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王長著驢耳朵 第54節
“我嗎,”少年愣一秒,后知后覺,表以歉意:“抱歉。” 心率漸慢,春早這才覺察到,他的手還緊握著她胳膊,隔著厚實的衣物,都用力到有點兒疼,她看向那里,提示他放下。 原也意識到了,當即卸去五指力道,舉手表示,又垂下去。 春早深吸一口氣。 下一刻,再無法回落,心臟似往夜空疾升的焰彈,有異常迅猛的爆破感在她胸腔里震開。 原也握住了她的手。 如被電到,春早下意識地想要蜷起指尖,立刻被他從手心的部位抵回去。不容分說地,他的虎口找到她的虎口,手指也扣入她的手指,像兩片本就該嵌合的拼圖,又像是齒輪,所有神知,所有心緒,在這一刻被激活,開始無聲地瘋轉。 動作間,無人敢看對方的眼睛。 男生的手干燥而溫熱,擠壓著她的,被侵占,也被盈滿。 酥麻的眩暈感漫過春早全身。她徹底忘記呼吸的方式,時間靜止,世界靜止,宇宙靜止。 而他的聲音,就在這種全然靜止的失重中,不太自在,卻堅定清晰地浮出來: “這樣,” “絕不會再撇下你。” 第40章 第四十個樹洞 ◎見海基金◎ 鐵門在面前緩緩滑開, 提示可通行,春早的胸口仍迭動不停。她的手心汗津津的, 與她交扣的那只手也是, guntang地糾纏著。幽暗的環境,短暫的五分鐘,她在顱內經歷了整場煙火大會。 春早的目光僵結住。 門外堆滿目光瑩綠, 面目可怖的npc,在目及彼此的下一秒, 他們蜂擁而進, 爭先恐后。 原也反應極快, 一個回身,將女生護到墻邊。 他的胳膊撐在她頰邊,任憑身后的“喪尸群”如何恐嚇和推擠,也沒有讓自己的身體壓向她。 可男生咫尺間的眼神摯亮而有力,能在春早心頭傾軋出一種鈍疼感。 還有不時浮現的,稍稍狼狽的笑意。 有那么一瞬間,她情不自禁地, 小幅度抬高雙手,想要攬住他, 告訴他:他可以貼近她,她也能夠守護他, 哪怕承受傷害走向消亡,她都不會退縮和畏懼。 但她抑制住了。 …… 被工作人員帶出密室后,周邊恢復清明, 春早仍在后怕, 抬聲埋怨:“你們兩個坑貨!” 辛辛苦苦一小時, 一輪回到解放前, 因為童陸二人沒有在時限內解鎖電梯門,他們的密室挑戰以失敗告終。 所以才會有最后那幕“喪尸爆發”的劇情。 童越挖挖耳朵,擺爛表情:“干嘛,我倆智商加起來可能也就你倆的一半,這不是自然結果么?要我說,就該男男女女分組,春早的腦子跟著我,原也的腦子跟陸景恒,這樣我們才能闖關成功。” “不過——”她眉飛色舞:“你們兩個能愿意嘛?我可不想當那個大惡人。” 春早失語,思及密室里攝人心神的一幕,她手指輕微一顫。 原也取完工作人員贈送的優惠券回來,抄衣兜里,面色音色均無異樣:“待會去哪吃?” 春早看他一眼,這人怎么能這么快平靜自如下來的。而她自己……身體里余震尚存,掌心也遺留著濕漉感,她悄然攥緊。 童越欣喜發問:“姐夫又要請客啊?” 原也淡笑:“可以啊。” 同為“家屬”的陸景恒自然不愿落下風當個蹭吃蹭喝的:“中午我來吧。”他看向兩個女生:“你們想吃什么?” 最后選在一家口碑不錯評分頗高的泰餐店。 春早翻閱著餐單,被上頭的菜品價格搞得局促起來:“這有點貴了吧。” 童越撐腮,一口接一口往嘴里挖送面前的椰香西米糕:“小意思啦,陸景恒壓歲錢五位數,而且剛剛玩密室的價格也不便宜。” 春早驚到下巴險些脫臼,轉頭問原也:“密室多少錢?” 童越說:“一個人258,還是團購價。” 春早愕然:“這么貴,你也不跟我講。” 原也風輕云淡:“這有什么好講的,”他眉峰微揚:“怎么,要管我錢啊?” 春早噤聲,雙手端起杯子抿水。 “噫——”童越一激靈,面目扭曲,開始狂搓兩條胳膊上并不存在的雞皮疙瘩,又在飯后陸景恒買單時,以彼之道還施彼身,十倍嬌柔地學起春早驚訝嗔怪的拿腔:“這么貴~你也不跟我講~” 兩個男生共同笑出聲。 而春早只能頂著張爛熟的蘋果臉對童越進行追打。 — 因為下午兩點春早還有一場至關重要的交易,所以四人隊伍提前解散,原也攔了輛亮著空車牌的計程車,去往下一個目的地。 一前一后鉆入后座。 原也問:“你們約哪,還是成康門?” 春早搖頭:“不是,清平路的必勝客。” 原也與司機知會一聲,評價:“這次選的地方挺光明正大么。” 春早語塞一秒,微微笑:“對呀,不像有的人,隔三差五不學好去黑網吧。” 原也眉心起皺,又展平:“我有……好一陣沒去了吧。” 春早來回揪扯著面前書包上的拉鏈扣:“放假后也沒見過面,誰知道你去沒去?” “天地良心,”原也仰靠到椅背上,下頜線清晰鋒利:“你哪次消息我不是秒回?” 那倒是。春早挽高嘴角。 原也從眼尾處睇她,也將女生微凸的笑膘盡納無遺,他抬起靠近她的那只手,將她抱著的背包提來自己跟前。 猝不及防懷間一空,春早回頭看他。 男生兩指勾在提帶上,懸空將那只包掂動兩下,才擺放來自己腿上。 “這么重?”他有些意外:“你到底要給他們寫多少寒假作業?” 春早抿抿唇:“還好吧,還沒去年多呢。” 原也若有所思片刻:“誒,你那什么基金,到底要多少錢?” 春早也無具體概念,人的夢想額度怎么可能輕易有上限,她只能含混答:“當然越多越好。” 以及,頗具儀式感地糾正:“它不叫‘那什么基金’,叫‘見海基金’。” “好,”原也復念著她的回答,感嘆:“越多越好……女人啊,真貪心。” “什么啊——”這怎么就貪心了。 她佯裝氣呼呼,要把自己背包的掌管權一舉奪回,然而被對方單手牢牢按住,根本扯不動。 捏著肩帶再使兩下力,仍無半點成效,原也還越發好整以暇。可惡,他這么愛當搬運工就給他當好了,春早放棄這種體型力量雙懸殊的對抗,收手看窗外的路標與樓宇。 到達目的地后,兩人穿過人行道。春早的書包還被原也拎著,一直到在必勝客見到安熠和另一位陌生的男孩子,它才物歸原主。 安熠提前點了好幾樣套餐,滿滿一桌,好吃好喝恭迎。 “這是哪位?”春早坐到她對面,開始今天的二道席。 安熠大方介紹:“我男朋友,小薛。” 春早頓住。看來去年寒假有過一面之緣的“小林”已是過去式。 但問題是,她沒料到這茬,其中一份作業還用著“小林”的專屬字體。 安熠也新鮮地看向隨她入座的膚白貌美大帥比:“春早,這你男朋友啊?” 春早臉熱:“不是,不要亂說。”她與安熠不算深交,所以羞于直言。 “那是……?” 原也微帶諧謔地代她回:“保鏢。” 安熠吸著可樂,笑嗆住,揶揄地看向素來恬靜的老同學:“看不出來啊春早,挺會玩情趣。” 春早:“……” 百口莫辯,只能講正題,她從書包里取出一沓厚厚的講義:“你檢查一下。” 換了粉頭發的漂亮女生一概如常,滿臉“你辦事我放心”,瞅也沒瞅就將所有講義插回自己包里,并奉回現鈔:“還跟去年一樣哦。” 春早點看錢數,抽出三張,遞回去:“別又多給啦,上次就很不好意思了。” 安熠的新男友說:“哎你就拿著吧——” 安熠努著嘴附和:“就是,老傳統了,還客氣什么,明年都寫不了了,這是咱們最后一次合作了吧,我會思念你的。” 說完還假裝辛酸擦淚。 “主要……”感動之余,春早也有點猶疑。她瞟了眼安熠旁邊的生面孔,為難道:“我今年沒換男生字體,我還以為……” 安熠恍悟過來,樂不可支:“這有什么關系啊,你也太敬業太可愛了吧。” 原也聞言,贊同地挑唇。她的說法與他想到的完全一致。 春早唔一聲,再不開口。 與安熠道別后,春早打開導航,直奔最近的銀行,打算將今年的代寫收益第一時間存入先前偷辦的銀行卡。當初為辦理這張卡可謂是費盡周折,還是填寫的童越的手機號。 她按鈴從玻璃移門入內,原也也跟進去,但沒有靠近。 春早在取款臺前站定,扭頭看他一眼,奇怪:“站這么遠做什么?” 男生鞋底一蹭,示意地面的一米黃線提醒。 春早笑出來:“有必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