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錯把逆臣當情郎 第46節

    看來莊檀靜家底雄厚,即便她將自己折騰累了,那些奇珍異寶于他眼中也不過是微不足道的毫毛而已。

    于是,黎青黛又對吃食挑三揀四,說這個不合胃口,那個味道不好,不大愿意吃東西,這可愁壞了徐老媼她們。

    這事兒傳到莊檀靜耳中,他沒說什么,便遣人從各大酒樓找庖廚。

    先是千金一擲只為博美人一笑,奉上天下珍寶,后又為讓美人開懷費盡心力找廚子,這讓建康眾人愈發好奇,這位美人是何等絕色,竟叫莊檀靜為她折服。

    “黎娘子乃是沅州人士,若是會做那邊的菜,興許黎娘子會開懷些,多用些飯菜。”有人出主意。

    倒是不無道理。

    不料,即便是千辛萬苦尋到沅州那邊的廚子,黎青黛也并沒有多用些飯菜。殊不知,黎青黛寧愿忍腹內饑餓,也不愿多進食,每日只能偷偷塞幾塊點心填肚子解饞。

    瞧著她日漸消瘦下去,先前做的衣裳寬大許多,莊檀靜心疼之余也頗有些無奈。

    她想折騰他,他心知肚明,但若是以折損她身體為代價,那可不依。

    莊檀靜索性褪去大袖外衫,挽起衣袖,露出結實白凈的手臂,打算為她親自下廚,道:“若你不喜旁人做的吃食,我便親自下廚,做與你嘗嘗。”

    莊檀靜也只是略會做幾道簡單的菜,但出人意料地味道不錯。

    是了,他從前做的烤魚就挺好。

    這不禁勾起了黎青黛的好奇心,如他這般矜貴的人,他那雙撫琴弄墨的手,竟會有這般好廚藝,“世人常道,君子遠庖廚。你怎會做這些?”

    莫非是天賦,他做什么都能做好?

    莊檀靜眼眸浮現淡淡笑意,“我也曾落魄過一段時日,會做點吃的,也不算稀奇。”

    竟有這回事。黎青黛眼底充滿探究。

    “你若想知道,往后我自會與你說。”拿玉箸給她夾了菜,莊檀靜眉眼俊秀清冷,高深莫測地凝視著她,話頭一轉,“忘了告訴你,我的菜,你若不肯多吃些,我是要討些好處的。”

    他那深沉的瞳眸仿若深不見底,叫黎青黛一哆嗦,不敢多瞧,埋頭吃飯去。

    只是次日晨起,忍冬伺候黎青黛梳洗時,發現她嘴唇腫了些。

    黎青黛只能訕笑,“近來虛火旺盛。”

    一旁竹茵的卻笑而不言。

    隨后黎青黛又換了策略,坦言嫌棄院落太小,陳設布局不如她意,初聞時莊檀靜反應平淡,第二日卻雇了能工巧匠,將她所在的院落居所大刀闊斧地從頭到尾修整一番。

    然而此次,黎青黛卻賠上了自己,只因原先她住的院落要重新布局,她直接被安排到莊檀靜的主院臥雪居去,與他朝夕相對,無疑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黎青黛不由氣餒頹然,黔驢技窮之感油然而生。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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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9章 打攪

    清清冷冷的臥雪居, 迎來了第一位女主人。

    陳設簡雅的臥房添了梳妝臺,脂粉香膏齊全,懸掛衣物的椸架上多了女子的各色的錦衣羅衫, 增添了幾分煙火氣息。

    又開辟出了新的庫房, 用以存放黎青黛不計其數的珍寶。

    初初搬到不甚熟悉的地方,黎青黛有些許不習慣。

    洗浴時,黎青黛不喜身邊有人, 便讓侍女們在外頭等候。

    回想這幾日的折騰做作全是徒勞無功, 黎青黛就一陣心累。

    浴池的熱水源源不斷地從白玉魚嘴中吐出,所以浴池里頭的水一直都是溫熱的。

    興許是在深秋天漸涼時泡一次熱湯太過舒適, 抑或是她真的疲憊了,在溫暖的浴湯中,在升騰的熱氣中醺然,她趴在浴池邊閉目養神,昏昏欲睡。

    莊檀靜回到臥雪居時,見竹茵和忍冬等人圍在湢浴旁嘟囔。

    “娘子在里頭待了半個時辰多了,也沒個聲響,不若我們進去瞧瞧?”生怕她出點意外。

    可沒有黎青黛的允許,她們做奴婢的也不敢貿然闖進去, 萬一惹得黎青黛厭棄,將來的日子也不大好過。

    而莊檀靜就沒那么多顧忌,他只擔心黎青黛在里頭可能會出事, 故而他快步走進湢浴,闖入眼簾的則是美人小憩的畫面, 冰肌玉骨, 很是搶眼。

    迷迷瞪瞪中, 黎青黛察覺有人在靠近, 趴在浴池邊沿的她旋即驚醒。初時以為是婢女,待看清來人是誰,她瞪圓了眸子,霎時清醒過來,發出短促的驚叫,撲騰幾下,背過身去環抱著胸,企圖遮掩一二。

    “你怎地進來了?出去!”黎青黛又羞又惱。

    莊檀靜下意識地轉身側目,并未多看一眼,淡聲解釋道:“許久不見你出來,婢女皆很擔憂,因而我進來瞧一眼。”

    不知為何,他又補充道:“大可不必驚慌,再好的皮囊,終歸也會化為塵土。皮囊抑或是塵土,二者于我眼中無甚不同。”

    他神色冷淡如常,說的一本正經,仿佛在意的唯有她一人而已,卻是她大驚小怪了。

    如若忽略他的耳根微微發紅的話,倒有幾分可信。

    說完,他便出去了,留下一臉空茫的黎青黛。

    是了,從前他也不是沒見過她不著寸縷的模樣,那時也是毫無反應,定是她多想了。更何況,他們二人早就做過比這更為親密的事,再扭扭捏捏,反倒顯得矯情,落了下乘。

    想通此處,黎青黛亦不再糾結。

    但思及近幾日她總是被莊檀靜牽著鼻子走,她有意豎起的高墻被他一一擊破。難道還真的要同他“重修舊好”,永遠待在他身邊?

    她到底仍是不甘心的。

    書房內,燭芯炸出一朵火花。柔和的光投在莊檀靜清俊的眉眼上,他提筆良久,卻失神地看向虛無處,遲遲未落筆,飽蘸墨汁的紫毫筆尖積聚一點墨。

    直至“啪嗒”一聲落在光潔的紙面上,他才遽然驚覺。

    腦海中不停掠過湢浴中的畫面,雪白的背脊有晶瑩的水珠滑落,被刻意忽略的東西卻怎樣都揮之不去,莊檀靜不由自嘲一笑。

    二十余載的引以為傲的恪守自持,碰上了她,一一地逐步瓦解,當真可笑。

    瞥了眼刻漏,時辰已然不早,既然心不在焉,莊檀靜索性起身回房。

    *

    經歷了之前浴室那段尷尬,晚間歇息時,黎青黛見到莊檀靜仍是不大自在,只能佯裝看書,連他進來后都不肯多給一個眼神。

    發覺黎青黛更加躲避疏遠的態度,莊檀靜何等敏銳之人,哪里瞧不出來,他沉默不語,起身將她書倒扣下。

    “你這是做甚?”黎青黛想把書從他掌下抽|出,可他的手巋然不動,不論怎么嘗試都不成,她只好放棄。

    以為他在刻意捉弄,黎青黛惱了他,起身就要走,委實不想與他共處一室了。

    卻見莊檀靜扣住黎青黛的手腕,將她往床上一帶。莊檀靜撐著胳膊,將她圈在底下,眼底幽深如潭,底下壓抑著的翻涌的濃厚情緒,無形的壓迫感,讓她頓感心驚,長睫顫顫巍巍地扇動。

    他長發如瀑,垂落在黎青黛身上,絲絲微涼,恍惚中,黎青黛又嗅到了他身上冷冽的淡香,與她身上清淺的藥草香交織著。

    他和她的發絲,仿若密不可分互相纏綿著的藤蔓,鋪散在床榻上。

    莊檀靜雋秀矜貴的面容近在咫尺,黎青黛心跳得飛快,雙手抵著他的胸口,隱隱能感觸到他的心亦如她一般。

    對上黎青黛略輕迷蒙水潤的瞳眸,莊檀靜倏爾輕笑,喉頭滾動,騰出一只手,輕柔憐惜地,將她凌亂的發絲撥到一邊。

    隨后,一道暗影投下,黎青黛下意識地閉眼,單薄的眼皮上傳來他掌心的溫度。

    清雅出塵的貴公子略顯狼狽地伸手蓋住黎青黛探究的眼神,她甚至能聽到他的聲音似乎帶著隱忍的沙啞,語氣稍顯無奈,“別這么看我。”

    “你究竟怎么?”他guntang的氣息讓黎青黛的耳根發熱,被他一手遮住了視線,不安地伸手往前踅摸,

    “你不會想知道的。”莊檀靜俯身,緊接著將她所有剩下的聲音吞入腹中。

    黎青黛的視野一片漆黑,忽地唇瓣處貼來一道溫熱,她能感受他唇舌的長驅直入,縱橫掃蕩,熟悉的感知陡然間紛至沓來,她無意識地去迎合。這是綿長的一個吻。

    習慣真的很可怕,能將陌生的感覺不知不覺中馴化為熟悉。

    正待更進一步,卻聽門外傳來曲梧游急切的聲音。

    “郎主,禁中有口諭,請即刻入宮覲見。”

    被人打攪了好事,莊檀靜停了下來,嘆息一聲,伏在黎青黛的肩窩處平復異樣。

    他們可真會挑時候,

    幾息之后,莊檀靜開門闊步而出,又恢復成霽月光風的矜肅的樣子,只是面色陰沉許多。

    “備馬。”

    曲梧游埋著頭,只得亦步亦趨地跟了上去。

    方才與莊檀靜唇齒相交的場面歷歷在目,黎青黛不由捂住了臉,神色懊惱,怎地就禁不住美色所誘呢。

    *

    梁帝太過信任卓懷,任由卓懷雷厲風行地剝奪地方兵權,尤其是屢遭朝廷猜忌的流民帥戴筠等人。戴筠曾多次婉言可否通融一二,稍稍保留些許兵力,但卓懷自負,半點情面都不肯留,絕不退讓。

    螻蟻尚且貪生,性命攸關,戴筠一不做二不休,鋌而走險,率領叛軍從繞過壁壘森嚴的石頭城,頻頻告捷,已經攻下青溪,直逼云龍門,情勢迫在眉睫。

    先前北邊魏國和趙國異動頻頻,朝廷分出不少兵力應對,此刻國都防衛已不如前。大殿上群臣各抒己見,吵嚷作一團,倒有不畏生死的之輩挺身而出,愿意冒死一戰,但都是不中用的花架子,并無領兵之經驗。

    如今戴筠生亂,京都兵力空虛,見事態兜不住了,梁帝才想起莊檀靜,想請他出面。

    “莊卿最是忠心耿耿,應當不會推辭吧?”梁帝眼底淡青,分明正值壯年,卻有了虛浮之相。

    莊檀靜眸中浮現嘲諷之色,他躬身一禮,“自是義不容辭。”

    聲音落地,梁帝和卓懷等人才略松口氣。

    宣寧十四年初冬,史書上記載的不太平的一年。

    建康岌岌可危,許多人猶在睡夢中,對臨近的危險尚未察覺。

    黎青黛是半夜被叫醒的,莊檀靜進宮后就不曾再出現過,而是由林硯生出面帶她轉移到安全的地方。

    “郎主有令,遣在下帶娘子到安全之所。”興許是在黎青黛手中吃過虧,林硯生面容格外冷肅,怕她又想著潛逃。

    心猛然揪起,黎青黛正想示意宅院中各人跟上,卻見他們一動不動。

    林硯生沉聲道:“他們自有別的安排,但請娘子放心。”

    不待多言,林硯生匆匆領著黎青黛從后門乘上馬車,準備轉移到別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