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隨后林北生才察覺到這個人的所有肢體都是放松的,沒有一塊肌rou在緊繃,仿佛這十米的高臺對他造不成任何威脅。 他如此重復地跳水,好像也并不是因為喜歡這項運動,而是享受這一過程。 這種自由落體,從高層墜落的過程。 砰。 林北生盯著他掉落的方向炸開的水花,嘖了一聲,心道:這個人應該就是最大的安全隱患。 隨后水花散去,綿密的小氣泡密集地涌上水面,周圍的嬉鬧聲起伏過后又很快安靜下去,很快也有其他人發現了不對。 ……他沒有從水里出來。 林北生反應很快,察覺到狀況后立即帶著救生衣往水里扎去。 他的動作迅速,再加上一直在注意這個方向,很快便找到了對方。 但這人看起來比他還鎮定,明明溺在了五米深的水里,卻一點不掙扎,支著四肢安靜地沉在池底。 林北生抓著他往自己身邊帶,三兩秒便躥上水面,對方乖順地伏在他肩上,一直到空氣中才咳嗽起來。 多半是嗆得不輕,咳得頸項都在泛粉,林北生一低頭便看見對方蔓延后頸的山茶紋身,覆蓋了整個腺體的位置,水珠順著發尖從圖案上滑過,看著妖冶得緊。 林北生及時錯開視線,將他往岸邊拖去。 “周青先!”他的同伴朝這邊涌來,急切地問,“你怎么樣了!” 周青先仍在不停咳嗽,一只手下意識地抱住林北生,另一只手握著自己的小腿。 于是林北生將他放平,抵著腳掌幫他拉伸:“多半是抽筋了。” 周青先細長的眉蹙著,連眼周都被咳紅,沒一會兒緩過來勁,第一件事情是讓周圍的人別擔心:“……沒什么事了,你們玩兒去吧。” 耿旭連忙拿了電解質水過來,同伴停留片刻,見他沒什么大礙之后又前后離開,岸邊便僅留林北生一人照顧他。 林北生垂著眼睛沒去看他,很認真地幫他拉伸,問:“這樣的勁兒能行嗎?疼不疼?” 話音剛落便聽到一陣很低的笑聲,像盛夏淌過的一汪泉。 隨后一只赤裸白皙的腳便落在了林北生腿上,順著他的大腿肌rou滑上去。 “不疼。”周青先尾音帶著笑,調侃道,“可以再用力一點,林哥。” 林北生嚇一大跳,反手抓住周青先的腳踝,擰眉望過去。 周青先的腳很冰,與林北生的體溫差異很大,方才大腿被碰過的地方觸感冰涼,一滴一滴的水花留下來,像存了一小片融化的雪。 周青先雙手向后撐,保持著一個曖昧的姿勢,笑盈盈地看他。 “這不是你的名字嗎,林北生?”他偏偏頭,笑容拉大,“我聽見耿旭是這么叫你的。” 沒等林北生回答,他又動了動腳踝,將腳掌落在了對方的膝蓋上:“你剛才,一直在盯著我看吧。” 他的聲音很好聽,明明是很清澈的聲線,卻故意要壓得很曖昧:“我有那么好看嗎?” 周青先眼睛生得媚,眼角向下勾,留著及肩的狼尾,慢條斯理地將額前濕發捋到頭上去,抬手時牽扯著鎖骨一側的山茶花也在動,一舉一動都像狐貍成了精似的。 林北生毫不避諱地與他對視,忽地輕笑一聲,提著后跟將他的腳掌抬起來放回地面:“好看啊,跳水的姿勢很獨特。” 他說得很客氣:“但也得注意安全是吧,周少。” 周青先抿著唇眨眼:“有林哥在,又不會有意外。” 林北生沒接他的話,點了點他的腿:“還疼不疼?” “不疼。”周青先晃晃腳,滿不在乎地講,“我壓根沒抽筋。” 他很無謂地笑,眼中盡是得逞:“我只是想看看你多久能撈起我。” 周青先本來更期待看到林北生生氣或者氣急敗壞的樣子,然而對方臉上卻一點怒氣都沒有,完全不把這點惡作劇放在心上。 他聽了這話還挑眉笑了一下,甚至還幫周青先擰開了那瓶水:“成,沒受傷是好事兒。” 林北生將水放在周青先手邊,站起身:“周少歇會兒再玩吧,有事再叫我。” 他話雖是這么說,卻一點想與周青先繼續交流的意思都沒有,轉背就走了。 這便讓周青先感受到有些無趣,他聳聳肩,目送著林北生走回原來的高凳。 林北生直覺上能判斷周青先是個危險分子,他本質上并不是很喜歡與這種極端的人接觸,但今天還掛著救生員的身份,出于責任,他還是多留了個心眼,朝周青先的方向覷去。 對方保持著胳膊支在身后的姿勢,坐在原地出了回神,休息了近十分鐘,又重新站爬上跳臺。 不過這一次在跳水之前,他轉向了林北生的方向。 兩人的視線在空中交匯,隔著人群和吵鬧,嬉笑和水花掀起的聲音此起彼伏。 這一年的夏天漫長得沒有新意,被暴曬后的游泳池像蚯蚓死掉的味道,對視的這一秒,好像蟬鳴都靜止掉。 隨后是周青先先給出回應,笑瞇瞇地朝他揮了揮手。 在等林北生做出反應之前,他又已經利落地墜落了。 像在進行一場蓄謀已久的死亡,又自由得好像一尾魚。 第10章 瘋子 這一天下午結束,一群少爺小姐還沒玩夠,又嚷嚷著想吃戚環烤的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