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動蕩
自那夜不歡而散后,陳玄卿許久都未踏進(jìn)覃如寢殿。 不久之后,邊境傳來西夷國主病逝的消息。老國主死得突然,未留下任何遺詔。 為了王位,幾個王儲率兵內(nèi)戰(zhàn)數(shù)回,隱隱有分崩離析之相。 若只是內(nèi)戰(zhàn)倒還好說,但有的王儲野心不止于此,帶著兵馬數(shù)次sao擾本朝的邊陲地帶,大有借機侵占的意思。 朝堂上,因右相與皇子勾結(jié)反叛,正是人心惶惶的時候。 內(nèi)憂外患之下,陳玄卿的婚事只能暫時擱置了。 不過有消息傳出,太子妃人選大概率還是會落到張御史嫡女頭上。 聽聞此消息,不只是李佳月,連平侯都有些按耐不住,在陳玄卿那兒問不出什么,就去皇帝面前旁敲側(cè)擊。 皇帝如今身子骨不行,心里還是清明的。 先不提兩家之前的恩怨,多少外戚干政的前例擺在眼前。 他怎么可能會讓平侯之女入主東宮,所以每次就是推辭過去。 平侯心中不滿愈發(fā)強烈起來,他甘愿交出虎符是為了給自家女兒鋪路,不是自尋死路。 自陳玄卿有了實權(quán)之后,他能明顯感覺到自己這個外甥越來越有皇帝的樣子,自己恐怕掌握不住了。 既然外甥靠不住,他也該謀劃別的路子了。 很快,機會便來了。 端午佳節(jié),煮過的箬竹葉清香彌漫在大街小巷。 一封加急戰(zhàn)報打破了皇城的佳節(jié)氛圍: 西夷的叁王儲攜遺詔繼位,借著清剿叛軍為由,占據(jù)邊境五城。 那五城都是貧瘠匱乏之地,若是丟了也不覺得可惜。 但第二日,前朝傳出消息:太子要代皇帝御駕親征。 此消息一出,激起千層浪。 眾人都知皇帝身體有礙,太子是唯一皇位繼承人,若是他出征時出了什么事情,那后果不堪設(shè)想。 不只是前朝,消息很快也傳到了后宮。 從秋華口中聽到此事時,覃如只是嘆了口氣。 該來的總是來了。 原書中差不多也是這個時間段,男女主感情剛穩(wěn)定之時,西夷動蕩男二身陷囹圄的消息傳到了皇城,女主瞞著男主悄悄去了西夷。 之后西夷爆發(fā)時疫,男主率軍去救女主,借機吞并了西夷。 此事讓兩人產(chǎn)生隔閡,又虐了好幾章。 這樣算來,皇帝怕是沒幾日活頭了。 “娘娘,您不去勸勸太子殿下嗎?” 覃如抬眸看了眼月華,而后搖搖頭,“他打定主意要去做的事情,沒人能勸得動。” 書中女主就算跪下來求他,也沒阻擋得了西夷被滅。 更何況她前些日子才同那人撕破臉,怕是他看都不想看自己一眼。 “娘娘,奴婢看得出來,殿下對您是真心的,您...何必...” 月華面露遲疑,“不怕把殿下越推越遠(yuǎn)嗎?” “怕。” 覃如自嘲似抬唇,她不是石頭做的,也曾因陳玄卿的那些好而動心過。 她數(shù)次想,就這樣過下去也不是不行。 但那夜,當(dāng)陳玄卿蒙住了自己的眼睛,熾熱的鼻息落在脖頸處,像是嘆息亦是無奈:“孤是太子,也是未來君主...” 他可以給她獨寵,但不能違背祖制。 “你說君王的寵愛能維持多久呢?陛下愛珍嬪人盡皆知,可這深宮里,來來往往多少個珍嬪?” 覃如忽覺胸口悶痛,輕撫順氣,緩緩道:“我不想日后時時刻刻都要擔(dān)心自己容華是否老去,每逢新人入宮,都要擔(dān)心寵愛會分到他人頭上。” “我又不是沒情愛就活不下去了,何不選一種舒心的日子過?” 月華心中一怔,她倏然意識到,覃如與旁人的不同。 她是自由的。 哪怕被困于宮中,她的意識、呼出的氣息也是自由的。 在這樣的主子面前,她突覺羞愧地抬不起頭。 出征的日子定在了叁日后。 覃如原以為陳玄卿不會再過來了,正打算托月華送點東西過去,誰知當(dāng)天夜里,有人悄無聲息地潛了進(jìn)來。 聞到那人身上淡淡的熏香,覃如才沒被嚇到。 她翻了個身,落進(jìn)那人沾了夜露的懷中,頭頂冒出兩聲笑:“沒睡?” “在等你。” 兩人都沒提前幾日的不愉快,此刻親昵得像是依依不舍的夫妻。 溫?zé)岬奈锹湓隈绲聂W間,耳后和唇邊,“孤此行要一月有余,把常明留給你可好?” “宮中有近衛(wèi)軍守著,妾能有什么危險,常明還是跟著殿下吧。” 覃如從枕頭底摸出一個香囊,塞到了陳玄卿手上,“這里面裝的是平安符,預(yù)祝殿下旗開得勝,早日回來。” “孤會的。” 陳玄卿將香囊貼身放著,心中說不出的熨帖。 良久之后,他才開口:“明日會有一批宮女放出宮,秋娘會在其中。城中的鋪子和宅院,孤也已經(jīng)托人弄好了,到時候有人會去接她。” 他撫著懷中嬌軀,喃喃道:“如娘,你想要的,孤都會盡量滿足你。” “別同孤置氣了。” 覃如很想說自己不是置氣,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好。” 兩人第一次什么都沒做,只是相擁而眠。 一夜無夢。 等第二日,覃如醒來時,大軍已經(jīng)出了城門,浩浩蕩蕩往西邊駛?cè)ァ?/br> 陳玄卿出征的第五日,皇帝終于能站了起來。 他上了兩日早朝之后,一時失足從臺階上摔下,頓時陷入了昏厥。 所幸平侯及時站出來,穩(wěn)定了局面。 前朝穩(wěn)定之后,侍疾名錄也被送到了平侯面前。 他看著名錄上“珍嬪”二字,心中閃過數(shù)個念頭,最后敲了敲這個名字,“無需那么多人,只用珍嬪守著就行。” 一連侍疾數(shù)日,覃如愈發(fā)覺得頭昏腦漲。 她以為是晚上睡不安生導(dǎo)致的,吃飯也沒什么胃口。 秋娘出了宮之后,小廚房做的菜比不上她的手藝,次次送來的菜,覃如都覺得油膩難以下咽。 眼看著人也消瘦下來,急得春華和月華都想把秋娘再叫回宮里。 皇帝的病也沒有見好的趨勢,一開始醒過來幾次,后來險些連藥都喂不進(jìn)去了。 而廖神醫(yī)被覃如哄騙去了西夷,只留下了兩張藥方。 一張是皇帝日常服用的,另一張則是不到危急關(guān)頭不能用的猛藥。 覃如思索片刻,還是命內(nèi)侍撬開皇帝的嘴,將第二副猛藥灌了進(jìn)去。 皇帝喝了藥當(dāng)夜,吐出一大口黑血。 雖看著可怖,隨后他氣息穩(wěn)定下來,臉色也變紅了。 覃如松了口氣,命人快些將狼藉打掃干凈。 當(dāng)內(nèi)侍端著一盆盆冒著血腥氣的水經(jīng)過時,她只覺得反胃惡心,一股股難以控制的酸水反上了喉嚨。 她隨即捂著嘴,走到一旁把今日吃的東西吐了個干凈。 “只讓娘娘侍疾,連這種事也讓娘娘做,這不是磋磨人嗎!” 春華扶著她,心疼地替她拍背。 “謹(jǐn)言慎行。” 周圍都是宮人,月華提點了她一句,然后上前試了試覃如的額頭,不見發(fā)熱。 那應(yīng)該不是過了暑氣。 她又搭脈在皓腕上,瞬息間,面上神色驟變。 “娘娘...” 覃如心口還難受著,沒能察覺她話音間的微顫,“別大驚小怪的,就是天太熱了,悶得慌。” 她抽出手未果,才扭頭看向月華。 兩人目光交匯的一瞬,她心里咯噔了一下,“難道...” “奴婢扶娘娘回去休息。” 月華垂下眸,沒有應(yīng)答她的話。 也是默認(rè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