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會怎么想呢？

    周青先在驟然升起的無力感中，慌張地想到。

    他會想起以前的事情嗎？他會因為想逃離這些回憶離開我嗎？他真的會等我嗎？他會不會生氣？他知道不是我讓周淮逃出去的嗎？我有好好向他解釋了嗎？他會遷怒我嗎？他知道我以前的事情嗎？他會怎么想我？他恨我嗎？

    他好似被無形的手按進(jìn)海里，這些念頭就像小氣泡一樣順著耳道鼻腔侵入大腦。

    周青先感到窒息，覺得異常痛苦，腦里的念白不斷換著聲音，有時候是自己的，有時候是周淮的，有時是林北生的，如同增生細(xì)胞一般占據(jù)所有思緒。

    到最后，周青先聽到自己搖晃的聲音在問——他恨我嗎？

    頭腦脹到極端時傳來嗡的一聲，周青先的頭疼得快要炸開。

    他下意識地扶住太陽xue，伴隨著尖銳的耳鳴聲，周青先不受控地想起很多以前的事情。

    五年前與林北生第一次做完的夜晚，也是下著很大的雨。

    周青先懨懨的，林北生的技術(shù)他挑來全是毛病，他因為個人原因含屈做零，心情實在是不算好，臭著臉把林北生趕走了。

    下著這么大的雨，林北生也不惱，十分坦然地接受了，并撐著門板與他說了句晚安。

    周青先完全不見他平日里那副怡然自得的紈绔模樣，十分難得地把心里的情緒搬到臉上，利落地把門給砸上了。

    但即便如此，周青先后來還是又與林北生聯(lián)系了幾次。

    這人和狗似的，學(xué)的一次比一次快，第一次來還找不到位置，第二次來就能磨得讓周青先腰發(fā)酸想尖叫，第五次來時，周青先連下床的力氣都沒有。

    他是一個綜合成績不好但進(jìn)步很快的學(xué)生，每一次都多少能給周青先一點驚喜，所以周青先才一次次叫他，不厭其煩地教要在什么時候接吻、什么時候違背求饒的話往里頂。

    林北生在這些層面上，絕對說不上是合格的炮友，他有些煩人，在zuoai途中也總是會有一些多余的問題，比如“今天吃了什么”、“今天開心嗎”、“有什么好的事情發(fā)生嗎”。

    最大的優(yōu)點也就是隨叫隨到，風(fēng)雨無阻，也很聽話，只要周青先告訴他閉嘴，他便能真的止住話頭，換成濕潤的眼神、纏綿的唇。

    所以周青先有興致的時候便都叫他，那段時間幾乎天天都會見，來了便zuoai，消遣完就趕人走。

    林北生從來不會因周青先的任性舉動生氣，他只有一次做完沒走，坐在床邊好一會兒。

    他那視線簡直可怕，專注又期盼的，像是在等著受關(guān)注的小狗。

    周青先覺得毛骨悚然，問他干什么，他便笑了一聲，低下頭來，鼻尖就要蹭到周青先的耳背：“我可以給你發(fā)消息嗎？”

    周青先覺得怪，但剛做完也提不起什么勁，就拖長聲音答了句隨便你。

    林北生便又湊近了些，語氣竟然有些委屈：“可是我發(fā)消息你都沒有回過我。”

    周青先懶得同他理，隨口答了句：“手機(jī)沒電。”

    于是林北生在床頭找到他的手機(jī)，給他把充電器插上了。

    且這成了他此后來周青先這里做的第一件事，找到手機(jī)、找到充電線、等著電充滿。

    幾次過后周青先不耐煩了，當(dāng)著他面連手機(jī)帶充電器一塊兒砸了，臉上掛著笑，嘴里卻是冰冷的擠兌：“你是真把自己當(dāng)誰了？一天閑事這么多呢？”

    林北生一愣，竟然這樣也還不生氣，笑一笑后便輕而易舉地把這頁翻了過去。

    “你是不是不太喜歡用手機(jī)。”他聲音都還同往常一樣，“也是，當(dāng)時你擱雨里往我這塞紙條的時候我還在想呢，你是不是不太愛用電子設(shè)備。”

    簡直是沒半點邏輯，周青先也不去解釋，暴躁地將他吞進(jìn)去。

    但他那時候的確很抗拒這部手機(jī)，電量只保持在百分之十，故意讓自己常年處于失聯(lián)的狀態(tài)。

    自這之后林北生便沒主動幫他充過電，回想起來，這便是他察覺到端倪的開始。

    但當(dāng)時的周青先沒意識到，或者說是疲于去細(xì)想，他只覺得煩躁，就是因為林北生這種越界的行為，他那天才會接到周淮的電話。

    手機(jī)屏幕上是一串冰冷的數(shù)字，已經(jīng)累積到第十一個，自動切斷之后立即又響起第十二次。

    林北生便指了指告訴他：“有人和你打電話哦。”

    周青先掃了他一眼，很沒勁地說了一句：“你去洗你的澡。”

    林北生便去了，周青先這才接通這通不斷sao擾他的電話，剛叫了一聲媽，對方便以尖酸的語氣開始罵他。

    這是周淮一貫的作風(fēng)，首先要對周青先進(jìn)行一番批判，基本圍繞著他混亂的生活，脫軌的計劃和一無所成的人生，最后落腳在多出去和有用的人社交上面。

    周青先聽了兩句覺得沒勁了，把手機(jī)往枕邊一扔，懶洋洋地躺在床上看白熾燈，盯得久了，再閉眼眼前就會出現(xiàn)一團(tuán)圓形的光斑。

    這一過程比周淮陳詞濫調(diào)有趣多了，周青先饒有興趣地玩著這盞燈，重復(fù)幾次之后聽見周淮尖銳的聲音聽停了瞬，埋怨地講出一些別的事。

    “你爸給他另一個兒子在銀鼎酒樓辦生日宴。”周淮捏著聲音說，“好風(fēng)光啊，巴不得讓全世界都知道他要讓他那大少爺進(jìn)企業(y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