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良緣 第6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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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否是江妄的錯覺, 他只覺那一聲“祈彥表哥”每每躥入他耳根時, 都帶著一股他自己從未體會到過的軟和嬌。 不像她每每喚他那般, 一聲生硬的全名。 起初他還會覺得她是如今為數(shù)不多會對他直呼其名之人,倒也顯得有別樣特別的親密,可如今與這一聲“祈彥表哥”對比起來,簡直就是天差地別。 “那是誰,那你喜歡的是誰?” 江妄執(zhí)拗地詢問著這個問題,甚至一向精明如他,都未曾在此刻細思過宋知渺說出口的這一番毫無緣由的話語。 她壓根就沒表現(xiàn)過對何人有過別樣的心思,更甚這段時日連府都沒怎么出過。 不知是什么沖昏了他的頭腦,宋知渺望著他幽深的眼眸,心里逗弄的心思攀上,甚是想再多看看他失去理智的嫉妒模樣。 但她也更想知道他的答案。 宋知渺抬起另一只手覆住江妄的手背,那動作像是要撥弄開江妄抓著她手腕的動作一般,叫江妄下意識又一次收緊了虎口。 但宋知渺僅是虛虛地將掌心落下,貼著他骨骼分明的手背,緩聲反問他:“我喜歡誰,與你又有什么關系,當初我們不是說好,待我找到喜歡的人,我們就和離結束這段關系嗎?” 她分明看得見江妄眼中熱烈情緒的涌動,翻涌著,激蕩著,好似要沖破牢籠,一涌而出。 可她還是冷靜地反問著他,一字一句向他說著事實。 江妄怔住了,在這一瞬好似突然回過神來了一般,意識到自己的反常和失控,也意識到,這些并不是他能干涉的事情。 可是,他想過很多可能,想過自己無法陪在她身邊,想過她或許根本不會喜歡她,更想過自己的一切袒露在她面前后被她以異樣的眼光看待。 可想過這么多,最終展露在眼前的,卻是自己完全無法接受的,她將離他而去,而她,喜歡著別人。 江妄似是掙扎在什么難耐的痛苦中,他彷徨著,猶豫著。 直到宋知渺輕啟紅唇,像是在蠱惑人一般,低低問著他:“為何在意我喜歡的是何人呢?” “因為……我……在乎你,心悅你,我喜歡你,我怎能不在意!” 這本也是無法再掩飾的情感,洶涌熱烈得根本無法壓制。 這個答案也終于得到了正面的答復,宋知渺眸光一顫,手掌下意識收縮了一下抓緊了他的手背。 唇角不自覺開始向上揚起,也同樣抑制不住心中的情緒,以至于那雀躍越發(fā)收不住,在臉上綻出了一個燦爛的笑來。 江妄眸光一暗,盯著宋知渺似是開心,卻又不明緣由的笑心頭一緊:“你笑什么?” “笑你平日精明得很,卻怎不知我究竟喜歡誰呢?” 江妄沒由來地心跳漏跳了一拍:“你喜歡……” “你。” 隨著輕柔的嗓音落入耳畔,眼前一道陰影覆來。 宋知渺踮起腳尖,抬手扯住了江妄的衣襟,在他毫無防備的情況下,將他一把拉向自己,嫣紅柔軟的唇,落在了他的唇角。 心尖炸開煙火的那一霎,江妄喉結重重滑落一瞬,發(fā)出一聲沉悶的聲響,令他眸光更為晦暗躁動。 輕柔一吻,換來了江妄令宋知渺滿意的反應,她卻不知他還愣在那里干什么。 “怎么,難道我表現(xiàn)得還不夠明顯嗎?” 宋知渺手掌微動,順著江妄的衣襟就要往上攀去。 江妄卻是霎時回神,一把扣住了她的手腕,嗓音暗啞:“妙妙……” 宋知渺斂了笑意,不悅地皺了皺眉頭:“你可是不信?方才我胡說來著,我沒有別的喜歡的人,你這是還不愿與我袒露真心嗎?” “不,不是的。”江妄斂目,手上力道已是漸漸褪去,但情緒卻仍是沉重。 宋知渺意識到有些不對勁之處,再思及此前江妄一直的隱忍和沉默,好似不僅僅是因為邊北那些事。 “你……”宋知渺動了動嘴唇,本是要因此而氣惱,可看著眼前自己從未見過的江妄這副模樣,不由又心里一緊,“你心中的顧慮,可否道與我聽,若是這些已是影響到了我們之間的感情,又為何不愿讓我都知曉。” 江妄仰頭呼出一口濁氣。 或許他最初在做出這個決定的時候就并不堅定,或許他在今日向她提及此事時心中就抱著另一番僥幸。 他不由再次想到那個夢。 “有些緣分到來時,若是不將其抓緊,再到回首時,便不會在原地等待了,錯失的緣分,是會叫人抱憾終身的。” 那時的他,是否就是因為那個錯誤的決定,而錯失了緣分,他最后是否就因此而抱憾終身了。 江妄沉沉地看了宋知渺一眼,忽的伸出臂膀,一把將人拉入懷中。 那擁住她的力道沉重卻又執(zhí)拗,容不得半分退縮與抗拒,像是在桎梏著宋知渺,卻更像是在告誡自己。 她會接受嗎? 接受他的過去。 “你想知道嗎,曾經我走失的那兩年,發(fā)生在我身上的事情。” 在聽聞這些過往前,宋知渺想過應當不會是輕松明亮的,卻也未曾料到會有這樣的沉重。 那年邊北之戰(zhàn),大夏軍情泄露,被敵軍打了個措手不及,本以為情況并不會太糟糕,大夏緊急避險,已是做出了當下最完善的解決方案,但最終卻仍是不敵強手,所有的信息皆被叛徒傳出,他們毫無還手之力。 這場惡戰(zhàn)持續(xù)了近小半年后,夏軍節(jié)節(jié)敗退。 就在夏軍欲要撤退投降之時,敵軍卻來了個出其不意,從背后包抄,最終大夏慘敗,而江妄的父母,也在這場大戰(zhàn)中死亡。 他當時就躲在戰(zhàn)場不遠處的軍帳中,他并不知前方發(fā)生了什么,卻下意識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機。 可到底只是隨軍的軍屬,他沒有能力調動軍隊,更沒有權利下令讓軍營中剩余的人撤離。 一切都發(fā)生得太突然,而當軍營也被攻陷后,江妄在混亂中負傷被人擄走,再醒來時,自己竟隨著一群衣衫襤褸的人流入了奴隸市場中。 那幾年邊北的奴役風氣極其敗壞,而此前郭楚心提及的那番有關江妄的傳言,其實大多都是真的。 道文家族在奴隸中挑選合適的人進行實驗,從最初的往人體注入野獸的血液,到死傷太多再轉換了實驗方式。 江妄在其中幸存了下來,而后被關進了由鐵圍欄筑起的獸場中。 赤手空拳的人類,和兇猛殘暴的野獸,幾乎是難以存活下來的。 為了生存,江妄掙扎其中,每日與猛獸做斗,身上傷痕累累也不敢放松警惕。 緊繃的神經和時刻都游走在極限的體能讓江妄幾近崩潰。 其中的細節(jié)被江妄三言兩語帶過,卻聽得宋知渺心頭陣陣發(fā)酸發(fā)脹。 那是她無法想象的磨難,更無法想象江妄是憑借著怎樣的意志力而堅持下來的。 “此事無人能代替,只能由我,親手將他們全部抓獲。”江妄一字一句說道,低沉的嗓音帶著沉重的堅定,眸光微微閃爍著。 這是他無法推卸的責任,更無法放下的心結。 沒有人比他更清楚其中的磨難是什么,也沒有人知曉當年的細枝末節(jié),他必須要親手了結這一切。 宋知渺眼眶發(fā)酸,僅是默了一瞬,卻并無江妄意想中的反應,反倒是同樣鄭重地點了點頭:“對,這些人絕不可放過,一定要將他們全部捉拿歸案,讓他們再無法禍害旁人,禍害大夏,也要讓他們?yōu)楫斈曛赂冻鰬K痛的代價!” 宋知渺這副義憤填膺的模樣令江妄一怔:“你……” 手掌再次將江妄的手握緊,宋知渺堅定道:“所以你這是打算要將我丟下多久,再待到后來反悔后往京都寄一封都不知我是否能夠收到的信,再來改變主意,都不知我到時候身處何處,又是何情況,說不定都在與旁人談婚論嫁了!” 或許夢中之事最終就是這樣的發(fā)展,那封信或許是江妄漫長的掙扎和后悔后才寄回的信,可卻并沒有送到她的手中。 有些事的確是未曾經歷過,便不會知曉后來自己的心境會發(fā)生怎樣的改變,但眼下,宋知渺不會再讓這樣的事發(fā)生了。 “什么寄信,我沒打算這樣做。” 宋知渺輕哼一聲,那時候決絕留下一封離別信的江妄,就如同現(xiàn)在沉重地要告訴她他將離去的心情是一樣的,怎會想到以后會再寄信挽回。 “那你什么意思,難道還是打算要獨自一人赴邊北,與我老死不相往來嗎?” “不是……”江妄頓了一瞬,看著宋知渺皺了皺眉頭,“邊北之地貧瘠,此去并非是旅行游玩,也不知何時能夠歸來,長途跋涉,你當真,愿意與我同去嗎?” 眼看氣氛已是逐漸緩和了下來,宋知渺挑了挑眉,看著江妄這一本正經的模樣,忍不住又起了逗弄的心思:“我不去也行,那我就不知我一人待在京都閑來無事要做些什么了。” 宋知渺眼眸一轉,在江妄臉色微變時,還火上澆油道:“反正你我做戲,若是我真尋得了別的喜歡的男子,那我們就和……唔!” 話音未落,一片陰影籠罩下來,江妄重重吻住她的唇,將她余下的話全數(shù)堵在了口中。 一吻落下,江妄眸光深暗,退開些許嗓音帶著幾分警告意味:“不許胡說八道。” 嬌軟的雙唇沾上水光泛著盈亮,顯得越發(fā)嬌艷欲滴。 宋知渺微仰著頭一雙明眸直直看著江妄,眸底倒映著男人的剪影,好似將她的黑眸完全占據(jù)了去。 “那你現(xiàn)在愿意帶我一起去邊北了嗎?” 江妄有一瞬沉默,像是仍在猶豫,又像是躊躇著要開口拒絕,叫宋知渺眉頭一皺,險些又要翻臉氣郁了。 還未來得及開口,卻有一雙有力的臂膀攬住了她的肩頭,將她重重壓入懷中。 即使未曾看見江妄的神色,卻也能從他上下伏動的胸膛感覺到他熱烈的情緒。 雀躍,慶幸,珍視。 他下顎抵著她的頭頂,沉沉開了口:“如果你愿意,不僅是邊北,我想帶你去更多地方,千山萬水,我只想你陪在我身邊。” 宋知渺心頭一顫,雙臂緩緩抬起,環(huán)住他精壯的腰身回抱住了他。 “你可愿,再等等我嗎?” 那個在夢中永遠無法得到答案的問題,在此刻,她終是能夠親口告訴他答案了。 “我愿意。” 作者有話說: 感謝在2023-06-12 20:23:37~2023-06-17 09:06:0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繆瑜 20瓶;漂亮jiejie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