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想型與結婚對象 d eyim e n. c om
晚上十一點整,南港郊外。 西岸碼頭廢棄的小漁村,附近紅磚綠瓦的破舊房屋寂靜無人,鐵鏈橋的欄桿上銹跡斑駁,吹到陸地的海風裹挾著淡淡的咸腥。 靳談坐在車里,沒開燈,黑黢黢的深夜,偶有幾聲躲在雜草叢中的蟲鳴。 一切看起來那么平和,如果可以忽略橋頭那個灰綠色蛇皮口袋不計的話——男人嗓子里低低的嗚咽和身體小幅度晃動的布料摩擦聲自被麻繩扎緊的頂端傳來。 靳談冷眼旁觀,眉間盡是鋒利,這樣的狀態與他日常生活中的冰冷不一樣,旁人看過來輕而易舉地便知道他現在是在動怒。 他摸出兩個小時前點過煙的那枚金屬打火機,垂眸,掀開蓋把玩著,暗下去,他感覺到周棠雙手圈住他腰的堅固力量,再亮起來的時候,他看到了她漂亮的眼睛流出淚。 鐘家。 地上扭曲躺著的是安通物流的二少爺,也是鐘禧昌眾多學生之一,李明忱。 忽然,只聽“啪嗒”一聲,靳談合上蓋子,抬腳走下車,長腿邁著,單手解開白襯衫最上面的兩顆紐扣,脫掉外套,揚起胳膊往旁邊扔。 陳韞站在蛇皮口袋的側面等候多時,他接住外套,握著手電筒為靳談照明。 靳談厭惡地蹙眉,指著腳邊那條繞了幾圈的麻繩,其余兩個人立刻得到示意,俯身彎下腰利落地抽掉繩結。 口袋就這樣敞開,一束光線直直地射進來,留著及肩長發的男人微微瞇起眼,手臂橫在鼻梁前遮擋住突如其來的光源,無框眼鏡歪歪斜斜地掛在耳朵邊,另一塊鏡片在粗魯的拖拽過程中不知所蹤。 按理說,他這副模樣應該狼狽不堪,但是并沒有,他表現得從容不迫,即使居于下位,眸子里照樣溢出瀟灑俊朗的神情,臉型搭著長發,有一種別樣妖冶的美感。 數十秒過后,男人適應了周圍發生的一切,緩慢地仰著頭,狹長的眼尾靜靜注視著靳談,與他無聲地對峙。 沒有絲毫的恐懼,李明忱倏然笑起來,仿佛這樣的氣氛和兩個人坐在某個高檔餐廳里品嘗下午茶一樣自在。 李明忱動了動因為長時間保持著低頭的動作而酸疼的后脖頸,語氣輕且快,“靳總,你這樣……不妥吧?” 說來奇怪,他其實從剛才那段路上的腳步聲就已經猜到了捉他來的人是誰,所以幾乎是在得到證實的那一刻,他變得不慌不忙。 可能在南港想要給安通物流使絆子的同行不在少數,甚至有一些看不慣他李明忱行事風格的人,或許也曾想要他的命。 但這些人里,唯獨不包括靳談。 他不想要他的命,他有自己的為人處世的一套章法。 四年前,他們舉家搬遷至南港,陵和的事情清理得再干凈,可發生的,總歸會留下一些抹不掉的痕跡。 那樣驚險的事,靳家最后的解決方式也不過是依靠正規的法律途徑走流程制裁,由此不難梳理得出結論——靳談這個人,也并不是傳聞中多么離經叛道的性格。更多免費好文盡在:3haitan g. 靳談沒在意李明忱唇邊勾著的,宛若精神失常的病態笑意。 他慢條斯理地卷起衣袖,攥著拳毫不留情地砸在男人的眉骨處,三四下,劇烈的痛意讓李明忱皺著臉,咳嗽幾聲:“靳談,你的手指真好看,和他的一樣好看。” 靳談收了手,提著李明忱的衣服把他從地上拎起來,他的身高比靳談矮了幾公分,不過他身材偏瘦弱,視覺看過去也顯得修長。 “鐘依涵的那件事,是你給老爺子吹的邪風,出的主意,對吧。” 李明忱面色蒼白,脊背發抖,臉上卻露出近似于癡迷的神態,他盯著靳談繃起青筋的手背,舔了舔干燥的唇。 “你真的很像他,你不覺得慶幸嗎?就是因為這一點,我阻止鐘禧昌對你做更過分的事,我只不過……只不過是順便提了一句,是那老不死的自己記住了,且付諸行動。” “靳談,你說,這也能賴我嗎?” 靳談扯過李明忱脖子里的領帶,繞在手腕上系得更緊,勒的充血后那張臉很快紅潤,他輕蔑的眼神看著他,像是在看一堆從垃圾箱里翻出來的廢物。 “那我們現在換個事情討論,你喜歡同父同母的親哥,不是你的問題,難道也能怪到李明溯嗎?” “他不知道,我不會讓他為難。”李明忱聽到這個久違的名字被從靳談口中念出來時,滲進血液與骨骼的顫栗感讓他擁有了難以言喻的興奮勁兒。 那股抑制不住的熱烈情感涌上心頭,李明忱仿佛覺得額頭那里的腫脹也不如之前一樣跳痛了,他嘴角抽動,細密的癮得到安撫。 靳談沒打算這么輕易放過他,冷不丁的言辭像一把剜心的匕首,瞬間找到他的軟肋,插進去。 “你以為李明溯是個愚蠢的,他對你這份拿不出手的愛,真的一點兒也不知情嗎?如果他全程都不回應就代表不知道,那他怎么會放棄安通物流的繼承權,跑到一千多公里以外的藏區,海拔近五千米的森林當消防員呢?” “輪到你來說了,你覺得上次雪崩救援的任務發布時,李明溯為什么義無反顧地報名參加,他是想在胸前多添一枚二等功的獎章,還是想著不如壓在隧道中,為國捐軀算了?” 李明忱儒雅又溫和的面具徹底撕裂開,他陰柔的神情猙獰邪肆,忽而又轉為激動凌厲,“你胡說!!靳談,你胡說,你以為這樣就算是找準了我的弱點嗎?” “他自己連死都不怕,你憑什么覺得我會怕他死,那條命是他的,他怎么折騰是他的事,誰也管不著。” 靳談同意地點點頭,“有道理。” 就在李明忱以為靳談今晚心血來潮的懲罰終于要到尾聲的時候,頭皮猝不及防地傳來劇痛,是靳談快速扯著他的長發往后面使勁。 打火機開蓋的聲音響起來,下一秒,火苗移到李明忱面前,把他那雙情緒充沛的眸子照得更加明亮。 靳談的臉瞬間陰沉,舉著打火機的手穩穩地落在他發梢旁邊。 李明忱所有的無動于衷都消散,他寶貴他這頭黑發,就像他對李明溯那見不得光一樣的愛意,雖然黑暗,但他會細心呵護。 “你敢!你燒我一根頭發我就把你今天做的這些事全部宣揚出去,南港最近掃黑力度又上來了,看你借著靳家能不能逃得掉!” 靳談笑了一聲,不置可否,“試試。” 火光擦著李明忱的臉撩過去,他能感覺得到灼人的燙意在他側頰滾動,他嚇得大驚失色,腿瑟瑟發著抖。 沉默良久,靳談“叮”地一聲又關上,轉身走遠,那枚打火機順勢丟在李明忱的鞋尖前面,油然而生的窒息感堵塞著他的心,撐著力站起來的腿僵在原地。 夜里的海風將李明忱的身形吹得晃晃悠悠的,而走在前頭的靳談恍若未聞,他薄唇輕啟,晚風也沒有吹散那句話里徹骨的寒。 他拽得目中無人,“參與這件事的所有人,有一個算一個,你可以告訴鐘禧昌,讓他慢慢等著,最好身體健康能多活幾年,別早早地死在了他贖罪的那天。” “至于報警,隨時,我歡迎。” …… 陳韞開車,靳談坐在后面閉目養神,等他再睜開眼時,陳韞出聲道:“靳總,我收到了周棠小姐的好友請求。” “誰的?”靳談以為自己聽錯了。 “周小姐的。” 靳談喉結滾了一下,狀似隨意地問:“她怎么會有你的聯系方式?” “應該是林鈺小姐推的,上次去LINONE我存了她們的電話。” “哦。”靳談輕輕吐出一個字,沒再繼續說話了。 陳韞從后視鏡里察言觀色,沒看出什么端倪,但這行為說不通,因為靳總剛才面對李明忱那樣的狠勁就是替周小姐后背白白挨的那一拐杖找平衡,不然他也不會叫保鏢去綁人。 張執先生上周還私底下找過他,側面說起了這位紅玫瑰一樣存在的周小姐,正好與之前梁總提起過的相吻合。 是真的不假,所以—— 但凡有關于周小姐的一切問題,事無巨細,他都會向靳總匯報。 靳談開了窗,手臂稍微伸出去,感受風拂在掌心的形狀,腦海里想起周棠今晚在酒吧的那身穿搭,她的腰還是一如既往地纖細,和那年紅裙初見,明媚得讓人眼前一亮。 他又回憶起酒吧里的那些男人,心底逐漸煩躁,突然問陳韞,“你給她們的手機號碼是私人的嗎?” “那倒不是,我當時覺得……” 陳韞后半句話還沒說完,靳談打斷他,“那你同意以后,再把我的另一個手機號發給她,就說你覺得私人號碼比較方便。” “好的,我明白了。” 聽到答復,靳談的情緒像被“周棠”這兩個字拉扯,緊接著他寧靜下來,手指尖擱在腿上有節奏地敲幾下。 占有欲還是偏執,于他而言,似乎都不太重要了,他找到了期望實現的目標:以前周棠是他的理想型,那么,現在,周棠就是他理想的結婚對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