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害怕林北生會直接告訴他，以后都不要再見面了。

    直至今日他才鼓起勇氣坐上去c市的航班，倒也不是想到了好的解決方法，就是太想了。

    實(shí)在是太想了，這種思念已經(jīng)到了鉆心刺骨的地步，拉扯著周青先每一根神經(jīng)都在疼痛，他既想、又怕，既渴望擁抱，又擔(dān)心事情變得一團(tuán)糟。

    他又成了窩在角落里覷望月亮的懦夫，優(yōu)柔寡斷、自欺欺人地施展自己沒太多功效的魔法，閉上眼睛，又一次次地念——

    林北生、林北生。

    周青先念著念著，便朦朦朧朧地睡著了，并且如他所愿的，他有夢到林北生。

    可惜的是夢里林北生不愿意看他，沒什么表情地站在遠(yuǎn)處，周青先怎么叫也不應(yīng)，也不愿意看他一眼。

    周青先想朝他邁進(jìn)，林北生便很膈應(yīng)地推開了。

    他明明生得朝氣硬朗，一笑起來燦爛得像闖入夏天的風(fēng)，此刻臉上卻只剩下厭惡，不耐地睨了周青先一眼。

    周青先倏地發(fā)現(xiàn)林北生很高——或者是他很渺小，幾乎是要匍匐到地里去，仰望著林北生，祈求著林北生。

    他看見林北生用嫌惡的表情、厭煩的語氣，對他說：“你怎么這么賤啊。”

    周青先感覺心口好像被什么鋒利的東西刺穿了。

    只留下一個滲著血的大洞，林北生的話語隨著風(fēng)一起呼呼從中掠過。

    “你到底有什么臉再找上門來啊。”他說。

    “你自己做的那些事情，你媽做的那些事情，你自己不覺得賤嗎？”他皺起眉，不耐極了，“你不覺得膈應(yīng)嗎，你還想糾纏到什么時候？”

    他漆黑的眸子里映出周青先惶惶模樣，一次又一次地為周青先刻下烙印：“你真的好惡心啊。”

    周青先想要說話，可是卻發(fā)現(xiàn)自己根本無從解釋，身體到靈魂都是動搖的，什么話也說不出，搖搖晃晃地想去碰他，卻被林北生輕易地錯開了。

    于是林北生又變得很小，小到成了石子那么大，臉上的表情看不清，聲音也變得朦朧。

    只知道他在很遠(yuǎn)的地方，很慢、很深刻地告訴周青先：“我恨死你了。”

    我恨死你了。

    周青先倏地驚醒，臉色蒼白。

    他的冷汗幾乎要將衣衫浸濕，連忙叫乘務(wù)員送來水，端起紙杯時手腕都在抖。

    于是這場久違的睡眠并沒有給他帶來任何的撫慰，反而讓周青先更加趨近崩潰。

    他處于夢中延綿不斷的余韻中，幾乎是魂不守舍地想回到家中，一路上腦袋都昏昏沉沉，連自己到了哪里、現(xiàn)在是什么時間都不知道，卻還在想著和林北生聯(lián)系。

    直到回家時頭疼欲裂，周青先這才意識到這不僅是因?yàn)槟菆鰤簦琧市氣溫太低了，他一身冷汗又穿得單薄，多半是路上著了涼。

    霎時間頭痛得快要爆炸，周青先幾乎是沒辦法站立。

    他深知自己是不能以這樣的狀態(tài)見林北生的，倒在沙發(fā)上，咬緊牙關(guān)把對話框準(zhǔn)備發(fā)出的字都刪掉。

    可惜他力不從心，只覺眼前一黑，也不知道這條沒頭沒尾的訊息到底刪到了哪里，就此失去了意識。

    第41章 我想你抱我一下

    林北生在夜里十點(diǎn)時收到周青先沒頭沒尾的消息。

    十二月份的天氣已經(jīng)冷了下來，口腔里哈出的氣會很快地在窗上凝結(jié)成水霧。

    林北生收到消息時愣了一會兒，向他回了個問號過去，半小時后也沒得到回復(fù)，思忖片刻，又給他撥了個電話。

    通話等待的提示音有點(diǎn)長，他對著森森夜色，最后還是決定起身換上衣服準(zhǔn)備出門。

    在這時候發(fā)來一條奇怪的消息，電話也打不通，加上周青先還有上次在酒吧的前車之鑒，林北生很難不往深處去猜想。

    夜晚的寒意順著衣襟鉆進(jìn)來，林北生其實(shí)也不清楚自己要往哪里走，總之先向著周青先的家走去。

    這屋他有近兩月沒來，門口本來種著的月季開敗了，看著也很沒有精神氣。

    敲門沒得到任何回應(yīng)后，他便擅作主張地掏出鑰匙進(jìn)了屋。

    屋里的陳設(shè)沒有變化，就是落了灰，空氣也悶悶的。

    燈沒開，也沒太有人生活的痕跡，林北生便想是不是自己會錯了意，畢竟周青先的消息也沒有什么指代性的意思，是他實(shí)在多cao心才來的這里。

    就在他這么想著準(zhǔn)備離開時，視線一轉(zhuǎn)，猛地望見了在灰沙發(fā)上縮成一團(tuán)的物體。

    這一團(tuán)物體并不能被很好地形容為“人類”，因?yàn)閷?shí)在是太小太可憐的一小堆，直到林北生走進(jìn)了，才能看清周青先埋在衣領(lǐng)下面的那張臉。

    他看著比之前又瘦了不少，臉上已經(jīng)見不到多少rou，睡著時感覺也不太安分，睫毛時不時地顫動數(shù)次，懷里還很緊地裹住了一件舊外套。

    林北生很錯愕地望著這樣的周青先，心里又覺得怪不是滋味的。

    這是剛回到家，什么都沒來得及換，便就這么草率睡著了嗎？

    林北生這樣想著，一邊又覺得這件外套莫名的熟悉，正欲把周青先叫醒讓他回床上睡，可手指才隔著外套碰到他肩膀，周青先便猛地驚醒了。

    周青先睜開眼睛，漆黑的眸子失焦地落在空中，意識還是混沌的，十分警惕地對著他，將外套又往自己懷里貼了貼，很寶貴似的。

    他多半是很冷，但是又執(zhí)著于這點(diǎn)粗糙的布料，手指搭在衣服上，以為自己使了多大力，其實(shí)也就是虛虛攥住了，像一只炸毛的小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