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吻
病房那邊傳來消息,說宋吟已經(jīng)醒了,情緒穩(wěn)定,可以請家屬前往探視。 嚴軍磊哪里還坐得住,匆匆站起身:“今晚辛苦大家了,還請你們先回去吧,宋吟剛醒,我得去看看她,別的事情我們后續(xù)再聯(lián)系。” 副校長和他握了握手,最后闡明了學(xué)校的處理意見:“嚴先生,你放心,宋吟同學(xué)的醫(yī)藥費和其他的合理支出,學(xué)校會全部承擔(dān),請她安心靜養(yǎng),后續(xù)有任何問題你都可以直接與我聯(lián)系。我謹代表學(xué)校,對這起事件的發(fā)生向你鄭重致歉,也感謝你對我們工作的信任和支持。祝宋吟同學(xué)早日康復(fù),重返校園。” 雖然是滴水不漏的官腔,但學(xué)校的態(tài)度總體而言是負責(zé)任的,他無從苛責(zé):“你們費心了。” 與學(xué)校老師道別后,嚴軍磊在工作人員的引導(dǎo)下來到住院部,恰好碰上護士來為宋吟換藥。 床上的女孩兒穿著藍白的病號服,嬌小的身子藏在被子里,隆起小小的弧度。 他跟在護士身后,目光落在她半張蒼白的小臉上,五味雜陳。 “16床宋吟,換藥了。” 護士清脆的聲音打破病房的寧靜,宋吟聞聲轉(zhuǎn)過頭,率先看見的,是暌違半年挺拔高大的身影。 四目相對,宋吟原本平靜暗淡的眼眸瞬間明亮起來,驚喜和怨懟雜糅其中,最后化作一連串無聲的淚珠。 半年未見,女孩兒實在瘦得厲害,白凈的臉蛋不復(fù)原來的光澤,漂亮的唇瓣也沒什么血色。 嚴軍磊不知道此時此刻是何種復(fù)雜的心情,到最后都只剩心疼,看著她流淚,更是心頭酸澀得厲害。 在病床旁坐定,牽起她掛著點滴的右手,冰涼冰涼的,用雙手捂在掌心。 護士熟練地解開她左手手腕上的紗布,露出一道鮮紅的傷口。 嚴軍磊日常是見慣了這些東西的,比這嚴重得多,甚至斷手斷腳他都親眼看到過,可當(dāng)下看見宋吟手腕上這道深深的劃痕,還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她對自己用那把美工刀的時候,真的是求死去的。 “小meimei,可能會有一點點疼,忍一下哦。” 護士jiejie溫柔地安撫著,可自從嚴軍磊踏進這個病房,她滿心滿眼只有這個男人。 他好像又曬黑了些,顯得更加堅毅俊朗,板寸稍稍長了些,下巴上鴉青色的胡茬都冒出來了,緊鎖的眉頭從見到她起就沒松來過,眼睛里還有血絲,望著她傷口的目光擔(dān)憂又心疼。 他沒變,一點都沒變,依舊是她喜歡著的那個人。 這是她清醒過來后,第一次慶幸自己沒死,要是死了,怎么能再次見到這樣活生生的嚴軍磊呢。 右手被他攥在手里暖著,隨著換藥的過程,能感覺到攥著她手的力道也在不自覺地加重,可能是棉片上涂了麻藥,除了輕微的刺痛,她并沒有太多的感覺,只是覺得怎么也看不夠他。 很快,護士換好藥就出去了,病房里留下久別重逢的兩個人。 嚴軍磊伸手,指腹輕柔地擦拭她臉上的淚痕:“很疼嗎?” 喑啞低沉的聲音送入耳中,半年里,宋吟幻想過無數(shù)次他們再次見面時的場景,沒有一個是這樣柔和而繾綣的。 她搖著頭,眼淚像是一汪流淌的山澗,越發(fā)止不住了。 “那哭什么,嗯?” 溫?zé)岬拇笳茡崦鴿駠}噠的小臉,水洗般的雙眸一眨不眨地落在他臉上,好像他隨時會消失不見一般。 “我以為,我再也見不到你了。” 劫后余生,她似乎看到了生存下來的好處,至少能再見到他。 嚴軍磊手上的動作一頓,眼里是無限的歉疚:“對不起,是我沒能照顧好你,我對不起你,也對不起你哥哥。” 宋吟搖搖頭:“叔叔,我想你抱抱我。” 這個要求難住了他,她一只手掛著點滴,一只手還有傷口,不能亂動:“等你好起來再抱你,現(xiàn)在不方便。” “方便的。” 說著,她往邊上挪了挪,騰出大半張病床來。 嚴軍磊下意識看了眼門口的方向,再看看女孩兒期待的眼神,心里默默嘆了口氣,脫了鞋子,小心將她掛著針的右手擺好,才側(cè)躺了上去,連人帶被子把她擁入懷里。 “這樣好了嗎?” 宋吟迫不及待地將臉埋入他的頸項,軟聲喟嘆:“我好想你……” 聞著女孩兒身上熟悉的馨香,夾雜著醫(yī)院特有消毒水的味道,思緒紛亂。 “要是沒有今天的事,叔叔打算躲我一輩子嗎?” 她甕聲甕氣地問出了最想知道的問題,看見他喉結(jié)翻滾了下,半晌才出聲:“我不是躲著你,我只是覺得我們不見面,能讓你想得更明白,我們……” “你就是躲著我,你在怪我,對嗎?” 宋吟打斷他,直截了當(dāng)?shù)目卦V。 男人沒了聲音,直到她從他懷里抬起頭,有些蒼白的小臉泛起一絲紅暈。 “我從來沒有怪過你,小吟,那天的事情也好,這兩天的事情也好,都不是你的錯,是我對不起你,是我沒有盡到我的責(zé)任,沒能讓你過得快樂一些。” 烏黑的眼眸里映照著他堅毅的臉龐,那樣嚴肅而認真,今晚一再的道歉,將一切過錯都獨自認下。 宋吟閉上眼睛,湊上前親了下他的嘴角:“可我現(xiàn)在很快樂,叔叔,你知道我最慶幸什么嗎?慶幸我自殺,但我又沒死,而且能見到你,讓你抱著我。我不后悔,一點也不后悔,如果這樣就能見到你,我愿意再經(jīng)歷一次。” “不準(zhǔn)胡說!” 還來不及追究她這個親昵的舉動,越發(fā)口無遮攔說些胡話了。 這是今晚宋吟第一次見到他臉上除了自責(zé)和心疼之外的表情,被他兇一下也覺得分外幸福。 “這六個多月,我每天都在想你,我們不見面,我是想得更明白了,我離不開你。嚴軍磊,我喜歡你,愛你,很愛很愛,怎么辦……” 是的,她用一場轟轟烈烈的自殺行為,說明了這一切。 “你,有想過我嗎?” 捫心自問,六個多月里,他嘗過了牽腸掛肚的滋味,對這個將初次以強迫的方式給了他的女孩兒。 他擔(dān)心自己那晚就這么走了,她是怎么度過那個夜晚的,擔(dān)心她是不是真的吃了那顆藥,身體會不會受到傷害,也掛念她怎樣熬過漫長的暑假,如何開啟嶄新的大學(xué)生涯。 “有的。” 僅僅兩個字,一百八十多天的翹首以盼、鋒利的刀片帶來的鈍痛都已經(jīng)值得。 宋吟迎上他的唇,深深吻了上去。 嚴軍磊皺著眉,感受著她柔軟的唇瓣,急切的情潮。 閉上眼,終于還是妥協(xié)了,緩緩張開雙唇,讓濕軟的小舌頭義無反顧地闖入他的口腔。 縱然他不予回應(yīng),但舌尖的碰撞間,彼此的口津前所未有地交融,曖昧的水聲將這次親吻推向了高潮,任憑她在自己的口中逡巡,含著他的舌尖吮舔,吃下他的口水,嫩生生的小舌頭帶著充沛的甜意,許久才停歇。 她微微推開身子,低低輕喘,原本蒼白的唇瓣變得濕潤水艷。 而他人高馬大,別扭地半蜷著身體無法舒展開來,占據(jù)著半張病床,將她擁在懷里,呼吸粗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