給女兒，抬頭就見女兒在走神。

    “萊萊，想什么呢？”

    衛萊叉了一個青提吃，面不改色撒謊：“在想江岸云宸新門店的事。”

    吃過飯從餐廳出來，司機將車開了過來，衛華天上車。

    衛萊與父親揮手，這才注意到父親風衣的款式，父親有好幾件黑色風衣，今天穿的正是她在北京給他買的那件。

    衛華天坐上車，摘下細邊眼鏡，摁摁鼻梁，昨晚加班到十二點多今天就受不了，女兒通宵熬夜也不知她怎么能撐得住，戴上眼鏡后讓司機開去江岸集團。

    袁恒銳親自接待了衛華天，從會客室熱情把他請到自己辦公室。

    泡茶動作不是很嫻熟，但依舊親力親為。

    在他心里，衛華天可一直是老丈人般的存在。

    “叔叔，”他把茶杯端給衛華天，“我就不跟你繞彎子了，那邊的門面只賣給衛萊，她本人親自簽買賣合同才行，我答應她的，就不可能出爾反爾。”

    衛華天笑笑：“我買她買都一樣，買了也是給她。”

    “那不一樣。”袁恒銳在旁邊坐下，兩手肘抵在膝上，身體微微前傾，對衛華天畢恭畢敬。

    “叔叔，我了解她，她想要的東西，一定是用自己賺的錢買。”

    比如送給章巖新的那塊表，她攢了很久的錢，為了能早點買上，那段時間她同時接了兩個項目，差點累死在辦公室。

    所以他那次打章巖新，章巖新一點都不冤。

    衛華天試圖說服他：“你不懂當父親的心情…”

    “叔叔，我懂，我爸對我就是這樣。嘴上說著要跟我斷絕父子關系，看我把跑車賣了，他以為我缺錢，又私下托人給我訂了一輛，不過我現在用不上就是了。”

    衛華天第一次接觸袁恒銳，但以前絕不陌生，江城大街上哪天有改裝的跑車轟鳴聲一路叫囂過去，十有八.九是他。

    今天接觸下來發現他沒那么紈绔。

    --

    衛萊跟父親從餐廳分開后，又去了一趟江岸云宸。

    裝修公司的項目經理都瞧出不同，笑說她對第十七家門店的裝修最上心。

    她但笑不語。

    這一天似乎過得格外漫長。

    她在江岸云宸待了好幾個小時，又巡了六家門店，終于到了傍晚。

    【你爸中午來我們公司，想給你買下江岸云宸的門面。一千五百多平，眼都不眨說買就買，真是親爸。不過我沒賣（此處求表揚）】

    【二十六歲生日快樂。】

    袁恒銳前邊說那么一通廢話，主要是想找個理由說最后那句。

    衛萊：【感謝。】

    袁恒銳按捺住想跟她多說幾句話的心，人家現在畢竟有男朋友，鎖屏把手機扔得遠遠的。

    衛萊坐在電腦前，屏幕息屏，她不知道要干點什么。

    好像失戀了一樣。

    走神時，有電話進來，是賀萬程的號碼。

    衛萊下意識坐直，淺笑著接聽：“賀伯伯您好，有什么指教？”

    “前些日子不是說過我那個開超市的老同學，今天碰著了，他說他知道衛萊超市，去江城出差還專門進去過，你和你mama哪天有空？介紹你們認識認識。”

    衛萊先是感激，她不是不諳世事，賀萬程這么盡心盡力幫忙，不是她面子大，是因為周肅晉。

    她坦誠相告：“賀伯伯，我跟周肅晉分手了，最近在忙著處理分手的事。”

    賀萬程知道他們分手，周肅晉同他說了，讓他以后在江城多關照一下衛萊超市。他不清楚分手原因，周肅晉也沒提，大概能猜到一二，畢竟兩個人的家庭懸殊太大，周肅晉家不會同意。

    “你們這些孩子的事，我不了解就不多說了。但是衛萊，聽伯伯一句勸，咱分手不能耽誤賺錢呀，你說是不是？”

    衛萊笑：“是。”

    “那抽個時間來蘇城。”

    “好，謝謝賀伯伯。”

    她不能一直沉浸在說不清道不明的失落里，于是掛了電話就開始計劃哪天去蘇城。

    程敏之最近幾天察覺到女兒的異常，她只看在眼里放在心里，什么都不多問。

    周五那天，她們啟程去蘇城。

    路上，衛萊與母親聊著蘇城那家連鎖超市，在百強榜上排在第四十一位，實力很強。

    正聊著，衛萊手機有消息進來，賀萬程發來一個手機號碼。

    【司機已經在車站，你們到了打他電話。】

    【太麻煩賀伯伯了。】

    賀萬程：【不麻煩，到了蘇城我盡盡地主之誼應該的。】

    他放下手機，看向對面沙發上的周肅晉。

    周肅晉昨天就來了蘇城，參加一個高峰論壇，今天下午沒有會議，順道來他辦公室坐坐。

    “衛萊和她mama今天來蘇城，應該快到了。”

    周肅晉雙腿交疊靠著沙發正在品賀萬程給他泡的茶，“過來采購還是？”

    “我介紹一個同行給她們認識。”

    周肅晉頷首，沒再多說，又抿了一口茶，抬眼問賀萬程：“這是江城的茶吧？”

    賀萬程不由驚訝，笑：“你居然能喝出是哪里的茶。”

    周肅晉一言帶過：“以前喝過。”

    小姨夫生日那天，煮的就是這個茶。

    賀萬程拿不準周肅晉的意思，詢問：“晚上我訂了飯店給衛萊她們接塵，你一起？”

    “不了。”周肅晉放下茶杯，“我晚上還有別的飯局。”

    第29章

    晚上給她接塵的飯店就在賀萬程公司不遠的地方, 她給賀萬程帶了一些江城比較名貴的茶葉，把行李送到酒店后，又去他公司把茶葉送過去。

    江城有個茶園的茶被炒成天價，還是父親托人給她買到幾盒。

    “賀董公司的辦公樓在老城區？”

    “嗯。”衛萊看車外, 老城區的建筑都限高, “他們集團新樓在園區, 好像四五十層, 他說習慣了老的辦公樓, 沒搬過去。”

    程敏之點點頭。

    司機安靜聽著后排的閑聊, 全程沒有插一句話。

    路上堵車, 到賀萬程辦公樓下時天色不早。

    車停下，衛萊的手剛搭在車門上, 忽然一怔, 一輛黑色賓利車從旁邊開過去。隔著兩道車玻璃，誰也看不見誰。

    程敏之也看到了京牌賓利，車牌太熟悉，還開去過她家里。女兒肯定看見了周肅晉的車, 從女兒的反應看, 兩人的感情出了問題。

    她若無其事下車，就當什么都沒看見。

    衛萊不是刻意要避著周肅晉，剛才恍神間，車就錯過去了。

    她開車門，拿上包和外套下去。

    沒回頭再看。

    不知是不敢還是覺得已經沒必要。

    “周總，是衛小姐。”閆叔不知曉兩人‘分手’, 從倒車鏡里看到衛萊, 于是出聲提醒。

    周肅晉正低頭看手機，忽而轉臉看車窗, 左右車窗外都沒看到人。

    閆叔說：“應該是賀董的車，在大廈門口。”

    “倒回去。”周肅晉收起手機。

    衛萊正從后備箱里拎茶葉，隱隱感覺到身后有車靠近的聲音，她猛地轉身，那輛黑色賓利的車尾距離她至多兩三米，沒有再往后倒，踩了剎車。

    后排的車門打開，今天他穿白色商務襯衫，應該是出席什么重要活動，打了領帶，以前沒見他打過領帶。

    腦袋有點卡殼，該稱呼他周總還是什么都不稱呼。

    “程阿姨，您好。”

    “誒？肅晉你也在蘇城啊？”程敏之故作又驚詫又驚喜。

    周肅晉淡笑著回：“參加一個論壇。”

    “那你們倆聊，”她轉身從女兒手里拎過茶葉，“我去大堂等你。”

    周肅晉下來后，閆叔就把車開到了不遠處的停車位，賀董的司機也將車開走，只剩他們兩人。

    距離兩三米，有點遠，這么說話顯得不禮貌，衛萊又往前走了幾步，雖然是假情侶，卻像經歷了一次真的分手。

    這個時候又無比慶幸提前終止合約，如果再相處兩年，到分手那天，還不得傷筋動骨。

    “剛看到你的車了，沒來得及喊。”

    她又歉意解釋：“我還沒告訴我媽我們分手的事，不過她肯定猜到。等回去我就對我媽講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