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發麻了。

    丹曦看向離得近的虞微。“你要嗎？”

    虞微想了想，道：“給我來一份。”

    丹曦將手里的三卷書遞給虞微。“城中所有凡人從明天起也要開始上課，你可以跟他們一起上課。”

    虞微愣了下。“所有凡人？”

    丹曦點頭。“所有。”

    虞微驚訝：“那可是百萬人口，你們有那么多教師？”

    根據玩家們閑來無事的統計，這座城里的修士npc加起來都沒超過兩百個，且全員帶傷。

    說真的，不足兩百的人手管理百萬人口的城市，在藍星是無法想象的，但在這個世界，只能說修士不講道理。

    丹曦笑答：“修士達到煉虛期后元嬰化為元神，返虛出本體，化為分身或眾多分身。雖然合體期后化身與本體會合二為一，但再弄幾個臨時化身并不難。”

    虞微好奇的問：“那工錢拿按幾人份給？”

    丹曦理所當然道：“自然是一人。”

    虞微驚為天人：“這不是資本家最愛嗎？一個人可以當多個人用，工資只用發一份。”

    丹曦哭笑不得。“你誤會了，我說的一人是工錢給一人，因為不論化身還是本體都是一個人，但工錢給多少取決于完成的工作量。”

    虞微愣了下，旋即意識到一個問題。“這種分配方式是從古至今還是天庭時代結束后的產物？”

    丹曦理所當然道：“雖然細節有所不同，但確實從古至今，利益分配方式若不能令修士滿意，歷史也走不到如今。”

    虞微道：“按勞分配嗎？很公平也很穩定的模式。”

    雖然在這個世界，這種公平的分配方式反倒是馬太效應的助燃劑，但修士也是真的強大，不僅是生產力，也是最強的暴力，當生產力與暴力合二為一，純粹的按勞分配是最有利于社會穩定的模式。

    因為還不能修煉，不論是凡人還是玩家，這回可以上的課程只有文化課與武課。

    文化課教人識字與算數，武課打熬身體。

    前者虞微雖然認識教材上的每個字，但還是老老實實的跟著上課，她是認字，但她不通典故與詞語；后者比現實里健身更枯燥，但現實里虞微三歲習武，冬練三九夏練三伏，在大部分玩家紛紛告辭肝日常升級時虞微仍能耐住性子跟著習武打熬身體。

    不過，同樣是習武，這些修士與藍星的健身教練甚至軍隊教官完全不是一回事，健身教練需要考慮學生的情緒，軍隊教官倒是不需要考慮學生情緒，但需要考慮別練死人。

    修士們沒這個顧慮，哪怕沒氣了，只要還沒死透，將人往海腴君準備的藥湯里一泡，第二天便活蹦亂跳如初。

    最大的變化居然是食堂，因為城中所有年齡滿三歲的凡人都要上課，凡人們在食堂干活的時間與人手便減少了。

    畢竟每天五點起床，負重徒步十公里（成年人標準，小孩是另外的標準），六點吃早飯，七點到十一點文化課，中午休息和游戲兩個小時后吃午飯，兩點開始習武至晚上八點。

    一天二十五小時（這個星球自轉一圈的時間是二十五小時）里有七到九個小時是在劇烈運動，得虧修士提供的藥浴效果神奇，這要擱藍星，百萬人能活下來百分之一都是奇跡。

    但也只是死不了人，每日要訓練的運動員尚且大胃王，何況這比運動員還離譜的訓練量，人均化身饕鬄，一日三餐，每餐食rou一斤起步，羊乳（一種像羊的動物產的乳）當水喝。

    都這樣了，食堂自然沒法再踅摸開水白菜之類的東西，連rou菜都往燉菜發展，rou切成大塊與菜葉一起扔進大鍋里燉熟，凡人還好，以前吃得豬食都不如，但玩家們深刻感覺自己在吃豬食，個別玩家甚至開始自力更生，弄了食材自己做飯。

    也有玩家與凡人試圖反抗，不配合這種魔鬼訓練，但丹曦出了趟陣法。

    那一日不論是凡人還是玩家都知道了護山陣法外面有什么。

    那是一只黑色的仿佛似人又似蛇的可怖怪物，怪物沒有任何智慧生物的靈性，卻有著比法寶更鋒利的爪子，且無差別攻擊所有生物，丹曦將怪物從籠子里放到地面的瞬間它便沖著玩家與凡人們去了。

    須臾間，白光道道，血rou橫飛。

    因為有丹曦看著，死得只有玩家，凡人多是缺胳膊斷腿，并無生命危險，但還是給所有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包括虞微。

    最后怪物被丹曦一道劍氣干掉，死后也沒留下尸體，如煙塵般消散。

    解決掉怪物，丹曦收劍，目光溫和的看著玩家與凡人們。“我好像一直沒跟你們說過，這個世界怎樣了，雖然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么讓史書記載的世界與我所見到的不同。但對如今你們而言，怎么變成這樣的不重要，重要的是，這種怪物遍布宇宙所有星球，包括太空，你們若不想再被當成生育工具，任人作踐，就得有生存的能力。沒有生存的能力就得將自己的生命安全完全交給別人，受其保護，但被人保護，自己什么都不做是要付出代價的。”

    沒想偷懶但同樣被混亂波及丟了一條胳膊的虞微：“....”雖然很有道理，但你一定要搞得這么殘暴？我沒想偷懶啊。

    雖然誤傷無辜，但效果甚佳，玩家們仍有想通過肝任務升級的，但凡人們再沒人抗議，不僅咬牙接受所有訓練，個別卷王還給自己加練。

    虞微終究不是土著凡人，卷不到那境界，每日八點后準時去去找丹曦學歷史。

    《人族紀年》是這個世界的人族寫的最詳略的史書，但它有個非常坑爹的特點。

    之前因為史書的高度太嚇人，虞微并未真正翻開過，回來跟丹曦學歷史時才第一次翻開，翻開后虞微才發現丫和《左傳》一樣是編年體通史。

    當年看《左傳》的痛苦面具瞬間回到虞微的臉上。

    我恨編年體史書，策劃你為什么不學學司馬遷？

    紀傳體多好啊。

    你學啥不好學《左傳》的編年體。

    大抵是虞微的表情太明顯，丹曦問：“怎么了？”

    “這么厚的史書居然是編年體，你們不覺得啃起來很痛苦嗎？紀傳體不好嗎？”虞微痛苦的問。“啊，還是說你們沒有紀傳體？”

    丹曦懵了下。“什么紀傳體？”

    虞微翻出自己這段時間默寫的史書給丹曦看。“喏，紀傳體就是這種，通過記敘人物活動，反映歷史事件，閱讀起來會很舒服，不像編年體，一個歷史事件前后涉及時間跨度大也會導致事件內容被分散，閱讀起來特考驗人的想象力。”

    丹曦看了會，字都認識，意思就算了。虞微給她讀史書，她也通過對照文字學會了藍星東夏國的常用字，但與虞微一樣，認識了常用字，碰上典故、詞語與多意字便會很痛苦。

    “類似的東西，我們有。”丹曦道。

    虞微伸出手。“那給我看紀傳體史書。”

    丹曦拍掉虞微的手。“我說的不是紀傳體史書，事實上《人族紀年》是第一部正史，在此之前人族并無著史的傳統，但萬事萬物都會消亡，而智慧生物也有精神需求。因此很多名人會有自己的傳說與傳記，不過傳說與傳記隨著時間流逝會越流傳越稀薄，到最后只剩下只麟片甲。我說的類似的東西便是這種，但這種傳記都是個人事跡傳記，所以天庭當初才會編纂《人族紀年》。”

    虞微問：“天庭時代是不是可以收集到很多傳記？”

    丹曦點頭。“著史時，天庭收集了人族所有的傳說與傳記，這些史料后來被放在三重天最大的圖書館。”

    “三重天？那是什么地方？”虞微奇道。

    “天庭所在。”丹曦解釋道。“天庭有九重天，并不全是天庭辦公行政的地方，只有中三天是天庭辦公機構，上三天是修士們最好的閉關場所，下三天是修士與凡人聚居與生活的地方。”

    虞微懂了，這不就是軍營、皇宮、居民區三重格局嗎？“但天庭隕落，那些史料還在嗎？”

    丹曦也不確定。“我這里有我收集的一部分傳記，你可以搭配《人族紀年》一起看，據說天庭時代時《人族紀年》便是搭配這些傳記一起閱讀。”

    虞微贊同點頭。

    天庭花那么多功夫編著史書總不能是閑得無聊，肯定是為了普及歷史，塑造共同體，即便是在藍星，每個王朝都會做這種事，尤其是東夏國，堪比記史狂魔，光正史就有二十四部。

    既然是為了塑造共同體而編著的歷史，肯定不能搞得這么勸退，編年體史書與各類傳記傳說搭配閱讀能讓歷史從枯燥變得趣味，更好的普及歷史。

    虞微道：“傳記傳說等會給我，平時有空時看看，這部編年體史書還是你給我讀吧。”

    幾十萬年的編年體史書都厚成這樣，傳記傳說的厚度只會更離譜，虞微不認為自己有生之年能看完，老老實實聽人上課比較妥。

    丹曦尊重虞微的意見，拿著第一卷書讀起來。

    “前十三萬七千三百年....”

    虞微情不自禁舉手打斷。“前十三萬七千三百年是什么意思？你們也有公元紀年？”

    丹曦搖頭。“不是公元紀年，這個前是以天庭建立為分水嶺，這前十三萬年代表事情發生在天庭建立前十三萬年前。”

    虞微了然，藍星公元前的歷史，哪怕加上神話傳說也就追溯到公元前四五千年前，這個世界倒好，直奔紀元前十萬年前了。“不對啊，我和珊瑚聊過，我記得她與我說，二十二萬年前，修士結束巫鬼時代。天庭具體建立我雖不確定，但后簡的童年在五萬年前，加上前十三萬年，也只十八萬年前，之前四萬年以及巫鬼時代的歷史呢？”

    “太久遠了，只剩下只麟片甲，還走形，難以考據。畢竟是官方正史，不能將自己都無法確定真假的東西放入正史，當然，你有興趣了解的話，我這里也有一些古老的神話傳說集，不過與真正的歷史有多少相似就不能保證了。”

    虞微大概能猜到所謂的古老神話傳說集會是什么模樣，八成和自己小學時看的東夏國神話故事半斤八兩，但這種書的閱讀門檻超低，不需要專門找人教，反正她當年是一個人自己抱著看著玩，便道：“沒事，你繼續讀人族紀年吧，神話傳說集等會再給我，我閑著時自己啃著玩。”

    丹曦遂繼續。

    “前十三萬七千三百年，人族修真世家姬氏的姬青陽突破元嬰，人族邁入星空。”

    虞微再次提問：“所以你們不是一開始就在星空活動的嗎？在母星上發育了幾萬年才埋入星空？”

    丹曦理所當然道：“星空沒有氧氣，充斥各種危險的能量，凡人與低級修士的軀體哪受得了？在姬青陽之前飛向星空的修士全都變成了星球軌道上飄著的太空垃圾，姬青陽飛入星空后的數年只做了一件事，便是給前人收尸。”

    虞微一時無法言語。

    她曾經在網上看到過一個梗，不要飛升，上面沒有氧氣，但那是個梗啊，誰能想到這個真的能修真的世界這么遵循科學規律？

    更離譜的是姬青陽飛升后花了數年時間給前人收尸，太空里得飄著多少修士尸體？

    一個人飛升，沒回來。

    兩個人飛升，也沒回來。

    四人、十人、百人、千人、萬人....去多少死多少，但這些修士仍舊前赴后繼的飛升。

    “說來天庭的名字也與此事有關，天庭建立于五萬年前建立的，但天庭的傳說卻是母星時便有。”丹曦感慨道。“因為飛出去的人沒有一個回來告訴大家外面有什么，地表的人可能是為了安慰自己，大氣層外是天庭，有九重天，修士飛升后是在天庭享受或繼續修煉。也因為這個傳說，天帝們創建新制度時才會將自己建立的勢力起名天庭。”

    虞微：“....”藍星也有類似天庭的傳說，以前沒多想，但結合這個世界的情況，總不會藍星遠古時代人真的能修煉，山海經也不是神話傳說，而是寫實的食譜？

    第18章 四次

    雖然姬青陽的飛升代表人族邁入星空，但和加加林是太空行走第一人不代表藍星就可以殖民外星球一樣，姬青陽的飛升也不代表這個世界的人族可以殖民外星球。

    筑基期的修士可以御劍飛行，但靈力太少，飛行個兩三百里就得歇菜，而這還是單人飛的結果，若載人....emmm，理智的乘客拒絕拿命冒險。

    金丹修士比筑基期好點，可以御劍飛行萬里，也可以載幾個人。

    以上兩個境界的速度在人族還只能在母星生活時是夠用的，世家時代，凡人是修士的奴隸，完全依附于修士，除非修士被干掉了，并且當地地形被修士給打廢了，否則凡人不會遷徙，也就沒有遠行的需求。

    修士們不像凡人那般被束縛在土地上，可以四處訪友。

    盡管人族的母星大小是藍星的兩倍，但修士們的速度足以滿足在母星隨便溜達的需求，這可能也是修士們前赴后繼飛升的原因。

    從結束巫鬼時代到姬青陽飛升有四萬年間隔，憑這些修士的速度足夠將母星每一寸空間探索清楚，不論是喜馬拉雅那樣的雪山還是馬里亞納那樣的海溝，亦或是地幔層，沒有修士去不了的地方。

    誠然，求生是生命的第一本能，但人畢竟不是機器，有精神需求，而母星已無法滿足修士們的精神需求。

    再說姬青陽，姬青陽是人族當時的少年天驕加一代卷王。

    不同于大部分網文里修真世界越古老越強大，這個世界的修士很遵守唯物主義歷史，越古老的修士越弱小。

    在姬青陽之前，人族的修士只有筑基與金丹兩個境界，是姬青陽打通了元嬰境界，成為第一個元嬰修士。

    元嬰修士可rou身橫渡星空，但他只能自己橫渡星空，若要帶人，有兩個問題。

    第一，元嬰修士當時還只能御劍，御劍速度很慢，而星球之間的距離很遠，人族母星及衛星的距離不得而知，但想來不會比藍星與月球的三十八萬公里遜色。不過速度反倒不是問題，因為姬青陽在后來研究出了元嬰期的一門技術——遁光飛行。

    遁光飛行也可以稱之為化光，修士是真的化成了光，以光的速度飛行，并且境界越高，速度越快，能達到超光速，如此速度下，十倍的地月距離都不是問題，就是非常耗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