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俗雨 第10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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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迎燈輕聲說:“那個……我要去上班了。” “上班?”他沒睜眼,聲音悶悶沉沉的。好像也在用渾濁的意識思索著今夕何夕, 手指腹在她腕上緩緩地摩挲, 半天才應了一聲,“可別一去不回。” 姜迎燈幾不可聞地“嗯”了聲,松開他手, 下了床。 梁凈詞慢慢掀開眼皮,看著她背影。 “下午找人幫你搬家?”他忽然說。 “……?” 姜迎燈一愕:“你太心急了。” “不然?” “不要這么著急吧,等我有時間再說。” “沒別的意思, 你那兒太危險,不能再住人。” 這的確是一個滴水不漏的切入點, 她說一句:“好, 我考慮考慮。” 隨后注意到梁凈詞從床上下來,姜迎燈慌忙逃竄。 見她反應這樣大, 他也愣了愣。 慢騰騰解開睡衣的扣子,從門縫里看著暈頭轉向的人,他不動聲色地彎起唇角。 青天白日,人就變得清醒, 想起昨夜種種, 姜迎燈揉著腫脹的眼,許久才恢復點精神。又想哭又想笑, 最后,還是感動居多。 早晨,姜迎燈在辦公室里看完梁朔采訪的成片,沒過多久,收到梁凈詞發來的消息。 一張圖,是當年的那張情侶頭像。 除此之外,沒說別的。 “……” 他的意圖很明顯。 但是姜迎燈覺得這頭像很過時,她不太想換。 梁凈詞很堅持:換上,秀一下。 好像很少聽他說秀恩愛這類話,她面頰微熱,心里卻暖暖:給誰看啊? l:不知道,換。 姜迎燈扶著臉偷偷笑,很快就把頭像換回去了。 l:很好。 發過去一個[可愛]的表情,手機黑屏一瞬,她看到自己咧開到有些夸張的嘴角。 “學姐,你在偷樂什么?我給你發了選題表,看了沒啊?” “啊。”姜迎燈驚慌地喚醒電腦,“這就看。” 時以寧伏在一旁,也隨她視線看向她電腦上的文件:“咦,你換頭像了。” 再一看,“這是情侶的吧?” 姜迎燈心臟一皺,連忙關掉窗口。 時以寧:“真的哎,好熟悉。這是不是——是不是——?” 姜迎燈下意識伸手捂她嘴巴。 這動作實在欲蓋彌彰。 時以寧眼珠子快瞪出來,“你偷偷告訴我,是不是戰袍有用?!” “……” 勉強,她點了點頭。算是吧,并不想解釋太多。 “天啊,你真把他拿下了?” 姜迎燈又點點頭。 “我就說,那衣服實在太斬男了!是個男人準把持不住!救大命了,”時以寧晃著姜迎燈的肩,直嚷嚷,“我太佩服你了學姐,什么時候開個課?” “……”姜迎燈失笑。 時以寧又嘆一聲:“可惜周老師要傷心了。” 說這話時,周暮辭提著咖啡準時準點地過來了。 “拿下什么了?” 時以寧到周暮辭跟前,說她忍得住吧,她一張嘴全都交代了,說她忍不住,她是偷摸跟周暮辭咬了會兒耳朵。 姜迎燈要是介意,會上去攔著。 但她只是平靜地在看電腦上的文件,默許了時以寧的大張旗鼓。 周暮辭聽罷,只略略驚訝,問了句“真的?”時jsg以寧點頭如搗蒜,他也沒太激動,微微一笑,看向迎燈。 怎么說呢,一副預料之中的眼神。 到她身側,周暮辭靠在桌沿站著,看了她一會兒,姜迎燈也回視,卻在這個人一貫磊落的臉上看出一點意味深長,最后,他似笑非笑說了句:“白月光真的很難戰勝吧。他一出場,別人都顯得不過如此?” 姜迎燈也默契地一笑,當做默認了。 周暮辭說:“我后來又去看了一遍《青蛇》。” 她微訝:“什么時候?” “我自己去的。”想起上一回聊到的結局,周暮辭起初不解,法海怎能愛上青蛇,還為她再修一世輪回?他是個刨根究底,具有鉆研精神的人,心里放不下這個爭執,像是長了個疙瘩,為消解疑惑,便又去了一回劇院,最終得出結論,“一知半解,算是短暫地悟到了那種愛。已達彼岸,又返苦海。” 不論他說的悟是真是假,姜迎燈看他的眼神漸漸變欣慰。 周暮辭又說:“不過我的道行還很淺,需要慢慢修煉。” 人與妖的故事背景,都是以千年做單位的,如此綿長,如此厚重。 這兩個為愛鋪墊的詞,聽起來就和周暮辭這樣的人不搭。 他能說短暫地悟,就已經不容易。 “已達彼岸,又返苦海。”姜迎燈溫溫柔柔地說:“五濁惡世里,蕓蕓眾生相。彼岸在心底,愛能苦海作舟。” 她見他眸光輕晃,好似被擊中。 - 好消息,姜迎燈下班有人接了。 她從來不要求什么,但他會主動來。下樓的時候,姜迎燈跟自己打了個小賭,出大樓,先環顧,在一棵靜謐的榕樹下,梁凈詞的車停在那里。 她喜出望外地奔過去。 姜迎燈歪著身坐在副駕,面對他。 梁凈詞將手腕松松地搭在方向盤,停車處空曠,他便沒急著開車,也偏頭看她一眼,問:“工作還好?” 她說:“最近閑下來一些,雖然經常加班,但是我們做完一個項目就會休息幾天,假期也不算少,還是蠻好的。” 想到什么,梁凈詞若有所思提起:“你那個老板——” “周彥嗎?他挺好的。” 見她這樣急切打斷,他笑一笑,低聲說:“嗯,現在我是外人,不能跟我說閑話。” 姜迎燈說:“是真的。” 梁凈詞沒再問,只道:“有什么不方便就說。” 她莞爾:“我現在很堅強,不會因為一點小事就傷春悲秋,別人能忍受的我也能,不順心總有,沒必要老是掛在嘴邊。你也不要想得太嚴重,我又不是溫室里的花朵。” 梁凈詞看著她,沒說話,也沒點頭。 “你今天下班了?不會召開緊急會議吧。” 姜迎燈忽然放低聲音,意有所指地問了一句。 梁凈詞沒明白這么問的道理,口中,“不”字的音節還沒發出,他忽然被環住脖子,姜迎燈飛速湊過來,在他頸側上烙下一個深吻。 終于親到了!惡作劇得逞一般,她像個小孩一樣幼稚地笑一下:“我要毀了你的兩袖清風。” 梁凈詞稍稍一怔,隨后側過頭去看后視鏡,用指尖挑開襯衣的領,見到被她蓋上的記號慢慢浮出來。他沒生氣,仍舊笑得那般寵辱不驚。 還順便解開上面兩顆扣子,有刻意將記號放大之嫌。 慢悠悠道:“既然如此,晚上再給我毀徹底些。” “……你不生氣?” “都給你親。”梁凈詞忽然轉性,大度地一笑,“想親哪兒就親哪兒。” 手剎被放下,他把車往前開,匯入晚高峰的滾滾車流。 天氣很好,晚霞是粉紫色的。姜迎燈看著前方,目送夕陽落山,等嬉笑的愉悅氛圍散去,她緘默一陣,又緩緩開口道:“一個人最難熬的不是孤獨,是有時候受委屈,明明是我占理卻沒有人撐腰,那種情況難免會難過,可能對方嗓門大一些就把我嚇到,但是慢慢地經歷多了,就少了怨恨,萬事不過如此,就想著兩點人生哲言:知足常樂,施比受有福。” 她掰一掰手指,想到,這似乎還是梁凈詞教她的,學以致用的寬慰。 “總之我每次吃虧了就這樣安慰自己,人又不可能總被保護,我也要長大的——什么施比受有福,也不知道有沒有用,因為我好像也沒有感受到什么福氣。” 梁凈詞說:“這話就像‘善有善報,惡有惡報’,究竟報不報,很難說。” 他沉吟過一個紅綠燈的時間,接著說道:“老話里的許多道理,不是讓人奮進自省,或是告訴你如何討巧占理,只不過是教人自足釋然。” 由于對他自帶濾鏡,總覺得梁凈詞三言兩句就讓她心中豁然。他為人處世的邏輯,追根溯源,一切回歸到自己的姿態上面,說來無非凝練成兩個字:定心。 姜迎燈眼中茫然漸隱,靜靜地望著他。 “你能做到坦然無愧,心就正了,不必管他人。”梁凈詞說著,想起了一句很好的話,還給她,“也無風雨也無晴,是不是?” 她不回答,把話反拋回來:“那你呢,你的心坦然無愧嗎?” 他當然無愧,所以連語氣都顯得浩然:“我的字典里沒有后悔這兩個字。” 說完,卻又慢慢低抑下來:“除了對你。” 姜迎燈一滯,輕聲地說道:“這件事……其實你也可以試著自足釋然。” 梁凈詞語氣淡淡:“如果有用,我就不會糾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