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穿書之神級偃師 第677節
不止是斷劍了,在這里待得久了,甚至能清晰的聽到在戰場上游蕩的怨靈們發出的聲音。 剛進入尸海時,這些聲音明明輕得像是一陣風吹過,稍一不注意,就聽不清了,可是現在,這些聲音像是由遠及近,變得越發響亮清晰,仿佛貼在身旁高喊。 這也是便是這片尸海的可怕之處,這些看似已經沒有任何攻擊之力的怨靈殘魂,就像是一滴滴的水匯成了一片汪洋。 一點點上漲的潮水,慢慢地,將落入其中的修士們淹沒。 等反應過來時,已經沉入了這片被怨煞詛咒之海,被迫和那些數量眾多的,碎片化的聲音引起共鳴。 這感覺就像是當初踏入了封劍臺那般,封劍臺上那些裹挾著怨氣的劍靈們,通過怨氣復還了主人死前的景象,讓登上封劍臺的修士們看到。 一些意志不夠堅定,且修為不足的修士,就會深陷其中,不可自拔,甚至還會將自己當成了劍主,和瀕死前的劍主做出相同的行為,最后還會和劍主一樣死去。 而眼前的這片尸海,相當于擴大了數倍,怨靈多了數倍,復還的死前殘景多了數倍的封劍臺。 無數的,鮮血淋漓的死前殘景,就像是數不清的陷阱,出現在闖入者的周圍,只要闖入者稍微挪動一步,就能看到一片廝殺之景,還能看到各種不同的死法。 這已經不止是單純的幻象了,因為死在附近的怨魂們大多都會有所關聯,他們的死亡很有可能就是被身邊的怨魂造成的,甚至他們在死后魂魄離體,還在繼續廝殺,這都快成為一片完整的幻境了。 只是,大多數的幻境都是有核心之處的,那是能維持幻境的關鍵,而這片尸海里生成的幻境,就是尸海本身,除非是將尸海完全消除,不然幻境就不可能消失。 繞是嚴靳昶已經是化影境的仙王,都被這些血淋淋的幻境晃了一下神,都快要將拿在手中的斷劍飛向遠處的“敵人”了,牽系在指尖的幽綠色靈氣絲晃動了一下,才讓嚴靳昶回過神來。 所謂的“敵人”,只不過是一片幻景,他的前方只有一片白森森的白骨,和七零八落的殘器。 嚴靳昶趕緊閉上雙眼,揉了揉眉心,“好險,這地方果然不是活人能待的。”不,任何活物走進來,都有得受的。 難怪來這里搜尋冥器的修士那么少,全都在距離這里很遠的地方。 嚴靳昶給安韶傳音,叮囑他千萬不要下來,同時迅速調動起蘊藏在丹田里的仙氣,引它流轉全身。 幽綠色的光芒緩緩地從嚴靳昶身體各處彌漫出來,環繞在嚴靳昶的四周。 嚴靳昶再睜開眼,雖然還能看得到一點血色殘景,但卻不再有身臨其境的感覺,而是置身事外地看著。 這種幻象不是專門為嚴靳昶準備的,所以并不會因為嚴靳昶的脫離而停止,幻境當中的一切都會一直持續下去。 而被束縛在此處的怨靈們,身為構成幻境的每一片,會一直戰斗,哪怕他們早已失去了身體,哪怕他們早已忘記為誰而戰,哪怕他們忘記自己死于誰之手,他們都還在不斷地重復著生前之事。 吶喊,廝殺,似乎已經刻入了他們的靈魂當中,即便時過數年,也不會平息。 此處是陰冥之界,沒有能給他們超度之人,它們也只能一次又一次的把敵人撕碎。 這也是這里的魂魄們殘破成這般的主要原因。 嚴靳昶覺著這些殘景有些晃眼,便釋放出了更多的仙力,試圖讓自己徹底聽不到也看不到這些怨靈,可就在這時,正在重演著生前殺戮的怨靈們突然丟盔棄甲,發出了驚恐地慘叫聲。 這慘叫聲和先前聽到的,完全不一樣,僅僅只是聽著,就能感覺到其中的恐懼遠遠超過了受傷地痛苦,嚴靳昶忍不住多看了幾眼,就見一片漆黑轟然襲來,短短一瞬間,就蔓延開,仿佛在一瞬間,就將整個戰場全數覆蓋! 那是,一片黑色的火焰! 不斷交撞的兵刃總算是停歇下來,利刃在痛苦的呼救聲中,從他們的手中滑落下去,殺紅了眼的一群身影,丟盔棄甲,瘋狂逃竄。 黑色的火焰并沒有立刻將他們灼燒殆盡,甚至都沒燒破他們身上的衣服。 可這些修士卻像瘋了一樣拍打著落到身上的黑色火焰,然而這些火焰仿佛黏在了他們身上似的,任憑他們如何拍打,都沒有熄滅,反而越燒越烈。 沒過多久,整個戰場,就被黑色的火海完全吞噬,只能依稀看到一群人在黑焰中跑動。 盡管嚴靳昶努力告誡自己,自己現在看到的,都是幻境,若是看得太久了,很可能會深陷其中,可他依舊被呈現在眼前的畫面震撼,久久不能回神。 就在他以為那片黑色的火焰要一直燃燒下去時,一片金色的光芒從天而降,像是一張鋪張開的巨網,裹挾著一片浩瀚之力,伴隨著一片渾厚的,聽辨不清字句的梵音,籠罩下來。 下一刻,綿延數萬里的黑色火焰,就這樣被金色的巨網徹底覆蓋。 數丈高的火舌瞬間只剩下星星點點的火苗,在巨網的空隙之間頑強的灼燒,沒過一會兒,就徹底熄滅。 可這還沒完,地面發出轟隆隆的巨響,震動遠比那反噬了安江的器靈和西曼族的不毀之界對抗時,更為劇烈。 嚴靳昶忍不住倒退了幾步,看向四周,避讓開那些裂開的地面。 腳步挪動了好幾下,嚴靳昶才反應過來,自己竟然再一次深陷其中,趕緊抬起手,狠掐了自己一把。 理智告訴嚴靳昶,這時候應該離開了,他在這里待得太久了,很容易被這些幻境吞噬,可是,在幻境當中呈現的一幕幕,似乎已經并非簡單的殺戮。 它很有可能正在復原,這片上古戰場,出現在陰冥界之前,發生的事。 幻境當中的地面突然斷裂開,裂縫迅速朝兩邊延伸,逐漸變得寬長,直至看不到盡頭。 裂縫之下,漆黑一片,深不見底。 被黑焰灼燒倒地的那些不知是死是活的修士,開始逐一落入了那巨大的裂縫當中,像是一片片被秋風吹落的枯枝敗葉,嘩啦啦的散落。 因為下方有了松動,被金色巨網壓制的黑焰再次復燃,不過已經遠沒有方才那般來勢洶洶。 金色巨網也在之后落下,像是追尋著那些火焰,繼續朝下方鎮壓。 眼前的幻境也變得昏暗起來,想來是讓嚴靳昶看到這片幻象的怨靈生前的身體也一道墜落下來。 再看去時,那巨大的裂縫已經在上方。 眼前的一切都在往下墜落,身邊的漆黑,襯得裂縫之外的世界亮白刺目。 這一瞬的時間,仿佛變得無比漫長,或許是墜落的深淵太深,或許是怨靈們回憶生前之景時,那種對于生的期許——他們想讓這一瞬變得很長,他們后悔著,自己沒有在這一瞬間逃離眼前這仿佛觸手可及的裂縫。 在往后的無數歲月中,不停地,反復地后悔著。 “黑焰灼燒了我們的罪業,說好要帶我們走向光明的家伙們,卻將我們打入深淵。” “說到底,我們不過是助他們鎮壓異類的犧牲品。” “在他們所描繪的,極致美好的世界里,并沒有我們的身影。” “不甘心,不甘心!” “詛咒他們,永生不能得償所愿!” 幽怨的聲音傳來,在四周回響著,久久不絕。 逐漸熟悉了這強烈地,黑與白的反差之后,嚴靳昶終于能看清,一同墜落下來的,還有很多的利器。 是了,這是那些武器們還沒有破損,變得銹跡斑斑之前的模樣。 它們當中,有些還是當時頗具威名的名刀名劍。 后來隨著主人的消失,一同淡出了大家的視野,成了只存在于傳說當中的名器。 一個,兩個…… 嚴靳昶飛快地辨認著,細數著,莫名有些激動。 生銹的利器,已經辨不清曾經的模樣,但是!若是能看到它墜落的地方,說不定還有微渺的機會,可以在那附近找到! 就在嚴靳昶迫切于看到那些名器掉落的地方時,上方那極長的裂縫,卻在下一刻縮小,像是天空閉上了眼睛,將耀眼的光芒變成一線。 末了,連那一線的光,也徹底消失了。 第842章 故人 與此同時,已經將砍好的一堆夕冥木全都收攏起來,并且又砍了一堆回來的安韶,正一邊整理夕冥木,一邊死盯著還在下方翻找冥器的嚴靳昶,嘴里碎碎念,“總有一天要超過你,超過你……” 念了一會兒,又瞪了一眼杵在一旁的幾個傀儡。 這傀儡是嚴靳昶留下來,防止安韶往尸海里跳的。 尸海里的怨煞之氣太重了,和外面簡直就是天壤之別,現在的安韶距離渡劫飛升只差臨門一腳,萬一安韶陷入那些幻象當中,受了影響,日后渡劫時經歷那必不可少的心魔劫,只怕很難安全渡過。 安韶自己心里也很清楚這回事,所以即便知道這幾個傀儡并不能制住自己,也沒有去強闖。 畢竟,若是他渡劫失敗,被心魔劫困住,也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么事來。 正是因為理解,所以氣惱。 偏在這時,身后傳來一陣窸窣之聲。 安韶一驚,立刻站起身,警惕地盯著那個方向。 只見在那些來回飄動的怨靈當中,一個有著完整人形的家伙,朝這邊緩步走來。 那人披著一件連帽的黑色外袍,身上穿著一件灰色的束袖衫,腰間掛著一把被黑布卷起來的長劍。 黑色的帽檐擋住了那人的半張臉,只能依稀看到青綠色的下半張臉,和深色的薄唇。 薄唇微啟,森森尖牙在言語中顯露出來,“又來了啊,自不量力的蠢貨們,總覺得自己和別的鬼怪不一樣,總是對自己的運氣抱著不切實際的期待,幻想著自己能在這里翻找到高階冥器,自此一飛沖天。” 安韶微微蹙眉,將手伸向了自己的身后,抓住了插立在那一處的銀色長劍。 這原本是嗣師所契約的劍,只不過在被嚴靳昶挑飛之后,安韶無意間抓住了它,發現這劍竟然沒有排斥自己,還在自己注入靈力的情況下釋放了狂風,便一直拿在手中了。 按理說,這是嗣師契約過的劍,嗣師完全有辦法強行將它召喚回去,可沒想到嗣師在那之后,沒過多久,就被反噬安江的器靈撕碎,這劍瞬間成了無主之劍。 親眼目睹了那樣強烈的反噬,安韶心里多少有些忌憚,目前還沒和此劍契約,只是先用著。 拿到了那柄赤劍的嚴靳昶也是如此。 安韶能嗅得到,突然出現在眼前的家伙,是一個鬼修,而且修為不低。 鬼修一步步靠近,嘴里還在自顧自的碎碎念,“……每一次都是這樣,真是麻煩死了,可是,若是被這些只知道殺戮的怨靈占據了身體,那樣只會更麻煩,更難處理……真是的,這種沒有自知之明的家伙,能不能少一點啊!” 他一邊說著,一邊將手放在了掛在腰間的劍上,輕輕一抖,纏繞在劍上的布條就松動,滑落到了地上。 “唰”地一聲,長劍出鞘! 他將劍平舉于身前,指尖抹開,寒光一閃,“既然你們都自尋死路了,那就先讓我來了結你們,免除事后的麻煩吧!” 安韶的目光不由被那長劍吸引,看到了那黑色的劍刃上浮現出了兩個紅色,微怔,“柒血?柒血劍?” 那把據說能斬仙釋魔殺鬼的柒血劍? 鬼修動作一頓,微微揚起下巴,視線從帽檐的邊沿斜看過來,“現在是看劍上所刻之名的時候么?不過也沒關系,好叫你知道,自己是敗在誰的手……中!” “當!”最后一字落下時,那鬼修已經沖到了安韶面前,舉劍劈來,安韶也及時舉起了銀劍,擋下了這裹挾著強大鬼氣的一擊! 劍刃摩擦,電光火石,寒芒閃爍。 有風自銀劍中涌出,吹掀起了鬼修的戴在頭上的寬帽,露出了那一整張青綠色的臉。 安韶:“余騁?” 余騁看著安韶的臉,覺著有些眼熟,但卻想不起來。 不,應該能想得起來的,這淺金色的眸子可不多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