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絨 第10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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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說呢?” 封暄站起身,幾乎要頂到船艙板上,他摩挲著扳指,拒絕了:“我是來買東西的,對銀子不感興趣。四姑娘,你要脫手軍械,我正是為此而來,你我才是天配。” 紫琴笑了笑:“公子是哪家的,賀家?許家?還是萬家?” 司絨越聽心越沉,這種武器在藍凌島已經不是秘密,而北昭和阿悍爾卻聞所未聞。 “自來也沒聽說在黑市買賣還要自報家門。”封暄往前挪步,離得越近,那撲面而來的壓制感就越明顯。 兩邊劍拔弩張。 “您二位慢聊,何時打出了個結果,我這兒,就同誰談買賣。” 司絨擺手往后走,忽然眼邊一花,紫影迅速從側方襲來,一只染著丹蔻的手將將要扣上司絨脖頸時,被橫來的長臂攔下了。 紫琴被這道力震得后退三步,狐疑地看向并排而立的兩人,有時候女子的直覺就是這般敏銳。 “兩位認識?” “認識,”司絨含笑點頭,而后補了句,“和你一樣,今夜才認識的么。” 當初入住客棧時,封暄吩咐侍衛們喬裝打扮,以十五種身份定下了九曲客棧的兩層天字房,為的就是掩人耳目。 紫琴頂了天能查到他們住在同一間客棧里,但琵琶島上最好的客棧就那么一間,巧合就變成了必然,這是她一開始沒起疑心的原因。 “四姑娘此刻該認清敵友了吧。”封暄撐著這幕戲,話語聽起來就像明示司絨,紫琴不是個合作的好對象。 “開個玩笑罷了。”紫琴一語帶過,她確實存了試探的心思,卻并不覺得這種做法有什么欠妥之處。 黑市,本來就是一個視意外為常態的地方。 “玩笑啊,”司絨走到對面,彎身將自己的匕首撿起來,輕聲說,“抱歉了,我不喜歡有人在我跟前舞刀弄槍。” 說著話,站到封暄跟前,反手握了匕首柄,抵住封暄的下巴,眼里的調戲意味很重:“若是公子能吃得下兩千索虹臂,我今日就同你走了。” 紫琴果然皺了眉,兩千,這個數量讓她心驚。與身后的侍衛對視一眼后,下定決心似的朝司絨說:“索虹臂現世不過一年,如今島上攏共萬余架,若是四姑娘當真能拿出兩千的數,敢吃下的人也寥寥無幾。” 是實在話。 懷璧其罪。 沒有足夠匹配的實力,又得到過于強大的武器,那就是一場急速自毀。 封暄不退反進,他明目張膽地握住了司絨的手腕,反拉到自己胸口,順帶著把那匕首截了下來,把青石放入她掌中,合緊。 那意思不言而喻。 司絨一言難盡地看被緊緊握著的手掌:“家中已有夫君,公子……收斂些吧。” 封暄半點沒客氣:“姑娘方才要四個小官兒的時候,怎么沒想起收斂二字?” 現在倒記著家里有夫君了。 紫琴沒聽出他們話里的深意。 兩方的火藥味兒越來越濃,紫琴有些拿不準,封暄的氣場讓她有些心驚rou跳,那是常居高位的壓迫感,她一方面不愿意就此放棄,一方面也怕封暄是島上哪尊大佛,她貿然得罪,后患無窮。 短暫的沉默中,艙內突然爆出一聲怒吼。 “蠢貨!” 第89章 番外·日常(五) ◎貪歡◎ 爆喝聲從角落傳來。 緊接著是噼里啪啦的案幾杯盤倒地聲, 像一把爆竹在船艙角落里炸開。 司絨手腕的力遽然收緊,像扣著一道鐵環,封暄略微移步, 不著痕跡地把司絨拉在身前,又像脅迫, 又像保護。 兩人空出來的手在袖擺下交接, 司絨把匕首遞到了他手中。 在他們暗渡陳倉的時候, 爆竹里躥出一個瘦弱的身影, 惡狠狠地指著司絨:“每一只索虹臂都刻著編條,攏共一萬一千三百二十八架,配備赤熔的不過五百架, 兩千?哈!” 他插著腰,宛如一只驕傲的公雞:“小姑娘家家, 牛皮吹上了天, 學人空手套白狼,我看你連索虹臂是什么都不知道!” 局勢瞬息萬變。 司絨靜了一靜, 看向那氣勢洶洶的少年,方才斟茶時就察覺到他的生疏,是個假小官,小小的船艙里臥虎藏龍是件好事, 藏得越深,驚喜越多, 少年脫口而出的消息就是今夜最大的驚喜。 這才是個懂行的。 和司絨的心緒不同,紫琴驚疑不定,她不是頭一回進黑市交易, 但卻是頭一回碰到這樣大的生意, 此刻不知該信哪方, 最好的做法是現在就撤,這琵琶島是待不得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但她舍不得,無論是司絨展現出來的實力,還是少年對索虹臂如數家珍的精確表述,都像漆夜里的一陣風,攪得紫琴的欲望膨脹,野心勃勃生長。 紫琴想要坐山觀虎斗,但是她沒想到這場爭斗披著紅色幕布,從始至終就是一場大戲,她的頭頂懸著把利劍,隨時都有可能砸下。 “收網。” 封暄漠然地下令,從渾水里摸出了今日要撈的跳腳魚,夠了。 聲落,游船上忽然詭異地一震。 窗邊的樹枝被壓低,濃黑一團鬼魅般地趴在窗紙上,伸出細細小小的骨指似的尖條,像要戳破那窗戶,把鬼手掐在所有人的脖頸上。 底下船艙里的絲竹管弦靡靡之聲也像被掐斷了喉嚨口,無聲無息地消散,濃重的血腥味從腳底悄悄攀升,順著木板縫隙,攀上了二層船艙里。 “……” 紫琴沒由來地感到恐懼,一切都在她視線不可及的地方,一切都因想象而越發駭然。 這樣訓練有素,滅口當真是滅口,連慘叫的機會都要無情剝奪,她今夜或許踢到了鐵板。 陰溝里翻船的不甘與懊悔,釀出無比怨毒的眼神,直直地射向司絨,然而年輕的死神敲響了她的天靈蓋,頭頂的利劍瞬間沒入。 司絨連紫琴的臉都沒有看到,眼睛被只溫熱的掌心罩住,帶離了船艙。 窗扉大開,剩余的小官兒和劉寬抖似篩糠,看著從窗口翻入的鐵血侍衛,再看著眼前突發的變故,雙眼一翻,齊齊地暈了過去。 只有那瘦弱少年——索檀不怕,他是個實打實的匠人,說好聽點叫純粹,說難聽點天生腦子缺根筋,他見多了生死,早已不當回事。 但是司絨露出的馬腳犯到了索檀手里,就如同自己的領域被無知侵犯,他忍不了,掰扯完司絨話里的漏洞,還要從司絨的匕首上挑毛病。 “暴殄天物,暴殄天物,你那把匕首,一看就是粗制濫造,純赤精鋼鋒利有余,硬度不足,碰上一柄重刀,就要被砍成八段。” “一把匕首,你指望我拿它對上重刀,你看我像有九條命嗎?”司絨臨風靠在船舷,不疾不徐地應。 “匕首就是戰武,你不拿它殺人,拿它干什么。”索檀氣得七竅生煙。 “給豆腐雕花啊。”司絨輕描淡寫。 “……”索檀被噎個半死,他插著腰在原地打轉,恨鐵不成鋼地指司絨,“一丁點原石都不可以浪費,雕花也不能暴殄天物啊,你來來來,我教你……” 但是索檀說著說著便住了口,因為他覺得,司絨看他的眼神,好似獵狼盯一只肥羊。 作為一只東躲西藏慣了的肥羊,他遲來的警鐘總算大響,聲音戛然而止,表情十分戒備。 只是放了個馬腳做餌,真正的跳腳魚就咬著魚餌死活不放,司絨真是從未想過——還有這等好事兒。 “你叫什么名字?”司絨的態度說變就變,這會兒語氣又堪稱和風細雨。 “索檀。”索檀挪著步子,往船舷靠,余光瞟著烏漆漆的河面,一陣暈眩,心道這也太高了。 “索檀,索虹臂是跟你的姓嗎?”封暄像挖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兒,表情耐人尋味。 “不是!”索檀斬釘截鐵。 “可你的手不是這樣說的。”封暄往前一步,身下的黑影像是柄利劍,從他腳下延伸而出,氣勢萬鈞地逼近索檀,當他的氣勢不加收斂時,能夠毫不留情地碾碎一個人的心防。 索檀只是在鍛造戰武這個領域中專注而偏執,并沒有能撼動山岳的勇氣,他倉皇地后退,背部撞上沙袋,腳下的黑暗如影隨形,讓他幾近崩潰。 他忍不住看自己的手,那雙手與他瘦弱的外貌極度不相符。 骨節粗大,指甲邊沿坑坑洼洼,狗啃似的,手指側沿和虎口尚有老繭,除了一張含羞帶怯的臉和陰柔身段像個小官,其他細節處俱都經不起半點推敲。 “你是個工匠,”司絨的聲音如同春風化雨,把那攝人的壓迫感寸寸拂開,露出一張溫和可親的臉龐,“甚至是個出色的工匠,你造出索虹臂,本該安坐高位,為什么躲在這里扮作個小官呢?” 她往前夠到了封暄的手,輕輕拉住,看著索檀:“還是說……你確實是個小官。” “我不是!”索檀急聲應,這是關乎男人尊嚴的大事。 “哦,你不是,”司絨順著他的話,反推回去,“所以你確實是造出索虹臂的匠人。” 索檀意識到自己被套話了,開始閉口不言。 “你介意索虹臂跟我姓嗎?我有礦有黑水,把索虹臂拆了,可以照貓畫虎地鍛造出來,到時……”司絨略一停頓,笑得壞,“你說是延續索虹臂這名字呢,還是叫個鐵疙瘩這樣的名兒?” “?” 索檀被踩到了痛腳,每一只索虹臂都是他的心血,他對這種純純褻瀆的行為尤其憤慨,從懷里掏出了一枚小銅球,大喊一聲:“你敢!” 極其細微的機括聲貼著耳畔響起,扯動司絨緊繃的心弦,她看著那枚小銅球,頭一回變了臉色,握著封暄的手劇烈一顫,只來得及喊一聲:“撤!” 封暄的動作比她的聲音更快。 司絨眼前一陣天旋地轉,夜風貼面,船身夜空和樹影在眨眼間掠過,“砰”一聲響后,他們沉入了巨大的水花下! 與此同時,近衛們有條不紊地撤退,河面像下餃子似的撲通撲通炸水花,易星望了一眼索檀鬼鬼祟祟的身子,剛想翻身的動作頓住了。 地上滾動的銅球開始變色,從沉悶無光的銅色,剎那間就變得橙紅透亮起來,簡直像包裹著巖漿,高溫帶著無可比擬的殺傷力,只要沖破那薄薄的一層銅皮,就會把整條船炸成碎片。 易星改變了主意,他飛身一腳踢在船舷上,借力騰空飛撲向另一邊的索檀。 “轟——” 火光和熱浪同時襲來,倆人四肢纏絞,被氣浪推入了水里。 而司絨剛露顆頭,就被狠狠摁著腦袋往水底下沉,耳邊“嗡”一聲清透銳利的鳴響后,水浪像沸騰了似的,劇烈鼓動起來,她嗆了口水,睜不開眼,只感覺到身體在水中快速前行,而后被水流裹挾著,逐漸沉入了黑暗中。 * 月黑風高,九曲客棧的小二歪在柜臺上打盹兒,忽然聽見頭頂“吱呀”兩聲響,他換了個姿勢,眼皮子都懶得撩,心想又是哪只晚歸的夜貓。 二三樓房門悄然打開,一群晚歸的夜貓隱入了門后,房門再度合上,長廊中靜悄悄,像什么都沒發生過。 “沒啦,你們把我渾身上下搜干凈了,就這兩顆!”索檀渾身濕漉漉,被另一個濕漉漉的易星緊緊抱著半邊身子,欲哭無淚地說。 “身份、目的、藏物地點、關系脈絡。”封暄換了身衣裳,撐肘坐在榻前,居高臨下地看索檀。 那目光,像盯著一個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