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生道果 第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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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堂入室,精力充沛,以一敵十。 哪怕是對上訓練不綴,刀甲俱全的一什精兵也能悍然殺之,算是初步擁有了掌握自身命運的本錢?!?/br> 那種因為朝不保夕而帶來的惶恐不安,悄悄消去小半,甚至腦海中也好像去除掉一片迷霧,一下子清明了不少。 他這才確信自己終于把握住了那一點【氣運】創造的生機。 如果沒有那一點【氣運】影響,說不定剛剛就會被王成兩人給直接捉回去,再也無力翻身。 但單純的【氣運】只是浮萍,必須與相應的力量或者資源結合,才有可能真正創造奇跡。 “也許這就是自助者天助的道理。 哪怕天生命格極貴,如果自己不爭氣,氣運再強都是無根之樹、無源之水。 就跟前世那些站在風口上的豬一樣。 雖然命好趕上風口,但是如果不趁著短時間內的大運,充實本身的實力,終究會有重新跌下來的那一天。 德不配位,必有災殃!” 這個時候,王遠隱隱對【氣運】的理解更上了一層。 沒有再去管外面那些此時必定嚴密監視著這個小院的守陵人。 他深知自身處境,也從沒有想過向任何人求救。 嘴里叼著一張爺爺留在鍋里的烙餅,王遠翻箱倒柜,將幾個裝著可疑粉末的瓶瓶罐罐、一只裝著六片槐樹葉的殷紅香袋放到了桌上。 目光透過臥房的后窗落到了煙雨朦朧的北邙山上。 “按理來說,我這傻子遭遇了【詭異】,明明已經命不久矣,那一千畝良田也算落袋為安。 為什么還要費力不討好,非得把我誆進北邙山? 凡事過猶不及,他們一定還有別的目的,一個即使在傻子面前都小心翼翼未曾暴露過的大秘密!” 他有預感,剩下的這一個月里,光靠裝傻充愣拖延時間已經沒有了用處。 只有真正找到那個答案。 自己才有可能扭轉“苦海泛舟一浮萍,衰木難逢春雨聲,百事不亨遇大風,此命飄零無所托”的既定命運! 第六章 養老閣 邙山脈北麓山腳。 一片松柏遍植的連綿墳丘邊緣。 “娘,今天小蘭熬了雞湯,雞頭、雞爪、雞屁股都給您撈到碗里了,可香了,您快趁熱吃吧。” 滿臉皺紋頭發全白的老嫗,顫巍巍地接過自己小兒子送上的陶碗。 碗中雞rou煮的骨rou分離,香噴噴的雞湯上飄著一層亮黃的油花,還點綴著幾朵嫩綠的蔥花,讓人一看便胃口大開。 在這個普通農人滿臉菜色,連飯都吃不飽的年頭,這碗雞湯已經是頓了不得的好飯了。 旁邊一身印花布裙的兒媳,又給她遞上一塊饃饃,殷勤道: “娘,大哥家殺了一頭豬,說是明天給您送豬rou吃,您不是最愛‘槽頭rou’嗎?這次啊就吃個夠。 還有二哥家捕了洛水的鮮魚,魚頭專門給您留著呢。 三嫂挖了當季的野菜,已經給您蒸上了野菜團子,全都是您愛吃的。” 然而。 這位含辛茹苦將四個兒子拉扯大,七老八十都沒享過幾天福的老嫗,怔怔看著手中兒子、兒媳奉上的孝敬。 一陣悲苦不由自主涌上心頭,眼淚“啪嗒啪嗒”落到了碗里。 看到老嫗這個樣子,夫妻兩個的臉色頓時都有些訕訕。 樵夫打扮的男人慌忙道: “娘,您別哭啊。來之前說的好好的,您這是怎么了。 十里八鄉的‘養老閣’都是這樣啊,我們兄弟不是給您好吃好喝伺候著了嗎?您……” 說到這里,看到老娘渾濁哀切的雙眼再也說不下去,訥訥住口。 煙雨中,一個身穿壽衣的老嫗坐在磚石壘成的墓室內,一對中年夫妻披著蓑衣站在墓外,相顧無言。 墓地中,只剩下一片淅淅瀝瀝的風雨聲。 顯而易見,這樵夫口中的“養老閣”說得好聽,其實就是一個暫時沒有砌門的死人墓室。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 在北邙山附近的民間習俗中,就普遍認為如果一個老人七十歲之后依舊還活著,那他度過的每一天都會透支后輩的福氣壽數。 所以,每當老人過了七十歲大壽,吃過壽面,就換上壽衣,躺進棺材里。 被家中后輩抬進提前建在北邙山外圍的“養老閣”,一個人獨自在活死人墓中度過最后的一百天。 在這一百天里,兒女每天都會來送飯,每頓飯都會按照老人的口味,將家里最好的飯菜奉上,算是讓父母在這最后一百天再嘗嘗人間的美味。 但是,兒女每送一頓飯都會為墓門砌上一塊磚。 百日之后,剛好能將墓門砌好,徹底將那七十歲的老人封死在里面,活活餓死。 當然,大多數情況下幾乎不可能堅持到一百天。 畢竟這里可是山精野鬼層出不窮的北邙山,一個人在墓地中過夜,就跟在犬舍門口放了一只rou包子差不多。 明知自己下場悲慘,哪怕美食端到面前,這老嫗又哪會有什么胃口? 然而,她更清楚,如果中間自己偷偷跑出墳墓,就會被家人和族人當做不吉利的“墓虎”,活活燒死或者立刻將墓門封死。 連這段最后的安穩日子都不可得。 站在子孫的角度,為了自己的福氣壽數把年老的父母送進墓xue似乎理所應當。 但誰又顧忌過這些“墓虎”的感受? 固然是傳統,可老嫗實在是意難平??! 誰天生就喜歡吃沒有rou的雞頭、魚頭,滿是臟血細蟲最是腥臭不過的槽頭rou,野菜做的菜團子? 還不是為了留下好rou、好飯給兒子們吃嗎? 自己孤身一人省吃儉用含辛茹苦將四個兒子拉扯大,為他們娶上媳婦。 得天之幸,是家中數代人中唯一一個活到七十歲的“老壽星”,本應享福的年紀卻被兒孫抬進這墓里面孤獨等死。 ‘我不為養了他們后悔,可我什么錯都沒犯啊!’ 端著陶碗,淚水漣漣的老嫗,哀求著自己的兒子兒媳: “小四,小四媳婦啊,娘不吃好飯了!以后娘每天就吃一頓飯,還幫你們砍柴、種地,當牛做馬,行不行?” 看到老娘這副不甘心安然赴死的樣子,夫妻兩個也漸漸變了臉色,冷冷威脅道: “娘,當爹娘的不就應該給兒孫當牛做馬嗎? 你要是真的跑出去,兒子們可丟不起那個人。到時候,勞累我們兄弟四個親自動手,就當沒有你這個娘了!” 毫不遲疑地給這墓室添上第一塊磚,碗也不要扭頭就走。 只留下白發老嫗一個人怔怔地坐在墓室中,哀莫大于心死。 忽然。 “什么聲音?” 幾人側耳傾聽。 一陣好像墊著腳走路的細微腳步聲,忽然穿透雨幕落入他們的耳中,就連墓中的老嫗也不由抬頭向外看去。 可是不等他們看清那是什么。 呼——! 白茫茫的水霧便隨著林間的山嵐忽然撲了過來,將整片墓地都給吞沒進去。 兩聲短促的慘呼響起旋即又戛然而止。 緊接著便是皮rou撕裂和骨骼粉碎的恐怖聲音。 良久。 等山間的水霧徹底散去,墓xue之外的兒子、兒媳已然消失地無影無蹤,地上卻有鮮紅的血液涓涓流淌,混著雨水化作小溪。 “我的兒啊——!” 墓地上空只有老嫗撕心裂肺的哭嚎久久回蕩,喪子之痛似乎比遺棄之哀更甚百倍。 …… 山間的夜晚本就比外面來得更早一些,加上連著下了兩天的小雨。 明明太陽還沒有落山,坐落于半山腰鳥嘴坡的洛陽王王陵,便已經亮起了燈盞。 身為本朝諸多北邙山墓主中最尊貴的一位,初代洛陽王“伊厲王周彝”的墓地自然配得上他的身份。 整個王陵城垣內占地近八十畝,十分廣闊地分為三進院落。 除了在第三進院落中,佇立著高達十丈的“寶城”(實為墳丘)之外,其余所有建筑均以青石壘砌雕鑿而成,形制威嚴大氣。 此刻,透出黃色燈光的前院門房里。 吧唧……吧唧…… 王遠坐在桌前,兩口吃掉一只滋味鮮美的羊rou湯包,抬手又拎起一只肥而不膩的大肘子啃得滿嘴流油。 同桌的兩人還沒有動筷子,地上的兩只食盒就已經空了小半。 瞟了一眼桌上自己唯一沒有動過的酒壇,他毫不吝嗇地夸獎道: “王小六,你小子很有孝心嘛,十三叔我對你很是滿意啊。” 更可惡的是,這家伙竟然一邊吃一邊吧唧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