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動搖
三日后的祭天大典如期舉行。 當身穿黑金蟒服,頭戴太子朝珠的陳玄卿站在屬于皇帝的位置上時,朝堂局勢悄然發(fā)生著改變。 覃如坐在皇帝轎輦上,隔著紗簾望向祭祀臺上的那抹高大側(cè)影。 那骨感分明的側(cè)臉,深邃冷峻的眉目,不知何時已然褪去少年人的青澀,舉手投足間鋒芒畢露。 一種異樣的情緒在覃如心底某個角落蕩漾開,又很快消失不見。 祭天大典結(jié)束后,依照慣例還會有一頓盛大的宴席。 所以,眾人都留在了春獵場附近的營帳暫住。 夜色將近,營帳里早早地燃起了篝火。 幾個外邦人圍在篝火旁跳起了舞,女子們的衣服下面系著幾個精致的銀鈴鐺,隨著她們的動作發(fā)出清脆悅耳的聲響。 歡笑聲隨風灌進覃如的帳子里,聽得雖不真切,依舊讓人心生向往。 覃如透過銅鏡,看到身后的秋娘頻頻望向帳子外,不由得笑出聲。 走水那夜過后,內(nèi)侍府便把秋娘送來了。 她沒打聽那夜的事情,可行宮就這么大,有點事情就傳得沸沸揚揚。 聽竹殿的走水并非意外,乃是靜賢妃所為。 靜賢妃在獄中大罵陳玄卿德不配位,是禍星,早年克死她的孩兒和自己母妃,日后必定會克死陛下。 身邊人都想讓自己死,不知陳玄卿心里是否會難受。 覃如壓下那些亂七八糟的念頭,沖內(nèi)帳喊了一聲,“月華,你給秋娘換身衣服,放她出去玩一會兒。” 月華是陳玄卿送來的女侍,瘦長條的個子,不怎么愛說話,但手很巧,不僅精通藥理還會擺弄各種發(fā)飾。 秋娘慌了神,跑到覃如面前手勢打得飛快,“不要不要,秋娘覺得太吵了。” 幼年的那場高燒雖僥幸保住了命,卻讓秋娘成了啞巴。 覃如心里對她總有幾分親切和憐惜,“想出去玩有什么錯?” 秋娘紅著臉解釋,“秋娘好不容易見到娘娘,只想和娘娘多呆一會。” 她年紀雖小,但也知道宮里不似外面,有些話不得隨意說,所以只敢稱呼覃如“娘娘”。 覃如也無意糾正過來,在這種地方,若不謹言慎行只會給她們帶來更多的危險。 她沖后面的月華使了個眼色,月華立刻上前,半拖半哄地把秋娘按在了椅子上。 “我瞧南巫的小姑娘都愛用彩帶扎辮子,發(fā)尾還墜著珠子,甚是可愛。” 覃如在檀木盒里翻出好多沒用過的手串和珠子。 她選了一對蓮花玉珠,讓月華將珠子系在彩帶尾端。 趁著月華給秋娘編發(fā)的功夫,覃如又翻出一只墜著小平安扣的玉簪。 冷冷清清的樣式,倒是很適合月華。 “你同秋娘一起出去玩會吧。”她將玉簪別在了月華的發(fā)髻上。 月華一愣,伸手想拔下來,“主子,這不合適...” 覃如木著臉威脅一通,才讓她收下。 等到兩人離開后,覃如面色才漸漸凝重下來,攏著柳眉陷入了沉思。 陳玄卿的那句“祭天大典之后,必出亂子。”一直在她心頭縈繞。 她有種預感,這個亂子會在今晚的宴席上出現(xiàn)。 并且,會是原書中非常重要的一個情節(jié)。 但不知是不是在這個世界呆得太久緣故,她對原書的記憶已經(jīng)開始變得模糊。 這個變化,讓她感到害怕。 怕自己努力了這么多,還改變不了原有劇情。 更怕自己會徹底被這個世界同化,忘掉自己真實的身份。 可眼下,她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唯一能做的,就是保護好本不該出現(xiàn)在這兒的秋娘。 這幾日她一直讓月華和秋娘在一起,也是想讓兩人感情深厚些。如若遇到危機,或許能救下秋娘一命。 想到這兒,覃如不禁自嘲一笑。 之前看宮斗劇的時候,她還瞧不起反派女二用手段拿捏人心。 如今才入宮多久,自己竟也用起了這一套。 宮中的女子不是不會真心待人,只是代價太大,沒人敢去賭罷了。 晚宴設(shè)在獵場旁的南雀臺上,憑欄俯瞰,能將大半個獵場的美景盡收眼底。 此次隨侍的后妃不多,又出了靜賢妃的事情,剩下幾個都心有余悸,只敢老老實實坐著幾個哪里敢多聊幾句。 覃如心里藏著事,也沒心思去交際,捧著茶往那邊一坐,不知道的還以為她覺得生性冷淡,不喜這邊的吵鬧。 比起內(nèi)眷席面上的枯燥乏味,主宴席上可熱鬧多了。 絲樂聲聲中,南巫獻上的舞姬施施然登場。 妖嬈有致的身段半隱在朦朧的紗裙之下,她赤腳踩在地毯上,舞步輕盈。 先前皇帝對美人來者不拒,女子大概以為陳玄卿亦是如此,借著舞步大膽上前。 見陳玄卿垂目望來,她眨著一對媚眼回望。 指尖劃過肩上的衣帶,下一瞬身上的紗裙滑落,露出了清涼的舞裙。 覃如還以為要上演一出無意摔進懷里的戲碼,沒想到舞姬只是乖順地跪在了陳玄卿的腳邊。 纖纖玉手勾起腰間的紅繩,雙手捧著繩子末端的銀鈴鐺遞到陳玄卿面前。 覃如正困惑著,身后卻爆出一聲外邦話。 她扭過頭,看到南巫那位小郡主摔碎了手中的酒盞,氣洶洶地下樓去了。 樓梯間隱約傳來勸阻聲,中間還夾雜幾句小郡主的罵聲。 “南巫女子及笄后會在腰間系上紅繩,等到新婚之夜交給丈夫解開。” 在覃如身旁伺候的月華,低聲解釋道。 覃如訝異,“你連南巫話都能聽懂?” “奴婢在南巫呆過一段時間。”月華頓了頓,斟酌道:“南巫郡主性子刁蠻強勢,想要的不論是物品還是人,必定要搶到手...她對殿下...” “芳心暗許,恨不得立馬嫁過來。” 覃如接上話,她對這段劇情還有些印象。 這位小郡主算是原書中的女二,以半個南巫為籌碼換取了太子妃之位,之后成功有孕,生下了男主的嫡長女。 不過因為那次男主是醉酒認錯了人,所以他一直很厭惡這對母女,直到小公主突發(fā)惡疾病逝也沒看過她們。 原書中的陳玄卿,就是這樣一個冷血的暴君。他愛惜的會珍之若寶,厭惡的棄之如履。 首位上的那抹黑金蟒服,面帶冰霜將舞姬趕下去。 看著這一幕,覃如心頭像是壓著一塊巨石。 而她在陳玄卿...心里又算什么呢? 覃如正胡亂地想著,樓下卻有鼓聲響起。 “聽聞殿下文武雙全,西夷特地準備了舞劍,邀殿下一賞。” 西夷使臣的話剛落,幾名遮面舞姬魚貫而出,她們手持長劍列出隊形。 幾經(jīng)變換之后,一紅衣女子從中間飛出,于空中挽出漂亮的劍花。 一招一式,干脆利落。 眾人都驚艷于女子的動作與身段,連陳玄卿的注意力都被吸引過去。 這一幕,唯獨覃如覺得眼熟。 直至那女子腳點鼓面,再次飛身而起。 但劍尖竟直指首位,動作極快,裹挾凌厲的殺意刺向陳玄卿。 ------- 前幾月發(fā)生了太多不愉快、不順利的事情,連喜歡的事情都覺得乏味,提筆想寫文時又覺得沒有意義,寫好的好幾章想著等改好一些再發(fā),等著等著好幾個月過去了。 日子還是沒有變得太好。 人生怎么會輕易得到圓滿大結(jié)局? 但至少,要給我筆下的人物一個結(jié)局。 祝,看到這篇文的人新春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