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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父女]酩酊在線閱讀 - 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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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邢文易才從廠區里出來,把戴著的KN95口罩扔到路邊的垃圾桶里,周陽跟在他身后,手里轉著公務奧迪的車鑰匙。接近年底了,邢文易之前和玉知說過要換車,西廠門不遠就能上高速,這一帶4S店扎堆,他順道就來看看。

    周陽剛剛問他是不是要從貴的看起,邢文易搖搖頭,他凡事不喜高調,褲不飾帶腕上無表,開的車還是已經顯得老氣的藍鳥,衣食住行都盡量樸素。別人也會猜測他是不是在暗處酒池rou林、荒yin豪奢,周陽跟他這么久,才勉強相信老板是真清心寡欲,看二十萬的車也看得津津有味,甚至還要試駕。

    邢文易在糾結一些旁人不能理解的事,他想要油耗低又想要底盤高,想要轎車的靈巧又想要越野的大空間。買車就是這樣,從便宜的開始看,貴幾萬就是不一樣;從貴的開始看,便宜車就總不是那么個意思。

    離中低端更遠的地方有專賣豪車的車行,因為宣城沒有頂高端的品牌4S店,想看豪車就得委屈來這類店鋪,還多是二手的。周陽在后頭打趣:“早說了讓您從貴的看,還費神看了一個小時大眾日產。”

    邢文易讓他開玩笑也不介意,他自己也忍不住露出微笑,對周陽說:“調子別太高了,就是去隨便看看,哪能真買這么貴的。”

    邢文易一進去銷售就殷勤地來迎客,給兩人都送了茶水,但是很明顯招待的重心是邢文易,身后的周陽司機味太重,做銷售的眼尖。誰沒錢無緣無故來看車?多半是買得起才來試駕,雖然邢文易身上穿的還是廠里的制服,但是里頭露出一截雪白的襯衫領子,明顯就不是普通工人的穿著。

    邢文易試了輛飛馳,今年的新款,公里數很小,對比起原價也很優惠。另外有一輛歐陸他也坐上去試了試,他很中意里頭的木飾,對比起便宜車的塑料當然來得更有質感,但是看完了以后還是空手走了。

    周陽問他:“不是喜歡嗎?不再試試?”

    “不買。”邢文易把自己的上限告訴他,五十萬。

    “五十萬!”周陽雖然只給邢文易開公務的那輛奧迪,但是他搭著邢文易出去多了也見多識廣,司機們扎堆抽煙聊天,有些領導老總公用車是便宜貨,私下里邁巴赫、庫里南都不算稀奇。畢竟借著別人身份私下從商的也不少,兩面派反差生活才叫豐富多彩。“那不是上下班一樣,全開a6?”

    周陽掐著指頭和他算,五十萬,滿打滿算也就是一個豪華版a6,邢文易覺得奔馳太顯眼,寶馬的標志太浮躁,不就剩一個奧迪,看起來商務、穩妥。

    一個司機,工作摸得最多的不就是這輛車嗎?他心里也是幻想過替老板開豪車的。老板太低調了,以他的看法,邢文易這樣的身份應該配輛更好的車,開出去光鮮,到時候老板再把西裝一穿,走下車來也是一表人才,多么賞心悅目,就連他這個司機也能跟著沾光。

    不開豪車是為了開得更遠。周陽心里這么安慰自己,畢竟邢文易對他真不薄,也很好伺候,出入的地方都很正經,他不用像別的司機一樣幫老板把風、還要時刻注意鎖死嘴巴不亂講話。他不是眼皮子淺的人,也明白邢文易的考量,一方面是怕授人以柄,另一方面,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高額消費上去了就下不來,如果坐吃山空怎么辦?

    說到底邢文易也只是個拿年薪的金領,流動資產遠遠不夠真正意義上的大富大貴,他是守財奴,骨子里還是有對階級滑落的恐懼,他要為自己和孩子的未來進行儲蓄。

    “可以吧,不知道a6的底盤開鄉下的路怎么樣,會不會刮?”

    邢文易這么問是為了不妨礙偶爾去鄉下掃墓,山路十八彎,野路石子磕磕碰碰一路到山溝,要是底盤低了真不行,所以他才糾結要不要買越野。

    “可以吧,我們平時經常開過拆遷那一片,底盤也沒感覺,那到鄉下應該也沒問題。”

    邢文易回去問了一下玉知的意見,玉知無所謂,反正看上去都是黑色的轎車,無非是新的貴一點而已。

    讓她費心的是初中以來絡繹不絕的小測試和不久后的期末考。電腦閱卷很快,期中考試完以后她和王怡婷一行人聚餐的時候,成績通知的短信就已經發到邢文易的手機上。玉知成績還是保持在中上游,班里第九名,令人意外的是理科比文科要強一些。

    玉知不太愛背書,嫌元謀人太過枯燥,上課也神游天外。日子白駒過隙一樣的飛躍,她感覺期中考試講解完卷子還沒多久,居然又要期末,這些天課間就發奮寫作業,晚上回家在房里踱步轉圈,搖頭晃腦背書。畢竟內容一多,學了后面的又忘了前面的,只能翻回去再背,不能到了臨考才慌慌張張抱佛腳。

    邢文易幫她關上房門,一方面是讓她專心背書,另一方面也是被那唐僧念緊箍咒一樣的絮絮叨叨念得心煩。

    今天去看完車,他也是個人,不可能真的無欲無求。他心里想了很多,還是不愿讓自己和孩子都沉湎于物質的完全富足之中,如今他所提供給玉知的也不過是普通小康家庭的生活條件。倘若如果玉知習慣了高消費,就意味著她未來也應該成為鞏固家庭所處階級的一環,她要付出更多,更努力拼命地學習,以后成為金領或者自己創業成功,才能負擔維持青春期形成的消費習慣。

    小小的期末考試就已經讓她苦惱不已,邢文易聽著她隔著房門仍然清晰的長吁短嘆,還像小學一樣哼著“我要炸學校”之類的通俗兒歌,他想,如果這時候破壞她隨心所欲的習慣,勒令她課程、外語、運動一項不落地訓練,同時再學習一些金融方面的知識,恐怕她會抓狂。

    邢文易總是希望孩子在應有的年齡段保持一定比例的童真,即使玉知能夠適應超前教育,她也不會快樂,那不是他所希望的。雖然玉知并無察覺,不過邢文易在一些方面稱得上是慈父,他嚴于律己寬以待人,其實從沒給玉知施加過什么壓力,也不知道這樣是對是錯。

    批完出貨單子,胃里有點空虛,又想做點什么當宵夜填一填。冰箱冷凍里還有一些速凍食品,邢文易找出一包沒有餡的小湯圓,一粒差不多指甲蓋大,可以投進甜酒里做酒釀圓子。

    “邢玉知。”他推開房門叫她,玉知被他連名帶姓叫得嚇了一跳,還以為有什么天要塌了的大事要說,一秒里把這一周自己做過的事都走馬燈回顧了一遍,結果爸爸只是來問:“我要煮個甜酒,你吃的話,里面要不要沖一個雞蛋?”

    “……不要。”玉知把書一扔,背書背得喉嚨干啞,正好肚子也餓了,就跑到客廳開了ipad玩游戲,邊等著邢文易的酒釀圓子出鍋。

    “涼一下再喝。”邢文易把兩個碗端過來,熱氣騰騰,還不是能喝的溫度。現在天氣慢慢冷起來,屋里沒暖氣也沒開空調,估計放一會兒就能喝了。

    他看著邢玉知玩FlappyBird,她有點反應不過來,cao縱的小鳥一不小心就在水管上撞死。邢文易做到她旁邊來,接過那個游戲結束的平板,在玉知的視線下重開一局。

    他說:“這有什么難的?”

    下一秒小鳥就直直地掉了下去。

    玉知移開視線,沒有嘲笑。她就不應該期待……

    她早就發現邢文易會偷偷玩她下載的游戲,植物大戰僵尸里除了她的“yuyu”以外,不知什么時候出現了另外一個存檔,名字是一個大寫“X”,排在她下面,在花房里種滿窩瓜、冰凍菇,臭臉的表情和邢文易本人如出一轍,但水盆里卻種了很多貓尾草。

    邢文易不屈不撓地開始了第二次嘗試,直到酒釀圓子變溫,他才勉強上手,能保證至少十秒內不落敗。

    玉知用勺子在碗壁擠扁小糯米圓子,然后把碾扁的圓子摞在一起送入口中。

    “要冷了,你快吃,別玩了。”她瞥了一眼邢文易的屏幕,離她的記錄還差得遠。她看見邢文易皺起的眉頭和開始變得執著的眼神,立刻發覺事態升級,伸手把平板搶回自己手中、放在一邊。

    邢文易的好勝之心逐漸冷卻下來,他開始攪動碗里的酒釀,趁著溫度不冷不熱,一口氣全喝了,再開始吃沉底的圓子。

    玉知隨便找了個話題:“你今天怎么去看車了?”

    “之前說過年底就要換,今天路過,順便看一眼。”

    “可不可以帶我一起去?”玉知撐著腮幫子看他:“你買江州的房子沒帶我去,買車總要帶我去了吧?”

    “等你哪天放假了再說。”邢文易口頭答應下來,又問:“你是不是愿意……再買貴一點?”

    玉知在心里咀嚼了一下這個莫名的停頓,他什么意思?這是什么測試嗎?還是說她想要貴一點的、真的就可以買貴一點?玉知在心里搖搖頭,她甚至不如邢文易,至少他還試駕過幾百萬的賓利,她只坐過出租車和爸爸那輛舊藍鳥,覺得全天下的車可能都差不多。就算貴了——她也只能想象得到標志的差距。

    玉知問:“你看的這輛……是奧迪吧?這個多少錢?”

    “五十萬。”

    嚯。玉知小小倒吸一口氣:“已經很貴了!不用更貴了。”

    她心里又有點期待起來:“要不這周末就帶我去看吧,剛好元旦放假了。”

    “可以,到時候可以試駕,你上去坐著試試看。”邢文易把吃空了的兩個碗迭在一起,他沒有要立刻收拾的意思,反倒是玉知相當狗腿地立刻去了廚房,把兩個碗洗干凈。邢文易看著她略帶討好的笑容湊到自己身邊來,她幾乎是大腿貼大腿、胳膊貼胳膊地并排擠著他坐下,然后抱著他的手臂:“爸,我和你說個事。”

    “你比我想象中有錢多了,幾百萬的房和五十萬的車說買就買啊。”她諂媚道:“那可不可以多給我點零花錢?”

    “你還要多少?”

    “再加兩百。”

    “一百。”

    “成交。”玉知粘著他,抱著他的胳膊用臉頰蹭他肩膀。她最近越來越敢對著邢文易耍無賴,因為發現他其實很吃這一套,這人吃軟不吃硬啊。況且她覺得自己已經很會給她爸省錢了,換別人家的孩子,父親拿著百萬年薪,肯定幾千幾千的要,而她就只想多要一百買點漫畫看,很樸素的動機。

    邢文易嘗試著把手抽出來,沒抽動。玉知摟得太緊了,讓他覺得緊張,但是他又不能明說,他不知道自己不動如山的偽裝早就被破解了,還要逞強。

    “松手。”邢文易再次嘗試抽出胳膊,這樣實在有點不成體統、讓他的邊界感崩塌,玉知已經是個半大不小的女孩,這樣不合適。

    而玉知一點也不讓步,她覺得好累,迫切地需要一些支撐。于是邢文易聽見她毫無預兆地說:“你能不能抱我一下?”

    “做什么?”

    “就是抱一下。我想讓你抱我一下,我最近覺得好累。”她眼睛往上抬,盯著邢文易問:“還需要別的理由嗎?”

    邢文易很艱難地張開了懷抱。

    玉知于是放開他的手臂,轉而很快地和他擁抱了一下:“之前你生日的時候我抱了一下你,感覺很好。”

    她說:“我很少和別人這樣抱著,只有王怡婷,這種感覺好新鮮。”

    邢文易只覺得她的頭發壓在鎖骨上好癢,尤其是當他整個人都處于僵硬的狀態中,那種癢意就格外明顯,這是來源于外界的入侵,幾乎讓人不能忍受。在玉知看不見的衣服內,他的手臂已經翻起雞皮疙瘩。

    玉知并不是對誰都搖尾巴的小貓小狗,而是一個活生生的女孩、他的女兒……甚至在他的感覺里,不久前他們還很疏遠,畢竟他的人生比她長一大截,這幾年的占比就顯得有些小。

    她是怎么想到向他提出這樣的要求的?她輕松的表情和擁抱里蘊藏著巨大的決心,不是表面看上去上那么輕松,他不能拒絕。從一個擁抱開始,后面一定還會有更多的相互磨合、接納,他還在學習成為她的家人,第一反應不是覺得快樂,而是恐懼。

    潛藏于心底的不安翻卷重來,有太多東西他習得復失去,他太害怕,害怕自己完全習慣了玉知,習慣了她的親近和自己愛她的事實,然后她又離去——無論是以何種形式。

    凡事總忘壞處想,人太悲觀,簡直到了自己也看不下去的程度。

    玉知緊緊地盯著他的臉,想從他的表情里看出些什么反應來,就在她要覺得喪氣的時候,一雙手臂繞過她的身側,她聽見邢文易嘆息一聲,輕輕回抱了她一下。

    好舒服啊。

    玉知的臉頰壓著他的襯衫,他還沒換家居服,襯衫上有點淡淡的煙味、塵埃與鐵銹、還有洗衣液未散的香味,在一天工作后疲憊地混合起來,變得松軟而懈怠,這種氣息把她團團包裹起來。原來爸爸聞起來是這種味道的。

    她把眼睛閉上,在極短的時間內想盡可能多的感受、享受這個擁抱,如果可以她想記住此時此刻,說不定以后能拿出來回味,那會是什么樣的場景?在她長大、爸爸老去以后?在他離開以后?

    現在她覺得好累,考試讓她好緊張。爸爸或許會看不起她這樣的懦弱時刻,在他看來初中的期末考試一定是非常容易的,在那么長的人生里,一次小小的考試算什么呢?每個年齡的困擾各不相同,一次期末考試就讓她如臨大敵,戰戰兢兢,緊張得胃都開始不適。

    他在她這樣的年紀,也是一樣嗎?她不能想象現在這一批大人是怎么長大的,也沒辦法把相冊里稚嫩模糊的臉龐和眼前的人進行聯想,邢文易偶爾也會透露出他覺得自己在走下坡路的消極感受,但在玉知看來邢文易正處在他人生中的黃金時代:事業有成、想要的一切幾乎都唾手可得。

    如果可以,她真希望睡過去,明天一睜眼自己已經三十歲,變成想象中的大人,有工作有收入,生活安穩而富足,看上去精致、體面。

    在最初的僵硬以后,邢文易決定敞開懷抱試著接納,他抱了她一會兒,讓人頭皮發麻的尷尬卻還沒度過。

    他前些天去爬山燒香,遇見一個中學同學,人家現在已經是業內知名神棍,看風水八字樣樣精通。他試探著問了自己的八字和女兒的,老同學輕而易舉說出玉知幾個性格外貌方面的特征,說她二十五歲開始走大運,之前還有劫數,不過不在身體方面,而在感情。至于邢文易,他一算,眉頭緊蹙:“你為什么?”

    邢文易心微微提起來。浮名浮利,虛苦勞神……嘆隙中駒,石中火,夢中身。他還記得這句話。但是刺客坐在對面的人說的卻無關于他的事業,油滑的神色全收攏了,欲語還休過了好一陣,才說,你晚年膝下無人啊。

    什么意思?邢文易追問,玉知會出什么問題?他們之間會離心?邢文易覺得自己本來就是天煞孤星一樣的命格,幾乎克耗盡了身邊人,偏生他自己的事業又做得很有成就。他記得邢志堅也被算命的說晚景凄涼,結果是文華死,文易走。那他呢?玉知是走,還是?

    算八字說玉知生在一個男孩的時辰,內里性格要強、聲音比一般女孩低、短發,這些都能算出來,甚至還能算出來她晚婚。總之讓邢文易還是對這個孩子好一點,畢竟如果沒算錯的話,他這一生就一個女兒。

    邢文易此刻抱著玉知心事重重,以至于玉知從他懷里抽身,看見他這樣凝重的表情被嚇了一跳,莫非邢文易這么不樂意?她今天上課,數學老師喪父請假了,她一下大感生命可貴,子欲養而親不待,才對邢文易又撒嬌又擁抱的,雖然邢文易看上去塊頭大,但平時小病小痛不少,她總覺得他身體很脆弱,她生怕……生怕他死得早。

    邢文易從思緒的泥沼里掙脫出來,他不能沉浸在這些預言之中,要不然這一生到現在就該踩下急剎車。他拍了兩下玉知的背,讓她早點休息,別背書到太晚,又隨意點撥了幾句他以前讀書時候的方法,讓她對著目錄做思維導圖去了。

    邢文易洗了個澡早早上床,他的臥室門沒關,還能看見玉知半掩的房門透過來的光。閉上眼睛后醞釀了很久依然沒睡著,越忙的時候越容易失眠多夢,現在已經不比十幾歲時倒頭就睡,他已經放棄刻意入眠。

    最近做的夢還是那些,偶爾有一個新鮮的夢,也不是什么好的。他夢見自己的身體變得很小,就像童話里的拇指姑娘那樣,周圍的一切都變得無比龐大,他在大世界里驚慌失措,和一切的親人相望不相識,玉知把他放在手心里驚奇地說:是七星瓢蟲。他這才知道自己是一只蟲,從父母的鞋底僥幸逃生,被女兒捧在手心里驚奇地打量。玉知站在橋上,他知道這是鋼鐵廠外那座老化的窄橋,早就被封鎖,玉知怎么會在這上面呢?他想要叫她快回家,快離開,可是發不出一點聲音。

    那個夢隨著午睡鈴聲的響起而終結,醒來時滿背都是汗。邢文易在腦子里回想了一遍這個夢,睡意慢慢把他包裹住,這時候門口傳來細微的響動,是玉知從房間里出來了。

    他沒有睜開眼睛,但耳朵能聽見她的動靜,她躡手躡腳走到他房間門口,似乎是探頭進來看了一眼他睡沒睡著,然后替他輕輕合上房門。然后她去客廳接了一杯水,回了房間。

    窸窸窣窣的響動持續了一陣子,邢文易卻并不覺得被打擾。他裹著被子翻了個身,徹底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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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月真是地獄般的一個月..................身心都備受摧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