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腥氣在唇齒間彌漫
窗外雨勢漸小,周棠盯著擺在門口分好類的垃圾,回收站在街道邊,不遠,她穿上外套,撐開傘走出去。 南港是一座擁有夜生活的城市,但是葭安區相對安靜些,周圍養老的人比較多,家家戶戶的院子里會種上花,種點小蔥和蔬菜。 九點多,居民區仍有幾戶人家亮著燈,街道兩旁安裝的路燈也密集,租房的時候周棠就聽中介說這邊的治安挺好的。 因為撐著傘,頭頂的一部分視線被遮住,周棠洗完澡換的是睡裙,小腿暴露在空氣中,她專注地看著地面,以防不小心踩進灰色方磚縫隙的積水里。 她把垃圾袋分別塞進對應的箱子內,轉身往回走,來時的路上只有幾個小水洼,她按原路返回就可以避開。 左側方出現車牌號的時候她愣了一下,這車是剛剛就停在這里的嗎?可是后座的車窗沒有完全關上,路燈照著,雨絲自由地飄進去。 也就是在這時,她看清了車標和車牌。 是靳談的車。 前幾天送她回來的那輛,賓利飛馳。 周棠走在窗邊,低頭看見他躺在座位上,好像是睡著了,外面還下著雨,她不知道他為什么出現在她家門口,但他不能在雨里睡。 她輕聲喊他的名字,“靳談,醒醒……” 到第叁遍,靳談睜開眼睛,黑白分明的瞳孔顯出幾分濕潤,他皺皺眉,坐起來,蓋在身上的外套滑落。 周棠注意到了他穿著的白色襯衫和白色休閑褲,非常簡單的款式,但在車的暗色內飾下透出清爽少年氣。 “周棠,是你。”靳談喝多了酒,警惕心和反應力都在,但是距離感不知所蹤,話里難免流露著清醒時不會出現的委屈。 周棠望進他的眸子里,一時間沒說話,看見他的第一秒,那股埋藏了一天的陰霾轉眼消逝,可這并非是一個好現象。 他此時此刻就像是一只被雨淋濕前額碎發的小狗,但她看不到小狗的眼睛里永遠潛藏著一團不滅的火。 桀驁,野心,占有。 樣樣不少。 靳談推門下車,他問:“還疼嗎?”他指的是她后背那兩道不淺的腫痕。 周棠搖頭,“吃了止痛藥,在醫院擦完藥才回的家。” “你頭發濕了。”她又說。 她抬手指指他的發梢,她剛才就一直在看,濕頭發睡覺會頭痛,她的意思是想提醒他擦干,誰知靳談突然直言—— “那你可以借我一條毛巾嗎?” 周棠還沒答應,就見手里的傘被他拿過去,他身高有一米八七,舉得高,但一半擋在她這邊,好在是小雨,他的肩膀也沒濕多少。 往回走,開鎖,推門。 靳談卻站在門邊不再朝里去,等周棠找到毛巾遞給他的時候,他捉住她的手,沒用力,她以為他潔癖,便說:“這是干凈的,買回來到現在只清洗過一次。” 靳談眼尾霧蒙蒙的,沒放開她,“我以為你知道半夜讓一個男人進門是什么意思?” “你不是陌生男的。”周棠抽回自己的胳膊,晃了晃手腕,掐久了有點麻木,本來以為他喝醉了躺在車里,現在知道他已經醒了一會兒酒,她嗓音淡下來。 “那我是誰?” “靳談。” “在你那里我是誰?” “……” 周棠以前沒覺得他有這么不依不饒,“你把頭發擦干,再叫個代駕……” “嘶——” 靳談扯過她手里的毛巾,單手握住她的手腕,輕巧地反剪到身后,沾了酒氣的唇瓣逼近她耳廓,又在她的背差點撞到門板時收了力。 周棠鼻腔里全是他的味道,烈酒氣息籠罩在他的襯衫上,頭發泡了雨散出洗發水的柑橘香,他再一靠近,她嗅到了濃郁的木質調,混著淡淡的苦橙,優雅高貴。 是一款女香。 圣羅蘭的牌子,周棠恰好買過這個系列,但她噴香水的次數不多。 靳談去了酒吧,可能身邊還坐過女人,否則再怎么留香的香水也不會路過就蹭上,而他穿著一件襯衫,淋完雨待在她家門口不走。 什么意思呢? 如果她今晚沒出去倒垃圾,那是不是第二天也能在門口見到他? 這就是早晨醒來沒見到他人,且一整天沒收到消息的理由嗎? 周棠捋通了過程,這點讓她想得心煩意亂的,手現在也動不了,只好雙腳亂踹想要踢他的小腿,卻被他順勢用膝蓋抵在兩腿間,徹底牽制住她所有的動作。 “你放開我!”周棠咬咬牙。 “不放。”靳談借著酒勁,一手撐著墻壁,一手環抱住她的腰身,松松地圈進他懷里,但壓迫感很強。 周棠惱了,張嘴罵他,“靳談,你有病沒病,趕緊擦完從我家離開。” “是你讓我進來的。”他說。 “你無賴。”周棠別過臉,避開與他對視,也不愿和他多糾纏。 “嗯,你又不是第一天認識我。” 靳談倔脾氣也上來了,拇指和食指箍著她的下頜骨,把她的臉重新掰正,他討厭她不想面對的模樣。 他想等的,等她意識到自己對他還有那么點喜歡,甚至不奢求那是愛。 可她是怎么做的呢? 在昨晚不顧一切地抱住他的腰,又在睡夢中喊別的男人的名字。 她的心那樣寬廣嗎?但他不是,他狹隘,窄到這么些年就容得下她一個人,她在紐約,他能夠當作他們之間結束了,她在南港,他真的無法做到不對她心動。 “你混蛋!”周棠覺得肺要憋炸了,她不想聞到他身上陌生女人的氣味,他偏偏全部堆在她臉前,要昭示什么? 他來去自如,瀟灑不羈嗎? 靳談微微彎下腰,低著頭,視線緊攫住她細嫩的脖頸,聽到這句話他倏地笑了聲,“怎么,你罵夠了嗎?我還有更混蛋的事你要不要試試?” 說完,他不等她反應,直接張開嘴,咬上她的鎖骨,幾顆牙齒輕輕地摩挲著皮rou和骨頭,然后他又伸出舌頭,在那塊皮膚邊緣打著圈兒的舔弄。 可能是這樣做還不夠過癮,他吸裹住她的鎖骨下方,直到白瓷般的肌膚上出現令他滿意的紅痕,還有兩排齒印。 周棠想要往后退,然而根本掙脫不開,他的手固定住她的后腦勺,她避無可避。 毛茸茸的發梢軟軟地蹭著她的脖頸,很癢,這癢還沒有持續一會兒,忽然變得生疼,是他的牙齒磕在了皮膚上。 靳談用了點兒力氣,沒到咬破的地步,但也逼出了她眼角的淚,他高大的身軀太強硬,周棠哪里也動不了了,除了那張嘴。 “嗯——”周棠被他弄得渾身發燙,喘著氣拒絕,“你放開我!” 靳談這會兒有點上癮了,對她的癮,他為她著迷,為她俯身,也能為了她讓一切見鬼的君子紳士的言辭拋到九霄云外。 他不是好人,他從沒標榜過。 毫無征兆的。 也就是在靳談的掌心從睡裙的裙擺里探進她的后腰時,覆上來,灼得她一激靈。 周棠徹底慌了,推搡著,口不擇言道:“滾開,你臟死了。” 霎時間,所有的動作都停下來。 靜止。 漫長的靜止。 靳談的手還攬在她的后腰處,唇瓣離開她的皮膚幾寸,周棠的睡裙色情地搭在她屈起來的膝蓋上,出門穿好的外套被他扯得亂糟糟的,一半的肩膀外露著。 剛才劍拔弩張的對峙好像猛地找到了源頭,靳談心底的野蠻和破壞欲到達臨界點,他想讓她疼,讓她哭,這一切必須是因為他,而不是那個從她嘴里說出來的男人的名字。 靳談被她這句話氣狠了,胸膛起伏,手下的力道沒輕沒重,惡劣地揉著她腰側的軟rou,動作間,手腕還擦著她的臀瓣而過。 屈辱感涌上心頭,周棠壓抑的低泣變成哭出聲音來,她眼睛紅了,但靳談假裝沒看見,思念一旦打開欲望的閘門,就會像潑出去的水,從此以后,一發不可收拾。 靳談松開了手,掌心捧著她的臉,低下頭,唇瓣狠狠地碾磨著她的,呼吸相渡,她的哭吟盡數被他吞進喉嚨里。 周棠躲不掉,臉頰脹得通紅,她張開嘴,他的舌頭像魚一樣游進來,攪出帶著酒氣的唾液,他沒打算放過她。 她知道,她要阻止他胡來。 所以,當他沉浸在親吻的空隙里時,周棠用力咬住了他的下嘴唇,頓時,血腥氣在兩個人的口腔中蔓延開來。 靳談停了手,后撤半步離開她的唇,但體內的暴力因子仍然在咆哮,那點難以啟齒的醋意被他用發泄的方式說出來,他紅著一雙眼,問她:“周棠,你到底把我當什么?” 說他無賴,說他混蛋,他都不在意。 但是罵他臟死了,她倒是沒給他找出點兒證據來,空口無憑,她就這么判了他的罪。 靳談沒問到答案,因為回答他的是周棠揚手用盡全力甩出去的一巴掌,他躲都沒躲,站在原地接住她的怒火。 他的臉登時紅了,巴掌印清晰深刻,映在她盈著淚水的眸子里,平白添了不真實感。 “混蛋的滋味你嘗嘗。”靳談說完話,非常痞地用舌頭頂了頂被她扇過的側頰,他也不覺得疼,繞過她,走出去。 “轟”地一聲,門關上了。 周棠靠著門板蹲坐在地上,抱膝哭了很久,眼睛都腫了,她拿出手機翻到聯系人那個頁面,沒什么遲疑,她篤定地點擊刪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