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王長著驢耳朵 第75節
至于亞軍, 可能就是她自己。 兩人湊一塊兒時, 有事沒事就會啵一下;有時食髓知味,也會迷戀地汲啜對方好久。 原也比她更離譜。還是大型掛件,那么人高馬大的一個男生, 有事沒事就裝“軟若無骨”狀往她身上靠,要么背后挾持, 要么迎面猛撲。有時她故意拱肩想把這家伙沉重的腦袋轟跑, 他就裝無賴貼得更緊, 亦步亦趨,讓她做任何事都無法專心。 有分數為基樁,春早自然在短期內收到不少1v1私人家教的邀(爭)請(搶),下至小學上至高中,時薪一個賽過一個。 找兼職的明明是她。 原也卻坐在mac book前對她整理出來的對比表挑三揀四,評頭論足。 “高二,男?不行。” “初三也不行。” “怎么全男的?這些男的能不能獨立學習, 像我一樣,不讓人cao心。” …… “初二, 女生,英語, 我看這個可以。” 春早盤坐到他身畔,吸一口加冰的果茶,把筆電拖到自己面前:“你找工作還是我找工作?” 原也細長的指節搭回屏幕邊, 扯回去:“你的電腦還是我的電腦?” 春早無言以對, 也停止與小學雞行為無異的“電腦使用權爭奪戰”。 “你了不起, 我爸媽說后天就帶我去數碼城, 誰還再蹭你電腦。”春早嗤聲:“好日子到頭咯,原地主,翻身農奴把歌唱。” 說著哼起英文歌,噠啦噠啦,輕快的很。 原也眉微蹙:“誰才是地主?放假后我摸到電腦的時間加起來有一小時么,都是誰在看教程和刷劇?哦——還有跟練跳cao。” 春早:“……” 她鉆空子狡辯:“我晚上又不在這,誰知道你玩沒玩?” 原也:“要么聊天,要么語音。除了洗澡的時候拿不了手機,其他時候我在哪里。” 春早持續無語。 她開始胡攪蠻纏,恃寵而驕:“干嘛,有人逼你了嗎?你也可以不理我干自己的事啊。” 原也安靜兩秒,頷首,再頷首,低聲吐出幾個字:“行,我現在就干自己的事。” 他歪過身子,湊過去,找到女生嘴唇,吮一下。 猝不及防,春早心頭一瞬間又軟又亂,不由破顏而笑,嘴硬:“你的事重復率好高,也不嫌無聊。” 原也不應話也不反駁,傾頭又是一下。 “哎!”春早終于佯裝不滿地推他。 男生單手握起茶幾上的果茶,瞥了眼上頭的標簽,抬眉:“哦,是這個味道。” 春早搶回來,咬住吸管阻擋他更多偷襲。 原也莞爾,把筆電推回去,指背叩一叩當中一處:“就這個,初二、女生,其他不準看了。” — 春早的兼職有條不紊地推進,一周兩次。那個初中女孩住周遭別墅區,離她家地鐵僅兩站路。 而提早摸清女友上下班時間的原也,總會第一時間出現在正門外。 兩人有時遛彎散步回去,穿過長長的燈影里的梧桐道;有時會流連于忙碌喧囂的大排檔路邊攤,同撮一頓人間煙火味。 回去路上,春早摸摸被烤串填飽的腹部,邀功:“還不謝謝我,為你提供這個假期最大的運動量。” 原也看她:“我也會鍛煉的好吧。” 春早斜去一眼:“鍛煉什么?在峽谷里奔跑?” 原也胳膊夾過去,不由分說地單臂架高她,讓女生雙腳離地:“鍛煉這個啊。” “放開啊。” “nope.” “我才吃過飯,你壓著我肚子了。” “所以?” 春早束手無策,就去咯吱他。 怕癢的男生總算撒手,在路牌和標識旁東躲西藏。 盛夏風里,全是他們細碎交疊的笑鬧。 確認春早首批志愿填報北大法學專業后,原也跟著塵埃落定。他對金融方向興趣寥寥,就將“光華學院”剔出選擇列表。目前看來的人生里,除了春早似乎也沒其余特別偏好,索性決定先去不分專業選項自由的元培學院,之后再做考量。 而且,大一還能名正言順去蹭春早專業的課,增加碰面機會,也對外宣告主權,可謂美事一樁。 春早當然不知道他這些私心,但仔細了解過北大這個單獨設立的學院后,不禁發出羨慕嫉妒恨的聲音:“哇,你們都是單獨的宿舍樓誒,地下室還有圖書館自習室健身房電影院,這就是食物鏈頂端的人嗎?” 而原也微笑不言。 這個假期進行得有條不紊,順風順水,但也不是完全沒有煩心事。 以往對兒子半放養的原屹展示出了不同以往的殷切和熱情,隔三差五地給原也發消息和打電話,詢問他現況及志愿事由,也百般勸慰他回家小住,別再介懷。 原也都草草回復,只說會照顧好自己。 此路不通,男人又派上妻子程昀雙連擊,好言軟語。 七月中旬的一天,原也不堪其擾,在電話里開門見山問父親:到底有什么要事,非得他回去? 原屹和氣道:“就家人聚一聚啊,都還沒慶祝你當上狀元呢。你程阿姨關心得很,川川也說想你,馬上去了北京,咱爺倆見面的機會就更少了,最后這個暑假多待在家里不好么。” 原也回:“就是要去外省了,提前適應和獨立沒什么不好。” “你還不夠獨立啊。”原屹哼聲:“要我說,你就是獨立得太過了,我這個爸爸,見你一面都難比登天。而且明思好多老師都想見見你呢,你可是狀元,家長學生們都想沾沾喜氣,聽你分享分享學習經驗。” 自私的狐貍總算露出馬腳,原也撇撇唇:“我那些獎杯證書還不夠看么?” 原屹聲音冷下去:“我是這個意思嗎?就是想你回家來,趁放假報個駕照班,回頭拿到證了爸爸給你買輛小跑車開開,多好。” 原也哂笑,懶得跟他繞彎子:“說吧,又要我做什么。” 原屹便也不拐彎抹角:“我們機構準備開個賣課直播,非公域的,就在我們視頻號,圍繞你,以你拿狀元為主題,所以爸爸想請你過來一趟,露個臉就行,屆時會有專業主持和課程顧問在旁邊,你隨便分享幾句經驗,最后做個總結就行。” 他補充道:“總結內容我們會給你備好稿子,你什么都不用cao心,重點人到場就行。” 原也捏了捏拳:“弄完這個我就能安心過暑假了是吧?” 原屹聞言也來了脾氣:“你這話我可不愛聽啊,作為爸爸,希望你多回家怎么了。我看你性格就是遺傳了你媽,毫無大局觀家庭觀,自私冷漠。” 原也頓聲,最后無情緒地勾唇:“照你說的辦。少扯其他人。” “哦,還有,”似得到準允,男人語氣松弛下來,又在聽筒那頭輕描淡寫:“你收在家里的那些高中三年的課程筆記,我叫人拿去整理做了壓縮文包,準備用來當做這次直播的賣點和贈品,先跟你說一聲。” 先跟你說一聲。 從小到大,他沒少經歷過這種“先斬后奏”的時刻,也沒少被當作過原屹個人事業的財路和噱頭,即使他沒在他所謂的機構上過一天課。 沉默幾秒,原也如往日那般應道:“好,沒問題,你用。” — 兩天后的夜晚,春早還在熟悉磨合自己的新筆電,右下角突有微信消息閃動。 她點開來,是置頂的“大笨狗”發來的消息:今晚有點事,一小時左右,可能沒辦法及時回復你。 她在鍵盤上敲字:什么事? 原也分享過來一條鏈接,主題名為:【十八載——我與明思共圓狀元夢】 春早點進去,直接跳轉直播間。頁面顯示距開播時間僅剩一刻多鐘,而下方等候的觀眾數量快速增加,顯示四千有余,部分id偏年輕化的用戶還在彈幕里狂刷:沾沾喜氣。 她兩眼溜圓,震驚發問:你要直播? 原也:嗯,已經在臺后坐著了。 春早一下子消化不來,又去確認直播間名稱:明思教育。這家算是市里的教輔行業巨頭之一,她先前隱有耳聞,也在求職網站里多次刷到過。 于是截圖問:是這家斥巨資邀請你登臺出面炒人氣嗎? 原也的回答更是讓她驚掉下巴:這是我爸的教育機構。 春早:? 原也:?? 春早:??? 原也:沒完了? 春早嘟嘴:我居然才知道,原來這家機構就是你家開的啊。 原也:嗯。 春早:你還藏挺深。 原也:跟我毫無瓜葛的事,有什么好說的。 春早引用那條鏈接:毫無瓜葛還來? 原也: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春早發去一個漫天撒花表情包:那預祝你直播順利啦~ 原也:謝了。請全程觀看,不要眨眼,我今天很帥。 春早皺鼻子嫌棄:要不要這么自戀啊。 原也不再回復。 半刻鐘后,一動不動盯屏入定,快進入癡怔狀態的春早,終于等來黑屏的直播間亮起畫面。 前兩日原屹鉚足勁造勢宣發過,此時奔著狀元名頭前來圍觀的人數已直沖八千,有對課程感興趣的家長,也有純粹為睹狀元芳容的吃瓜群眾。 此刻,她也品出原也那句“我今天很帥”的真意。 確實很帥氣,毋庸置疑,天塌下來都不得不承認一句的帥氣。 這是她第一次看到原也穿正裝,潔白的襯衣一絲不茍系到領口,肩線平直而挺括,似乎也打理過頭發,化有淡妝。此刻的原也,濃眉重目,散發著介于少年與男人間的質感與張力。當他一落座,兩邊妝容精致的女主持和課程顧問就像是消隱無蹤。她的眼里,只能看到他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