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夫妻
“打擾一下。” 老漢說得正盡興,忽然被人從身后拍了一下,他不怎么耐煩地轉過身,“找事...” 待看到來人腰間令牌時,瞬間xiele氣,結結巴巴地道:“怎,怎么了,官爺?” 旁人認不出,他可知道。 這張牙舞爪的龍虎頭,可是軍中官爺才有的令牌樣式。 被認出身份的男子神色無異,只淡淡睨了老漢一眼,“我家老爺云游至此,想問問附近有沒有一個叫云鎮的地方?” 老漢被他這一眼嚇得汗流浹背,結結巴巴地往后一指,“有,有,往后走叁四里地就是云鎮了。” 問完路的男子轉身往后走去,老漢這才注意到后方不遠處停了一輛馬車。 車簾掀起,露出了一張俊美疏朗的臉。 眾人皆是倒吸一口氣,有膽大的村婦竊竊私語道:“好帥的小郎君,像是從話本子里走出來的。” 也不知是不是聽到了這話,那年輕人忽然看了過來,眼神掠了一圈落在了老漢臉上。 可能只有一瞬的停駐,面容冷淡地撂下了車簾。 那男子也翻身上馬,跟著馬車往云鎮方向駛去。 待馬車離開后,先前說話的村婦打趣起老漢,“一個富貴公子哥兒,就把你嚇成這樣,還吹噓自己見過陛下呢...” “你懂啥!我這是年紀大了虛汗多!”老漢抹了把額頭,心有余悸地瞧了眼遠去的馬車。 或許是什么侯爺之子出來游玩吧。 只是那張臉,怎么...好像在哪里見過呢? 與此同時,馬車上。 “常明。” 常明夾馬上前,“陛下,那人姓胡,名昌,是皇城人,父親曾入翰林學士,后因貪污被先帝抄家。他有個侄子不到十歲就凈身入宮了,現在在御膳房打雜。” “在御膳房做事,還管不住嘴...” “殺”字已經到嘴邊,又被咽了回去。 放在之前,這種背后敢嚼他舌根的人早就殺了。 但想到自己答應華清寺那禿驢的話,陳玄卿忍了又忍,吐出一口濁氣,“讓內侍府把他打發出宮吧。” 他堂堂天子,何曾受過這種憋屈? 等著吧。 等找到那個謊話連篇的小女子... 他從懷里拿出那個隨他一路征戰的香囊,指尖摩挲過上面粗糙的針腳。 一定讓她加倍奉還! 與此同時的云鎮,書院的學童剛剛散學。 背著書袋的孩子們嘰嘰喳喳地從書院跑出來,跑在最前頭的那個沒注意,險些與進門的人撞了個滿懷。 “李大牛!跑這么快干什么?” 李大牛一抬頭,發現險些撞到的人竟然是挺著大肚子的師娘,頓時冷汗流了下來,乖覺上前去攙人,“師娘你沒事吧?” 可千萬別讓夫子瞧見了,他可不想被罰抄書。 想什么來什么! “覃娘,你沒事吧?” 他身后刮了一陣風,隨即大肚子的師娘被另一只手攙扶住了。 覃如瞥見李大牛忐忑不安的眼神,沖他安撫一笑,“沒事,沒碰到我呢。” “但下次別跑的這么快了,你忘記二牛昨天才摔了一跤?再跑這么快...”她在李大牛的額頭上敲了一下,“我就去你家家訪!” “家訪”是她提出的教學法子,從古至今,只要上學哪有不害怕家訪的? 一聽要家訪,李大牛一溜煙地跑走了。 教訓完小的,該輪到大人了。 “李夫子,聽說你今日又慷慨解囊,救助了一對可憐的父子?” 覃如手撐在腰上,皮笑rou不笑地盯著李言之。 李言之干笑了兩聲,“那孩子著實可憐,母親早亡,體弱多病...” “你女兒呢?” “銀珠她不是母親早亡,體弱多病?” 想起銀珠那孩子,覃如忍不住嘆了口氣,“我知道你是好人,只是...在做好事之前能不能先想想你自己的孩子,自家孩子都吃不上飯了,關心別人作甚?” 她知道自己這番話不太好聽,于是沒有再說下去,從袖口掏出了一個錢袋子,塞到李言之手里,“這是這個月的房錢,先給你吧。” “不...不用你交房錢的。” 李言之掂量著錢袋子的重量,又是不少的一筆,重重地嘆息道:“況且這也太多了。” “多的就當是給銀珠的。” 數月前,覃如在郊外遇土匪搶劫,若不是遇到了銀珠,怕是早就死在荒郊野嶺了。 也是那時,她忽然意識到自己不能繼續逃下去。 找個地方安頓下來,比四處奔波安全多了。 之后她來到了云鎮,又正好遇到這對父女遇到麻煩。 一方面是為了幫銀珠,另方面她一個大肚子的女子確實太扎眼了,于是假扮成李言之的夫人,租了他家一間房住著。 “這錢是給銀珠攢嫁妝用的,可別又送給不認識的可憐人了!” 覃如恨鐵不成鋼地瞪了他一眼,隨后撐著大肚子往外走去。 “等等,我送你回去吧。” 她不動聲色地避開了李言之的手,笑著道:“不用,我叫了車夫,你回去吧。” 李言之看了眼空空如也的手,眸底劃過一道苦澀,“今天正好休息,我也回去瞧瞧銀珠。” 總不至于攔著當爹的不見自家女兒吧? 覃如點點頭,與他保持著不近不遠地距離往李家方向走去。 巷子口不少賣小食的攤鋪和玩鬧的孩童,有認出李言之的,還會清脆地問聲好。 在登上馬車前,李言之伸手去扶懷孕的女子。 覃如這次沒有拒絕,搭在他手臂上,由他護著登上了馬車。 周圍充斥著小販的叫賣和孩童的嬉笑聲,熱鬧又溫馨的場景。 他們就是這熱鬧場景里平凡的一對夫妻,恩愛相敬讓人艷羨。 但對某個人來說,只剩刺眼。 隔著一層車壁,常明沒由來地打了個寒戰,心里暗叫不妙。 先不提這幾個月,陛下投入了多少人力物力就為找到珍嬪娘娘的蹤跡。 在得知她消息的第一時間,不眠不休地趕了叁天叁夜追到了這里,結果還瞧見了這一幕,放在誰身上能受得了? “查。” 車廂里傳出陳玄卿壓抑至極的冷笑,語氣中的冷意仿佛能冰封千里,“我要知道,她離開宮里的這段時間都做了什么?” “事無巨細。” 希望今天的事情,只是自己誤會了。 他靠在了軟塌上,面容陰沉又冷漠。 如果她真的敢另尋他歡.... 眼前掠過小女子圓滾滾的孕肚,看月份應該快臨產了。 打也打不得... 罵的話,萬一又氣跑了。 陳玄卿疲憊地揉了揉眉心,怪不得書中說唯有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誰家女子像她這般任性,竟敢懷著他的孩子逃走! 還與旁的男子共乘一輛馬車! 他重重地嘆了口氣,等抓到她,定要看著她抄一百遍女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