阻止不了馬太效應，但也不能放任底層去死，因此天庭在后期推出了一項政策：按人頭定期給每個人打一筆錢，讓每個人都能維持最基本的生存——天庭對最基本的生存標準與藍星人顯然不同，他們認為的最基本的生存標準是一日三餐，餐餐有rou，以及一定數量的延壽丹藥。

    不會通貨膨脹嗎？

    有貨才有錢啊。

    檐水答曰：修士再差也不可能混到活不下去，因此天庭底層大多是凡人，維持生存需要的資源很少，對天庭如同九牛一毛。

    當然，這也不是長久之計，養凡人的消耗確實是九牛一毛，但凡人不生孩子了，天庭最后的一千年里，生育率以飛流直下三千尺的速度狂飆。所以天庭后期除了將大量底層人口白養起來，還做了很多努力，研究人造靈根，人造孵育器，磨刀霍霍向妖都，妖都與其它勢力占據的四分之三的宇宙，夠天庭吃很久——遺憾的是，天庭在臨門一腳的時候暴斃了。

    雖然天庭已經亡了，但檐水她們來的三合星域源自天庭，自然繼承了這一政策——只不過檐水也表示，在三合星域，這錢都是發給幼崽和氣血衰敗的年邁修士的。

    出于好奇，虞微當時沒忍住問了句，那天庭時代的馬太效應，你們現在解決了嗎？

    檐水回答：“解決了，三合星有一條法律，規定每個境界的修士可以擁有多少財富。舉個例子，我可以擁有的財富總額是一千萬極品靈石，十年內，我通過一些方式得到了價值五千萬靈石或者等價的財富，那么在十年之期到來前，我必須將四千萬靈石用光，不然到時檢查我的財產，發現超標四千萬，便會將那四千萬靈石沒收。”

    虞微被這解題思路震撼得無法言語，委實無法判斷這做法是公平還是不公平。

    說公平吧，它規定的財富上限并非每個人都是如此，而是根據每個人的修行境界區別對待，能將區別對待白紙黑字的寫進法律里還沒引發動亂，也是奇跡。

    說不公平吧，馬太效應確實解決了。

    言歸正傳，凡人npc對錢沒興趣，混亂中立的玩家們就不好說了，游戲里規定玩家不能攻擊凡人npc，可沒說玩家不能互相攻擊，鬼知道會不會有人試圖從自己身上爆錢，還是放在檐水這里比較安全。

    同檐水辭別后虞微回了趟住的屋子，取了東西后又往玩家登陸點，盲盒活動已經結束，丹曦正守在登陸點，這回沒在看書，而是打坐。

    虞微瞅了瞅上線下線且嘰嘰喳喳的玩家們，對丹曦十二分佩服。

    修煉難道不需要一個安靜的環境嗎？

    這種地方打坐修煉與鬧市背書何異？

    不，還不如鬧市背書呢，鬧市里的行人至少不會找你麻煩，混亂中立的玩家可不好說。

    虞微走到丹曦面前三尺時感覺到了刺痛，皮膚仿佛被利刃切割，不由甩了個鑒定術。

    【好精妙的劍氣，劍氣填滿她的周遭，更難得的是每一道劍氣都標準如尺子量出來的，施展者必定是一位高明的劍修，一指頭便能碾死你。】

    你之前還說過她的弓術必定是一位高明的弓修，虞微腹誹，這也高明那也高明，丹曦是修了多少東西？

    虞微在丹曦身邊坐了下來，從隨身攜帶的空間袋里取出歷史教材，自己慢慢看起來。

    第一單元便是巫鬼時代，看得出來人族關于巫鬼時代的史料是真不多，巫鬼時代的厚度遠不如之后的世家時代。

    內容不論如何美化，還是能感覺到那個蠻荒時代的殘酷，在那個時代，人與鬼的精神狀態沒啥兩樣。

    虞微一直看到巫鬼時代結束才感覺到身邊的凜冽的劍芒沒了，丹曦正看著自己。

    “你醒了。”虞微道。

    丹曦頜首。“你帶來了我想要的書？”

    虞微取出兩本書，一名微積分，一名函數。“這是我為你準備的書，這本是微積分，這本是函數，你一定感興趣。”

    丹曦好奇的接過看了起來。

    虞微遺憾的發現丹曦臉上并未露出我是誰我在哪的恍惚，相反，她看得津津有味。

    “這材料寫得不錯，但微積分和函數我蒙學便學過了。”丹曦道。“這書不能作數。”

    虞微：“....這個世界有微積分和函數？”

    丹曦笑。“我不知道你對這個世界有什么誤解，但我們不傻。”

    虞微心道也是。

    這個世界的人族最巔峰時可是統治者四分之一的宇宙，不可能不發展數學，搞不好數學殿堂比藍星還遼闊。

    “逗你的。”虞微笑著掏出一摞紙。“這是史記史記是藍星東夏國歷史上一個叫司馬遷的史官寫的史書，記載了從最早的黃帝到漢武帝，差不多三千年的歷史。但整部史記有五十二萬字，我沒法一口氣背下來，暫時只能默出三萬字，剩下的得以后。”

    就這三萬字還是她卡bug默出來的，先在現實里背下一段，再上線到游戲里默寫，間隔不超過一秒，因此記憶還很清晰。默寫完了再下線背，背完再上線，反復上線下線，得虧這游戲不是真的游戲，不然服務器得被她干死。

    “沒事，我不著急。”丹曦愉快的接過，看一眼，再看一眼，沉默須臾，將紙還給虞微：“你念一遍給我聽。”

    虞微道：“我可以教你識字的。”

    “你念一遍，我便能識得這上面的字。”

    虞微懵然。

    丹曦道：“修士的記憶比凡人更好，境界越高的修士，記憶越好。”

    虞微訝然：“但我記得修士境界越高壽命也越長，記憶越好難道不會哪天腦容量無法承受？”

    “不會啊。”丹曦道。“修士境界越高，生理與凡人便越不同，到仙人境，我與凡人唯一的共同點便是人形。”

    你這話說得我好像抓一個修士解剖瞅瞅，虞微心說。“那我給你念書。”

    虞微的聲音很好聽，念書，或者說背書很好聽。

    雖然抄得時候沒過腦，但眼過千遍不如手過一遍，這三萬字虞微也差不多能背個七八成。

    念一次便給丹曦解釋是什么意思——為了節省時間與效率，虞微抄得是文言文版。

    丹曦文言文閱讀能力很強，但藍星的典故與常識她并不懂，不少地方需要虞微細細解釋。

    比如史記的開篇五帝本紀，丹曦便充分表現出了自己對藍星常識的無知，或者說，這個世界與藍星的差異。

    黃帝者，少典之子，姓公孫，名曰軒轅。生而神靈，弱而能言，幼而徇齊，長而敦敏，成而聰明。

    丹曦第一反應：“生而為神靈？是仙人境修士還是強大的妖？應該是前者吧？五帝本紀，說明他是人族的帝王，人族應該不太可能讓妖族做自己的帝王，妖族也不可能樂意做人族的帝王。”

    虞微：“....不，這是一種夸張，司馬遷的時代距離五帝時代太遠，這部分內容是他收集的神話傳說，并非真正的史料，真實歷史上有沒有黃帝這個人都不好說。”

    現在可考據的歷史只到商朝，夏朝....沒挖出來，只能確定它存在，但它的名字不一定是夏。還有虞朝，說不定也存在，因為最新的考古沒挖出來夏，但挖出來比夏更古老的東西。

    丹曦不解：“為什么你們不能確定歷史上有沒有過這個帝王？只間隔三千載，隨便找一個煉虛或煉虛以上的修士問問不就知道了？”

    虞微：“....藍星沒有靈氣沒有修士，全是凡人，壽命百載，不對，古代生產力太低下，越古越低下，壽命也越短，遠古時期人均壽命只二十幾歲。”

    丹曦露出了憐憫的眼神。“這么短命？”

    虞微不解：“難道這個世界的遠古時代凡人壽命很長？”

    丹曦：“....你問哪個時代？巫鬼時代太久遠，不太清楚，而且考慮到巫鬼時代的情況，可能也不存在壽終正寢的幸運兒。”

    “那世家時代呢？”

    “只要不遭遇橫禍，都能活個四五十歲。”

    虞微無語道：“是我的錯，我忘了你們這個世界有修士。”

    宗門時代后簡出生的小山村明明是鐵犁牛耕模式，卻能隔三差五的宰殺大牲口吃rou，頓頓有鹽。顯然，這個世界的修士禍禍凡人的同時也帶來了超時代的生產力，世家時代的社會狀態還不清楚，但修士既然已存在，多少會帶來一些生產力。

    生產力上去，人的壽命增加正常。

    只是，不被殺死都能活個四五十歲，這話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世家時代能活到自然死亡的凡人寥寥無幾，遭遇橫禍活不到身體允許的壽命是社會常態？

    “但你說的橫禍是指什么？”虞微好奇的問。

    丹曦反問：“前些日子我與檀弓切磋，你遭遇了什么？”

    虞微：“....我明白了。”

    第15章 一歲

    明白了這個世界凡人的壽命，虞微又問：“你們修士的壽命都是多少？”

    找煉虛及煉虛以上的修士問黃帝的歷史，這思路太sao了，但sao得同時也透露出修士的離譜壽命。

    “看境界，練氣修士，壽命與凡人差不多，筑基期能活兩百年，金丹期五百年，元嬰期達千年，化神超過兩千年，煉虛期五千年，合體期一萬年，大乘期兩萬年，渡劫期是向仙人的過渡階段，成功則入仙人境，不成就是力量強一點的大乘期修士，壽命并未改變。”想了想，丹曦又補充道：“當然，這是不同境界的自然壽命，不是說你一定能活到那個壽數。”

    “為什么？”想了想，虞微又問：“被殺？”

    “不全是，也有別的原因。”丹曦想了想，舉例道。“以凡人為例，凡人壽數百載，但這個凡人情緒不穩定，經常生氣，心情抑郁，或是營養不良，或是經常打架，或是不注意身體保養，或暴飲暴食，或懶惰不運動，身上積累大量暗傷沉疴，你覺得他能活到百歲？”

    “不能。”

    “就是這樣，自然壽命允許你活到什么歲數，不代表你一定能活到。”

    “我明白了。”但再打折扣也還是會很長，無怪乎這個世界點不出科技，死磕修真，虞微想了想，又問：“你還沒說仙人境的壽命呢。”

    “仙人境長生不老。”

    “那實際壽命幾何？”

    “因人而異。”丹曦解釋道。“仙人不會老死，但仙人會被殺死，即便不被殺死，仙人活得久了，會滋生知見障與心魔，最終生成劫難，但渡過劫難便可繼續活，渡不過便是一死。有的仙人渡劫很容易，有的仙人渡劫格外艱難，具體能活多久，非常看人。”

    虞微：“...你說得我都想成仙了。”

    丹曦鼓勵道：“那就好好看書，努力學習努力修煉，終有一日能修成仙。”

    我是藍星人，藍星沒靈氣。

    虞微：“....我會的，我們繼續讀史吧。”

    “好啊。”

    然事實證明，開頭的抬杠是第一次，卻非最后一次。

    軒轅之時，神農氏世衰。諸侯相侵伐，暴虐百姓，而神農氏弗能征。于是軒轅乃習用干戈，以征不享，諸侯咸來賓從。而蚩尤最為暴，莫能伐。炎帝欲侵陵諸侯，諸侯咸歸軒轅。軒轅乃修德振兵，治五氣，蓺五種，撫萬民，度四方，教熊羆貔貅貙虎，以與炎帝戰于阪泉之野。三戰，然后得其志。蚩尤作亂，不用帝命。于是黃帝乃征師諸侯，與蚩尤戰于涿鹿之野，遂禽殺蚩尤。而諸侯咸尊軒轅為天子，代神農氏，是為黃帝。天下有不順者，黃帝從而征之，平者去之，披山通道，未嘗寧居。

    丹曦大為驚訝：“你們的統治者居然在遠古時就知道愛護凡人，我們這個世界直到天庭時代才將凡人當做人。”

    虞微：“....這是美化的傳說。”

    君王愛民如子這話別太當真，或者說，別按字面來理解。

    君王愛民如子不是說君王像愛護子女一樣愛護百姓，而是指君王愛百姓如子女孝順父母一樣孝順君王，更完美的是君王不需要對百姓履行父母對子女的撫養義務。

    在虞微一通分析后丹曦懂了。“所以藍星古代的統治者與我們古代的統治者半斤八兩，我還以為世界不同，統治者也會不同呢。”

    虞微道：“怎么可能，世界雖不同，人性卻共通。”

    虞微原計劃是自己給丹曦念一篇，丹曦也給自己念一篇人族紀年，奈何計劃沒趕上變化。

    只念一篇五帝本紀便花了一個小時，丹曦的問題比對世界最好奇的兩三歲寶寶還多——小寶寶對世界充滿好奇，畢竟已經來到世間兩年，耳濡目染擁有一定的常識，丹曦的藍星常識水平撐死一歲。

    給丹曦讀完五帝本紀，虞微表示自己要回去接孩子放學和做一些小生意，游戲時間的未來幾日可能沒法上線，或是上線但時間太短，只能做別的事，等這段時間過了，自己上線你再給我讀史，今天就算了。

    丹曦訝然：“接孩子放學？為什么要接孩子放學？你們那里，孩子不住宿嗎？”

    “我侄女才幼兒園。”虞微道：“難道你們的孩子幼兒園便住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