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絨 第2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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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要她。 既然來了,他就沒想過讓她再離開北昭,再屬于別人。 留下她吧,哪怕不那么光明磊落。封暄在心里想。 封暄又點了一對紅燭。 司絨還是不知道。 * 兩場床笫之歡,終究改變了一些東西,比如兩人之間越來越模糊的邊界感。 擱在往常,太子殿下絕不會過問她要去哪兒。 司絨今日穿好了衣裳,梳了小辮子,踏著小羊靴,身前掛個丁零當啷的項圈,和往常沒有什么兩樣。 倆人站在屏風內穿衣的時候,封暄從鏡子里看到她一臉嚴肅地想了會兒,把項圈摘了,長耳環也摘了,換了一對小巧精致的細珠蜂形耳環,又不滿意,再換了一只環形耳扣。 只戴一邊,對著鏡子側過半張臉仔細地看,最后通通摘下來,低頭在匣子里翻揀。 她的耳朵,該戴珍珠耳環。封暄這么想。 他褪了朝服,換上單色長袍,走過去從身后圈著她,從多寶匣里揀出一對來,低頭給她戴上:“要去哪兒?” 侍女垂頭,抱著衣裳無聲而退。 “……”耳環是冰涼的,耳垂是溫熱的,細細地穿過她的耳洞時,那種被穿透的感覺很微妙,司絨戴了十幾年耳環,從來沒有過這種感覺,她屏住了呼吸,沒敢開口。 封暄戴好了一邊,握著她下巴輕扭了扭,示意她看銅鏡。 銅鏡中,一道小小的紅影被圈錮,封暄的下巴就抵在她頭頂,兩人的視線通過鏡面折射,形成某一種更加微妙的對視。 “別看孤,看你自己。”他在她耳邊說。 視線緩緩挪移,耳垂下,一只赤金小獅子惟妙惟肖,口中含著一顆小小圓潤的珍珠,神情傲慢又可愛。 “像不像你?”他揉著她上邊的耳廓,問。 司絨的耳朵被他揉得發燙,燙得要燒到臉頰上來了,手撐上妝臺,半真半假地笑說:“河東獅么,怕殿下消受不起。” 封暄給她戴上另一邊,又問一遍:“要去哪兒?” “玩兒,”司絨也不問他怎么一眼瞧出來她要出門,挪開一步,彎身找鞭子,“富貴鄉溫柔場,殿下一道去?” 封暄抬手把屏風上掛著的鞭子遞過去:“去,但不與你一道?!?/br> “那殿下可要藏好了,別讓我撞見,”司絨一手提著鞭子,轉身拿手挑著他下頜,“否則?!?/br> 封暄眼里沒有波瀾,垂首看她:“否則怎么?” 司絨搖頭晃晃耳墜,小獅子在她耳下搖頭晃腦,煞氣騰騰的勁兒要按不住,她說:“河東獅吼?!?/br> “你也別讓孤逮到,”他仿佛意有所指,“否則,獅藏深閨,要化貓、悅主、曬春,再逃不得半步。” 司絨走后,太子殿下進了一間空屋子,再出來時手上抱著一床薄被,疊好后收入了一只木盒,再放入一只大紅木箱里,箱子里頭還有兩只上了鎖的小匣子。 木箱輕輕闔上,蕩起一帶細小塵屑,上了鎖便被推入床后暗格中。 * 秋老虎氣勢洶洶地來。 馬車駛入人潮里,在京中兜轉兩圈,停在搖英茶樓前,這個點兒搖英茶樓正是熱鬧的時候,大堂座無虛席,茶香摻著果香,人聲裹著說書聲,灰衣小二熱情似火,披著抹布拎著長嘴銅壺在人群中麻利地穿行。 司絨下車時戴著帷帽,隔了喧囂車馬踏起的塵煙,也隔了若有似無的窺探目光。 她要了個三樓雅間,跟著小二從側邊屏風后轉到樓梯口。 不一會兒,三樓隱隱出現一個紅衣身影,紗簾垂下,只能瞧見一截模糊的側影,對面是一個半大少年。 而一刻鐘后,司絨穿過逼仄的窄弄,來到一處民房外,不遠處纖細的塔影在濃密林葉中若隱若現。 木門嘎吱一聲響,一名老仆打開門,無聲地將她迎入院內。 進屋后,司絨左右看了眼簡樸陳設,說:“龍王爺不居龍宮,怎么入了這簡陋屋舍?” “小公主不游于草野,怎么入了這金籠玉窟?” 久違的沙啞聲音,司絨終于看向他。 桌旁坐著個三十左右的男人,皮膚呈一種病弱的蒼白,從左耳根往下刺著紋身,第一眼像個陰郁濫情的病秧子,第二眼才能品出那股陰郁底下瘆人的芒。 他就是昨日德爾話里藏的那只“白皮膚花衣裳的海猴子”——李迷笛。 這是真正的龍王,阿蒙山所有見不得光的場子,頭上罩著的都是他的手。 司絨坐下來,開門見山地問:“找我有什么事?” “怎么不見稚山?”李迷笛掃一眼德爾。 “怎么不見阿勒?”她立刻反問,眼里有厲色。 兩人對視一瞬,目光都不善,一息后又各自收斂。 話不投機。司絨顯得有點煩躁,皺著眉頭看老木桌上的倒刺。 李迷笛轉頭讓老仆上茶,說:“這是我今日找你的事,阿勒去了山南海域,帶著他的黑蛟船,你猜他要做什么?” 司絨拿手拔木刺,說:“我哪兒知道?!?/br> “別裝傻,司絨,”李迷笛看她的手,“塔塔爾和仇山部已經動起來了,阿悍爾西北部全線受敵,南邊就是虎視眈眈的北昭,阿勒從來不在北昭海域玩兒,如今在這當口把山南海域重新洗牌,所有海寇均收歸麾下,不是為了阿悍爾拖住北昭軍力?” 司絨心頭一跳,木刺扎進拇指,霎時就滲出一顆血珠,她把拇指放入口中,而后冷漠地看李迷笛,說:“不巧,這事我頭一回聽說。” “來,”李迷笛伸出手掌,望著那點兒鮮潤的紅,他喜歡鮮血的顏色,“小姑娘就該在帳篷里飲茶,在草野上策馬,戴最漂亮的頭花,少摻和男人間的事。” 司絨側身避過了,這不但是個吃人的龍王,還是個性|yin的龍王。 德爾隨身帶著她的小兜,掏出塊帕子來給她,她低頭纏在拇指上,微諷:“戰事將起,龍王爺這回又要發財了。” 一陣風把窗子撲開,陽光猝不及防投入屋內,李迷笛手背紋的海獸落了道白芒,他蹙眉收回手,十分厭惡陽光,老仆上了茶忙把窗子合上,拿鐵栓插好。 屋內重新暗下來,李迷笛才說:“銀子賺得再多都是這個樣,不如把阿悍爾對我開放了,我來助你打退西北的山豹和蠢馬。” “然后阿蒙山滲透阿悍爾,你在青靈湖畔開起第二座蚍蜉樓,把阿悍爾的雄鷹變作渴血的鳥,把阿悍爾的孩子們變作下一個稚山。李迷笛,你的算盤響得我父汗在阿悍爾都聽到了!”司絨難得顯出疾言厲色的模樣。 “呵,”李迷笛目露嘲諷,“那你呢,千里迢迢來北昭,真以為和北昭的關系破冰了就是交好,你就等著看,看北昭太子知道阿悍爾西北被撕開口子后,是往阿悍爾再插一把刀還是放過你們!” “關,你,屁,事?!彼窘q站起身,一字一句說。 “司絨,不會吧?”李迷笛跟著起身,他看著蒼白瘦削,卻通身都是常年浸在黑場子的鐵血氣勢,眼睛瞇起來就露出幾分可怖,“進北昭一個月了,還在惦記爬北昭太子的床,見過他幾次面啊?連東宮都沒進過吧?” 德爾謹慎地上前,司絨抬起下頜看著他:“是啊……見過幾面就不用你cao心了,你還是管好你自個兒吧,別在北昭教人扒了皮抽了龍筋,聽說太子爺的九張弓弦,就是龍筋做的呢。” 最后兩句說得又輕又慢,挑著眼睨他,一身的反骨都激起來了。 李迷笛抬了下頜,側頸的紋身跟著舒張,露出陰戾的一只獸眼,他抬手握在司絨脖子上,德爾捏著拳頭暴沖上前:“去你媽的!欺負一個小女娃,阿蒙山的狗渣滓!” 在他揮拳過來時,半點兒不起眼的老仆忽然抬手擋了他這一擊,兩人旋即在屋內摔打起來。 “假老頭!力氣這么大!”德爾跑得快,眼睛厲害,打得一手好算盤,拳腳卻不怎么樣,肚子上當即挨了兩拳,齜著牙沖勁如牛。 而李迷笛身上兩雙同樣陰戾的眼睛盯向司絨,在逐漸收緊的力道中,空氣越來越稀薄,她的臉開始漲紅,在迷離的光線里,徐徐扯出道笑,啞聲說:“殺我啊。” 電光火石間,她伸出了手,馬鞭纏在臂上,短柄處是一把極細的匕首,她瞬間抽出匕首往李迷笛腹間送去。 終究吃了不會武的虧,李迷笛輕巧避開,一手打落匕首,扣著她脖子,把人往后搡,司絨后背“砰”一下撞在墻上,一口氣嗆不出來,里外被堵,他就是卡著那么個巧勁兒,掐不死她又讓她呼吸困難,逼她在生死之間松口、服軟。 李迷笛一腳踩在匕首上,俯身逼近:“你總有一天要求到我頭上,在這之前,我先送你一個消息,阿勒遲早拿下帝弓灣。我給你一條明路,你我合作,我幫你封鎖阿悍爾受襲的消息,夜襲北昭東海岸,拖住北昭大軍,阿悍爾緩過勁來后,你、我、阿勒從北、東、南三面圍攻北昭,一口一口,吃掉這頭睡獅。” 而后松開手,瞇眼輕笑:“這不比北昭太子的床好爬?那可是尊真佛,沒有凡心的,這么漂亮的小花兒要是進了東宮,不到兩月就要枯萎,考慮一下咯,咱們仨才是知己知彼的伴兒?!?/br> 清涼的空氣一下子擠入胸腔,司絨捂著胸口一陣嗆咳,聲音嘶?。骸罢l跟你知己知彼,殺我,阿勒會讓你東海域的戰船變成廢木,不殺我,我今日就要教你學乖。” 李迷笛確實不敢真殺她,一個阿悍爾,一個阿勒,哪一個他都惹不起。 他松了手,不代表司絨能忍下掐脖子這事兒,她要這個人為此付出代價,她一把推得李迷笛側了身:“李迷笛,你實在不該爬出地底,還是趴回去吧?!?/br> 他全然沒了片刻前的陰狠,彎著笑,攤開手,一副愉悅模樣。 瘋狗。 司絨往外走,德爾一個鯉魚打挺跟上,她一腳踹開大門,迎著日光回頭:“你總有一天要求到我頭上,我也給你指條明路,洗干凈脖子等著吧?!?/br> 作者有話說: 阿勒是誰?他的身份藏在24章最后了。 第26章 痕 走出低矮陰涼的民房, 重新沐在和煦的秋陽里,司絨心口輕微起伏,緩緩吐出一口濁氣,脖子那處冰涼冷膩的觸感揮之不散, 讓她覺得煩躁。 德爾挨了十幾拳, 這會兒怒氣沖沖, 翻來覆去地把李迷笛的祖宗十八代罵了個遍,邊念邊轉頭看司絨,這一看,驚得當即跳起來:“公主!” “嗯?”司絨正摸著脖頸, 看他。 德爾沒敢往她脖子那塊兒多看, 指了一下便別開眼,說:“有好幾道掐痕。” 他愁死了, 立刻喪個腦袋:“公主罰我吧,我沒有保護好你?!?/br> 掐痕, 司絨略一頓足,說道:“不怪你,李迷笛是想警告我別和北昭搭線,他怕呢, 怕我和北昭先聯起手來把阿蒙山給肅清了,對了,一會兒回去了別同稚山說起李迷笛?!?/br> 稚山不能見到李迷笛, 那是他最深的幽怖和恐懼, 是曾經笑著把他碾到地底的人,他見了李迷笛就要瘋, 誰都壓不住他拔刀。 德爾想了想:“說咱們遇著采花賊了?” “?”司絨默了默, “沒有更好的理由了么?” “這不就像……嘬出來的……” “你還是別開口。” 嘬出來的……司絨把領子拉高, 不知著了什么魔,想的是衣裳底下的狼藉,那些不可窺的春色在隱隱地昭示兩夜放縱的力道。 要怎么同封暄說呢? 司絨頭疼。 領子一拉,旁人或許看不到脖子上這痕跡,但封暄遲早要看到,她思來想去沒想出能糊弄過太子殿下的說法,嘆口氣,轉頭冷聲吩咐:“把京城所有蜘蛛窩都燒了,我要送李迷笛一份大禮。” 蜘蛛窩通常設在花街柳巷里、窄弄暗門中,往來都是潦倒客或驚酒人,三教九流都有,這種復雜的環境里,要織一張見不得光的網太容易了,這是李迷笛的看家本領,他用這法子掌控了阿蒙山的地下場子,想要如法炮制,在北昭也織出這樣一張網,滲透進北昭的官員及世家中,并為此籌備了數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