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絨 第5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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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絨湊上唇,悄悄地說:“殿下,我只剩一個秘密了。” 實話已經完全攤開了,這需要莫大的勇氣,她不想做一個理所當然的索取者,回饋也會很快樂。 三個秘密,一個關于阿勒,一個關于阿悍爾,一個關于他。 最后一個秘密關乎愛,就算司絨還沒有說出口,但也已經有沉甸甸的存在感。 這句話好重。 封暄昨夜剛黏合起來的心臟,又被敲碎了,碎片里沾著蜜。 * 連日多雨,在中秋這日終于放晴。 滿城碎金柔□□|香隨著蒸發的水汽一道升騰,在半潮半干里結成了巨大的香陣,蕩起的風在整座京城走了個透,吹了個遍。 秋意爽! 長長的宮道里,兩道人影并排走著,地上的雨水還未干透,宮墻下新生的苔是鮮綠的。 故地重游。 司絨嗅著午后的菊香,算一場舊日的賬:“殿下在這條路上嚇唬過我。” 她抬起兩只手指,嘴邊的笑有點兒壞:“兩次。” 封暄不防她提起此事,沉吟半晌,問道:“嚇著了嗎?” “嚇著了,那時殿下想殺我吧,”司絨一字一頓,“我,好,怕。” 封暄不動聲色地轉了個話題:“聽說那夜你鞋面上綴了一顆明珠,后來怎么不見?” 他還敢提這個,司絨嘆口氣:“珠子啊,我用來包了玉笙樓的六個雅間,約見一個好難伺|候的貴人,可惜貴人沒有赴我的約,讓六千兩打了水漂。” 赴約,封暄抿了抿唇,把這兩個字記住了。 走出宮道,兩人要分道而行。 封暄給她撥了撥額前的珊瑚珠:“給母后送了東西就別耽擱,盡早過來。” 司絨也裝模作樣地理了理他板板正正的蟒袍,說:“知道了,殿下克制些,別總看我,多嚇人啊。” 封暄想說他嚇誰了,話出口成了:“一眼都不看你。” 喲,這小脾氣。 司絨微微踮了腳,在他唇邊呵氣:“也不許看旁人。” “不看。” “宴上見。” “宴上見。” 兩人跨過門檻,司絨頭也未回地朝前走,封暄往右,走出兩步又停,回首看到她逆光的背影,胸口微動,他轉身兩步趕上去,快速地撈過司絨的腰,順而往上,夾住她的側臉,說:“今夜我有空,可以赴約。” “嗯?”司絨被他壓過來的氣勢驚了一驚,才反應過來,她仰起頸,含笑搖頭道,“我不約你。” 封暄有點失望,好看的眉眼耷下來了。 司絨想,太子殿下和大型犬類也沒有什么區別,同樣對自己的地盤嚴防死守,同樣可以為了自己的rou骨頭廝殺,同樣在不高興的時候喪個腦袋。 她鬼迷心竅地摸了一下他有沒有尾巴。 “?”太子后腰一癢,猛地就站直了,反手立即扣住了她的手,危險地瞇起了眼,“要在這里?” “?”司絨往回抽手,輕聲細語,“摸摸看你有沒有尾巴。” “那你不該往后邊找。”他把話咬在她耳邊。 “……”司絨被他的氣息環繞了,她在這句正經又可惡的調戲里紅了臉,捻了捻手指頭催出的潮濕,假裝聽不懂這句話,偏頭把熱氣呵在他鬢邊,悄聲道,“該你約我了。” 該你約我了。 太子殿下站直了,陽光破開云層直穿而下,填滿了兩人的距離,那樣明亮而溫暖,符合一切美好的想象。 他摸了摸司絨的臉:“司絨公主,今夜愿意賞光與孤同游嗎?” “嗯——”司絨往后退一步,提著食盒撒腿就跑,“看情況吧。” 跑不掉的,傻司絨。 封暄站在原地,看她揚起的裙裾,小辮子里的紅珊瑚在跑動間上下起伏,在他眼里連成紅色的線條,變成了另一種紅,流淌在他皮膚底下,它永遠灼熱。 * 延福宮里藏著一個桃源。 司絨提著個食盒,里頭裝了阿悍爾的啫啫餅,一壺桂花酒,還有燒鴨、果子,都是些中秋應景的食物。 花姑姑在宮門口接了她,仍然是那樣和氣,司絨防著她繞彎子問自己一些與太子有關的事,但這回她什么也沒問。 兩人沿著回廊往側旁走,經過富麗端肅的前殿,過了兩扇門后,她的步子便緩了一緩,陡然從云間宮殿掉入了家常宅院。 傳言里,皇后娘娘常年不理宮務,一年到頭露臉的次數兩只手可以數得過來,鳳印在延福宮高高供起,鎮守著前頭那座輝煌的殿宇,折射著國母這兩個字的威嚴,同時讓所有靠近它的人退避三舍。 六個字形容,不食人間煙火。 而殿宇后面,安放的正是皇后娘娘的人間煙火。 這里屋舍幾間,左右白墻灰瓦,木橋下流水潺潺,底下的青石板旁一叢不知名小花野蠻生長,西北角有一棵不甚高聳,卻根粗葉茂,像朵綠色蘑菇的樹。 皇后娘娘身著秋香色常服,頭上斜插一支玉簪,靠坐在樹下看書,腿上伏著一只胖貓,茶煙在小案上裊娜升騰。 司絨走了神,花姑姑連著喚了她兩聲。 她抬手行了阿悍爾大禮。 皇后娘娘的聲音一如既往平和且冷淡:“和太子頭一回來此時的反應一樣,那時他五歲,無法理解本宮為何住在這里不住前殿。” 花姑姑引著司絨坐在皇后身旁,遞了茶給她。 “太子殿下一貫……”司絨差點要把不解風情四個字說出來,話到一半艱難地改了,“太子殿下真是,從小就有儲君風范。” 皇后撫著胖貓的下巴:“飲茶否?” 司絨笑,擱下食盒:“今日請娘娘賞臉,飲一盞阿悍爾的青茶。” 司絨在延福宮里招貓飲茶,逗留了將近兩個時辰,離開時日頭傾斜,天色將晚。 * 到達顯和宮外,里頭屏風四立,人頭攢動,宴席將開。 她站在長階上望了眼天邊,暮色還未完全罩下來,天邊深橘和深灰交錯,霞暈黯淡,一對蒼鷹在遠天處翱翔,像兩捧潑開在天邊的墨,它們飛向高山與草野,自在沒有邊界。 目送它們旋入云巔后,司絨轉身踏入了華燈寶炬中。 宴席還是這樣,若說與以往有什么不同,一是司絨的座次往前調了點兒,在太子對面,二是來找她攀談的人多了些。 她往右側走,一路入內,在舉杯交錯里和認識的、不認識的人點頭致意。 很快,他們的目光就從她身上移到了她身后。 太子來了。 太明顯了,他出現時,會帶走一部分喧囂和熱度,讓秩序與規矩回歸,宮女正好引著她到了自己的座位,司絨停下腳步,轉身看向正朝這里走的人。 紅衣美艷的草原公主,蟒袍孤冷的太子殿下,在人聲喧囂與眾目睽睽里與對方客氣致禮。 “太子殿下。”她眼睛微彎,笑是真心的,也是蔫壞的。 “司絨公主,好久不見。”他的語氣平淡無波,但真心實意,確實如隔三秋嘛。 殿內眼波繚亂,明的暗的,湊趣的與看戲的,詢問與好奇滿堂亂飛,曾經水火不容的兩個人頭一次在正式場合里對上。 你說他們陌生吧,兩人倒挺客氣,說他們熟悉吧,兩人又有點兒各自端著的意思。 不少人猜測二人仇怨難解,只是因勢不得不打交道,在這兒做表面功夫呢! 卻沒人知道她的耳環是他戴的,他的玉帶是她選的,他們在一個屋檐下衣冠不整,又在同一面鏡子前整裝待發。 玩兒的就是刺激。 寶燈華炬流轉著光亮,在酒香果香里揉出煙火氣,琴師的手指撥動,琴音流淌而出,大殿里到處滴著輕快的音符,二人于高處相會,又于高處擦身而過。 杏黃色的袖子擦過了火紅的肩臂,寬大的袖擺做了絕妙的障眼法,底下的兩只手迅速地碰了碰,司絨的小拇指勾著他的虎口,封暄步子不停,任由那手指從虎口輕微滑過,留下又癢又麻的觸感。 余味悠長。 隨后,眾人落座。 帝后都稱病未出,由禮官唱詞,帶來天誠帝病中所作的長賦。 中秋宴熱鬧極了。 封暄就在她正對面,與她相隔一塊華麗的地毯與三個蹁躚的舞姬,兩人沒再有眼神交匯。 司絨甚至不用看他,只看自個兒的小條案,上邊就全擱滿了太子的心意。 有阿悍爾的啫啫餅和青茶,她送去給皇后的那一份是穗兒做的,而封暄照樣子給她來了一桌。啫啫餅的餅皮松軟,里頭夾著芋頭泥、葡萄干與乳酪,咬一口,唇齒間都是阿悍爾的味道。 殿上輕歌曼舞,舞姬的腰肢如春柳柔軟,冶艷的裙擺有規律地蕩起,司絨透過三重裙擺看向對面,而封暄條案旁跽坐著朱垓,一眼也沒有朝她看。 叫你別看,你就當真不看。 她悶悶地正要收回目光,卻猛不丁地撞上了他移過來的視線。這一刻,舞姬的裙擺停止了轉動,躬身退下,樂師奏起激昂的調子,應和著司絨猛烈的心跳。 孤就看了,怎么著吧。封暄那雙漆黑的眸子里全是這個意思。 眼前開闊,無遮無擋。 司絨舉起酒杯,朝他遙敬。 封暄略挑了下眉,同樣舉杯。 兩只酒杯隔空一碰,無聲勝有聲。 他飲下時,在杯子與手背的間隙里,看她仰起的頸,看酒液滑下她喉道,在那玉白的頸項上鼓出誘人的弧度,再潤濕了她的唇。 他含著酒,宛如含著她這個人。 * 席散,人已經走得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