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傅他人人喊打 第7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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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步,第四步,燕遲非得固執(zhí)地一步步走到季懷真跟前去。 只見眾目睽睽之下,燕遲滿眼恨意,難過至極,再顧不住自己狼狽面貌,聲音嘶啞不堪,一字一句道:“季懷真……今日,今日種種……” 他話未說完,卻聽得一聲悶響。只見燕遲再也堅持不住,栽倒在地。 李峁一驚:“死,死了?” 季懷真倏然回身。 李峁心想,他只是命人給燕遲喂了藥讓他氣力盡失,用了季懷真所發(fā)明的“打蘿拐”而已,頂多又抽了幾鞭。這些傷雖看著可怕,可李峁專門交代過不許下死手,只做給季懷真看,逼一逼他便可。再說這些刑罰可是季懷真親自一一試過,怎的季懷真好好的,這夷戎七皇子卻受不住? 當(dāng)即俯身去看。 然而就在這時,燕遲卻眼睛一睜,聚集全身力氣,趁其不備,向李峁撲去。可縱使他此刻搶占先機,整個人已是強弩之末,做著困獸之斗,再難得手。 放不設(shè)防一瞬后,李峁便很快反應(yīng)過來,一腳踹在燕遲胸口,下令道:“來人!” 已有侍衛(wèi)舉刀沖上。 普通侍衛(wèi)哪知燕遲的重要性,只看到這夷戎細(xì)作要挾皇子性命,出手便是死招,季懷真與陸拾遺同時面色大變。 千鈞一發(fā)之際,一個纖細(xì)身影如蝴蝶般,帶著股香風(fēng),朝燕遲撲了過來——季晚俠離得最近,想也不想,將燕遲一抱,像對待季懷真那般,以她薄薄的后背對準(zhǔn)那刀刃。 李峁看清后,瘋了般大喊:“住手!快住手!” 然而卻為時已晚,那侍衛(wèi)聽到命令雖勉強收手,刀尖卻堪堪刺入季晚俠的肩膀。季懷真怒不可遏,上前將那侍衛(wèi)踹開,扶著季晚俠站起,正要去扶燕遲,然而有人卻比他更快。不是陸拾遺又是誰?他將燕遲一扶,命帶來的隨從護在周圍,既是保護燕遲,也是防止他再有所動作。 好在李峁下令及時,那刀尖扎的不深,沒有傷及季晚俠性命,卻是救了燕遲一命。 陸拾遺冷冷看著季懷真:“此處就交由你善后了。” 他扶著燕遲要走,李峁卻將人一攔:“你要帶他去往何處?” 陸拾遺未先回答,而是看了眼季懷真,見他并不說話,才對李峁道:“大殿下這幾日忙來忙去,難道不知這人與我陸拾遺在敕勒川拜過天地祖宗?既拜過天地,我便自當(dāng)竭力護他周全。我已請了陛下口諭,此人不可再動刑,在我府上靜養(yǎng)便是,他日戰(zhàn)事結(jié)束,自當(dāng)送回敕勒川去。” 聽著陸拾遺這番別有深意的話,季懷真只沉默不語。 “殿下若不信,就去宮中問陛下吧。” 陸拾遺不再管李峁,扶著燕遲離開。 李峁與陸拾遺共事多年,雖心中各有打算,卻也維持著表面功夫,還從未被陸拾遺這樣拆過臺。當(dāng)即臉上青一陣白一陣,與此同時,心中不住起疑,他一直以為這夷戎七皇子是季懷真的人,季懷真既與陸拾遺不對付,陸拾遺又怎會出頭救下他的人? 難道這兄弟倆當(dāng)真命里犯沖,與這夷戎七皇子都有愛恨糾葛?! 他一時間不敢再輕舉妄動,正要質(zhì)問季懷真,卻見對方滿身寒氣,扶著季晚俠離去。一看季晚俠肩上的傷,李峁不知顧忌著什么,勉強忍下怒意,暗自吩咐手下盯緊陸拾遺府邸。 白雪等候在外,不知里頭發(fā)生了什么,見姐弟倆都是一身血的出來,當(dāng)即嚇了一跳,匆匆把季晚俠送回宮中,找來御醫(yī)為她處理傷口。 白雪看著季晚俠睡下,出去時,正瞧見季懷真抱著阿全在外室坐著發(fā)呆,阿全一臉憂心忡忡,想摸季懷真的肩膀,看那慘狀又不敢,只得可憐兮兮道:“舅,你咋啦,誰咬你?” 季懷真落寞一笑,只道:“舅舅自討苦吃。” 阿全聽不太懂,拆文解字,想了半天,憋出句:“好吃么。” 季懷真一怔,摸了摸阿全的頭,苦澀笑道:“好吃。” 阿全軟軟的身子又貼上去,摟住季懷真的脖子:“舅,你別不高興啦。你疼不疼?” 季懷真又道:“疼些才好,舅只嫌傷的太輕了。” 阿全似懂非懂,悶悶不樂地哦了聲,瞅著季懷真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有些害怕。見白雪出來,當(dāng)即從季懷真身上跳下,要去找她玩。白雪摸摸阿全的頭,吩咐侍女把他待下去休息,阿全體貼懂事,不吵不鬧,安靜地走了。 白雪陪在季懷真旁,并不出聲打擾,和他相識這樣久以來,又何時見季懷真認(rèn)過錯,何時見他有過悔意,又何時見他承認(rèn)過自討苦吃? 畢竟眼前這人,向來是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的主。 季懷真非要和自己過不去,白雪不問,他倒主動提起。 “烏蘭那邊繼續(xù)派人盯著,不要讓他救走燕遲,也派人去盯著陸拾遺府上,李峁對我和燕遲依舊疑心未消,防著他的人再做蠢事出來。” 白雪點了點頭,問道:“大人如何認(rèn)定陸拾遺一定會救燕遲而不放燕遲?” 季懷真低頭看著沾滿鮮血的雙手,有燕遲的,有他的,還有季晚俠的。 許久過后,季懷真落寞一笑。 “自討苦吃的,又何止我一個?他愿意救燕遲,因為那是瀛禾的弟弟,他不放燕遲,因為他是大齊的陸拾遺。季懷真做不得的事,救不得的人,就得要陸拾遺來做。” 白雪一怔,繼而明白了什么。 這才想通為何季懷真有機會抓陸拾遺而卻不抓,原來是早就料到這一步,甚至留好烏蘭這步棋防著生變,可他是否料到會半路殺出個李峁從中作梗,是否會料到要親手將燕遲推到陸拾遺身邊去? 白雪沒有再問,只輕輕嘆了口氣,感覺情之一字,著實害人不淺。 季懷真道:“我姐睡了?” 白雪點頭,季懷真一笑,起身往里走:“不會,她定是騙你放心,裝睡的。” 進去一看,果不其然見季晚俠醒著。 姐弟倆坐床頭說話,如小時候那樣,季晚俠嘆口氣,低聲道:“今日在牢中,你何苦對他說那樣的話。” 季懷真一怔,笑了笑,平靜道:“你不知道,他那人心軟,我若不把話說死,他不會甘心。倒還不如叫他恨我,總比他糊里糊涂還心存妄念好。他兩個哥哥也各有各的心思,不管哪個上位,怕是都容不下他,特別是他大哥,這傻小子還看不透……但不管如何,他總該是恨透我了。” 季晚俠再說不出話,只默默擦去眼淚。 季懷真又道:“你今日怎得想也不想就去救他了?” 季晚俠苦笑著搖了搖頭,沒有回答。 …… 再說燕遲,被陸拾遺救走后,還沒能撐著回到陸府,就昏倒在馬車上。 他中間醒過一次,陸拾遺日夜在床邊守著,見燕遲一醒,便扶著給他喂了口水。一碗水喝下,燕遲便又昏睡過去。 徹底醒來時,燕遲渾身疼痛難忍,已睡了整整三日。 新傷疊著舊傷,他正臉朝下趴在床榻上,身旁有人在他背上上藥,以余光看去,是一名老仆。不等燕遲松口氣,就有人推門而入,朝那老仆道:“我來吧。” 那老仆默默退下,將擦布放到案上。 這人一身白衣,玉冠束發(fā),進來時只將燕遲看上一眼,靜靜一笑。 冷不丁看見這副面容,燕遲心中一陣痛惜怨懟,始終記著他牢里的一言一行,將要說話,但又很快反應(yīng)過來,默默閉上了嘴。 事到如今,他終于明白為何大哥一眼能分清季懷真與陸拾遺。 一些事一旦經(jīng)歷過,有的人一旦愛過,只需遠(yuǎn)遠(yuǎn)一望,不需任何話語,憑眼神,憑感覺,便足以確認(rèn)——眼前這人,不是季懷真。 陸拾遺看他一眼,又道:“那日是季懷真派人知會我,讓我去請陛下口諭,將你從獄中帶出來。” 燕遲靜了半晌,不明白陸拾遺為何要告訴他,只笑了下,苦澀道:“那又如何。” 第78章 陸拾遺不吭聲了,靜了一時三刻,又將袖子挽了幾折,正要親自替燕遲擦去背上血痕,手剛伸過去,就被人一擋,他平靜抬眼,和燕遲四目相對。 “怎么了?” 燕遲移開目光,喉頭干澀無比,拘謹(jǐn)?shù)溃骸拔易约簛戆伞!苯又粤Φ負(fù)纹鹗郑瑥拇采献稹?/br> 陸拾遺看了燕遲一眼,略一沉思,又轉(zhuǎn)身出去把那老仆喚了進來,替燕遲上藥,直至燕遲收拾妥當(dāng),他才又回到屋中。 二人一時無話,不多時,有侍女端著熱粥進來,陸拾遺道:“還有力氣端碗嗎?” 燕遲點了點頭。 房間只剩燕遲小聲喝粥的聲音,許久過后,陸拾遺開口道:“瀛禾與你父王答應(yīng)出兵韃靼,不過他們向季懷真提出條件,大齊也必須出兵,季懷真同意了。想必戰(zhàn)事不日便能結(jié)束,到時候我差人送你回去。你昏睡的這幾日,你的屬下烏蘭來救過你一回,被季懷真的人擋了。” 燕遲沒吭聲,不管是瀛禾的名字,還是季懷真的,從眼前這人嘴里吐出,都叫他感覺十分微妙。 “怎得這般驚訝?難道你認(rèn)定你大哥不會救你?”陸拾遺一笑,“其實也不然,你大哥看似被季懷真給威脅,但其實是順?biāo)浦邸R蚰闳绲年P(guān)系,韃靼一直試圖干涉夷戎內(nèi)政,他想收拾韃靼很久了,又無正當(dāng)由頭,若無季懷真從中作梗也就罷了,既季懷真給了他這個機會,他當(dāng)然要拉大齊下水,打得韃靼不敢輕易出關(guān),為你們夷戎再掙來一年調(diào)養(yǎng)生息的機會。” 燕遲沉默不語,突然一笑。 “照你這樣的說法,季懷真還是有心幫我夷戎了?” 見他眼中固執(zhí)倔強,陸拾遺不知想起什么,透過燕遲又看到了誰,匆匆移開目光。 一提季懷真,燕遲一反常態(tài),喘氣如燒火時拉動的風(fēng)箱,指尖不住顫抖,四肢百骸又痛起來。 “他……他利用我,他知道我一定會去救他,他什么都知道。”燕遲激動不已,眼見要從床上跌下,陸拾遺慌忙扶住他,眼睜睜瞧著燕遲吐出口瘀血,喃喃自語道,“他還作踐我,他……” 陸拾遺平靜道:“可他提醒你,小心你大哥,此話確實不錯。” 燕遲一怔,繼而看向陸拾遺,目光中帶著些惱羞成怒的憤恨。 “汶陽一役,你既寫信向瀛禾求援,為何援兵遲遲不到?你父王既知你三哥對你不利,怎可能坐視不管,但從中是否有你大哥陽奉陰違,又或者途中拖延,才導(dǎo)致你孤立無援?這你可想過?” 燕遲又是一怔,半晌不曾說話,不知多久過后,才干澀無力地狡辯道:“汶陽一役,你又不曾親眼旁觀,我為什么要信你的話,你和季懷真是一樣的人……你把我?guī)恚瑓s不會放我走。” “誰說我不在,那日韃靼屠憑欄村時,帶齊兵去支援的人就是我,我親眼看著你騎馬帶季懷真往南逃了,若我猜的不錯,你們是躲去你娘的廟中。” 燕遲認(rèn)命地閉上眼,這才意識到,原來那天恍惚間聽到的熟悉聲音竟真是陸拾遺。 “你是瀛禾的弟弟不假,可你更是葉紅玉的兒子。你大哥現(xiàn)在的擁護者,是昔年擁護葉紅玉的人,你當(dāng)真覺得他們是跟著你大哥?他們是念在你娘昔日的恩惠上,想要擁戴保護她唯一的骨rou至親,只因你與瀛禾是一道的,且什么都不爭,他們才聽命于你大哥。” 陸拾遺理智,卻又殘忍地看著燕遲:“只要有你和獒云在,你大哥永遠(yuǎn)得不到他想要的。就因你是葉紅玉的兒子,就因你有蘇合可汗的寵愛。就算你不爭,若有天獒云敗了,死在你大哥手下,他的部下為復(fù)仇也會擁你上位,離間你兄弟二人,只要你活著一天,對瀛禾來說都是個威脅。所有他樂意看到你追著季懷真回上京,他巴不得你不回敕勒川。” 燕遲不說話,死了般沉寂,怔怔看著自己的手。 再開口時,已是神情惘然,聲音喑啞。 “你可知我大哥為何有處眉毛斷了?” 陸拾遺一怔,已久不再回憶陳年往事。 依稀記得那異族少年神采飛揚,明明是弱國質(zhì)子,可還堅持穿著母族裝束,慧業(yè)館外,他將自己一攔,問自己叫什么名字。 他說他叫陸拾遺。 那人一聽,便準(zhǔn)確道出他名字的含義:“市無二賈,官無獄訟,邑?zé)o盜賊,野無饑民,道不拾遺,當(dāng)真是個好名字,是我想要的太平盛世。” “我與你大哥相識起,他的眉毛還是好好的。”陸拾遺沉默一瞬,又道,“我與他……是在慧業(yè)館認(rèn)識的,他說,他以后要留在大齊當(dāng)我的客卿。” “那年我大哥攀附上季庭業(yè),被允準(zhǔn)送回夷戎,不必再當(dāng)質(zhì)子了。結(jié)果回去路上遇險,那道斷眉,是他為了救我留下的,若是砍過來的刀再偏些,他定是活不成了。” 聽他聲音哽咽,陸拾遺抬頭看去,見燕遲眼中有淚,眼中帶恨,突然覺得自己一番話太過殘忍,毫不留情地向他揭開這鮮血淋漓的真相。 “他是你娘的養(yǎng)子,與你依然有兄弟手足之情,所以不會親自動手殺你,”陸拾遺別有深意地一笑,低聲道,“你大哥就是這樣一個人。他對你的好是真,愛也是真,可提防利用更是真,為達(dá)目的,誰都可以舍棄……是個天生,當(dāng)皇帝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