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俗雨 第10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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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回,換姜迎燈盡地主之誼,在火鍋蒸蒸的熱氣里,給她們介紹說:“中國的飲食文化給人感覺很熱鬧,都喜歡圍坐在一起吃飯,很少有分食一說,不管在哪里待,我還是喜歡吃中國菜,有家的感覺。 “以前我爸爸跟研究生吃飯,都會把我帶上,在飯局認識了很多碩士博士的師哥師姐,不過那個時候我還很小,印象不太深了,只記得他們玩行酒令,這也是中國古代的一個游戲方式,很有意思。” 小林說:“你喜歡熱鬧的飯桌。” 姜迎燈點頭:“一直都是。” “日料我總是吃不慣,在去東京之前,我就很不喜歡吃生食,如果桌上有活蝦生魚,我男朋友都會讓人煮熟了再端上來。” 她遙想著,笑了一笑:“他很遷就我,也不會認為我無理取鬧,來日料店還要計較這些,好像在他的觀點里,配合我的步調就是天經地義的事。” “小燈的男朋友?”小薰八卦的耳朵豎起來。 她說:“分開很多年了。” “為什么分開?” 一天之內,要回答兩遍這個問題。姜迎燈苦苦一笑,只用中文說了四個字:“相愛很難。” 小薰聽不懂:“什么意思?” 姜迎燈便給她翻譯一遍,用日語表述,就變成了:愛一個人很累。 小薰說:“那應該不是很好的愛情。” 姜迎燈不應聲。 “我去日本那一年,東京下了一場特別大的雪,我還記得有一回因為下雪導致電車停運,那天我是自己一個人去鐮倉看了海,結果回不來,我就沿著鐵路線慢吞吞地走,背著書包,樣子很可憐,一邊走一邊哭,感覺眼淚都要凍住了。” 現在提起這些事,姜迎燈自然是笑瞇瞇了。當時的絕望,連后來的自己都無法共情。 但她還清楚記得那天寒地凍,白雪茫茫的前路。 就像她看不到下一個站點的人生。 差點就困在雪里出不來了,那一刻她最想念的人是梁凈詞。 她在南方長大,從沒見過這樣厚重的雪,在那個前所未遇的冬天,哭得淚眼蒙蒙,也沒有傘,就任憑雪花落了她滿身滿頭。 姜迎燈站在雪地里,無助地伸出手去,像是笨拙地想要把那前路的煙瘴掃清,那一刻想著,要是他在就好了。 那年在機場,說過的話都是真心的。她是真的會后悔,并且反復后悔,要是讓他陪她久一點就好了。 再久一點又如何呢? 她還沒有到談婚論嫁的年紀,她不過才二十歲,這場戀愛如果能談得更久一些,又能讓他們梁家損失什么? 沒有爸爸mama的二十歲,姜迎燈站在異國他鄉的路口,仿佛迷失了一切。 “梁凈詞。” “梁凈詞……” 她哭著喊他的名字,喃喃自語一般,在聽不到回聲的雪里。 “我沒有地方可以去了。” 眼淚落在她的手機屏幕上,姜迎燈艱難地擦干凈,信號很弱。 附近有便利店在營業,她邁步正要走過去,看見一輛熟悉的車朝著自己駛過來。 車燈亮在雪光中,像是指引迷途的燈火。 小林從車上下來,“怎么了小燈,怎么哭成這樣?” 她接過擦淚的紙巾,坐進溫暖的車里,臉上淚痕斑駁。 小林說:“這兩天電車停運,忘jsg記告訴你了,是不是沒有看新聞?” 姜迎燈停下了哭聲,不住地說著:“謝謝你,老師。” “要保重好自己啊,別讓人擔心。” 那是迎燈第一次覺得,日語的發音也會有一平一仄的溫情。 也是她第一次意識到,一條路,只要一直往前走總能找到終點,而只有他不在身邊時,她才能真正地學會堅強。 - 七夕的飯局結束,在高樓處,借他人的光,見了一場浩蕩的示愛煙火。火焰一團一團地綻,姜迎燈看得眼波淡淡,隨火光流轉,卻已經沒有太強烈的感知能力了,對于愛情的因果。 姜迎燈坐進出租車,在回程的路上,她想起大二結束的那個暑假,在日本看夏日祭的煙花。 是跟小薰一起。 那天她穿了一次浴衣,盤起發。 完成心愿的那個夏天,他不在身邊。 姜迎燈也一樣很快樂,只不過笑容略顯空泛。 想起這事,便在相冊里找到當年拍的視頻重溫。 內容都不長,幾秒,十幾秒,姜迎燈逐一劃過去看。 日本的煙花花樣很多,很浩大,鏡頭里,昏黑的夜被焰火一瞬照亮,姜迎燈迎著鏡頭走過來。 起初并沒有什么特別的,只不過看著看著,她忽而注意到視頻的邊角。 在人潮之中,一個背影將她視線吸引過去。 似乎…… 姜迎燈定睛,把畫面拉大,在視頻的角落里,不過兩三秒的一個虛晃而過的影子,姜迎燈也認出了梁凈詞。 距離她十幾米遠,他穿淺白色的襯衣與黑褲,身形修長,背身逆進人流的姿態,顯出幾分格格不入的落寞。 當年這幾個視頻她沒發動態,因此也沒細看,沒想到也有被她遺漏的,他的秘密。 姜迎燈呆呆地看了許多遍,擦去眼角的濕氣。 她打開梁凈詞的聊天框—— “你去看了煙花吧?那一年在日本。” 幾個字打下來,又在躊躇之后,被挨個刪去。 既然分了手,就寸步難行。這個道理,兩個人都懂,他不靠近,自然有他的理由。 一樁陳年舊事,已然沒有任何揭穿的必要。表示緬懷的方式,就是又把那段視頻翻來覆去看了幾遍。 “到了,小姑娘。”司機在前面說。 “謝謝。” 姜迎燈在小區門口下了出租,往單元樓的方向走。 低下頭看手機,視線還停留在他們的聊天記錄上。 最后一條內容,是他問:幾號有時間? 她事前說好的西班牙餐廳,梁凈詞問幾時去。 姜迎燈當時沒回復,后來也忘了。再想起來,見他沒問第二遍,索性就把問題晾在那里,讓他在另一頭空耗。 他們之間,追與被追這樣平衡而穩固的關系,沒讓姜迎燈覺得多么負重,但那突如其來的試卷、在詩集里藏著的愛意,錯亂了時間的重現,讓她塵封的秘密破土,彼此就陷入了一個僵局。 縱使心知肚明,梁凈詞不會行事卑劣,她也不想讓她多年的迷戀,反變成用來戰勝她的利器。哪怕只有一丁點的可能,姜迎燈站在峭壁一側搖搖欲墜,不能夠再往后退了,她會失守。 梁凈詞今天過來。 看到他的車時,她頓一頓步子,而后若無其事別開眼睛。 他住處就在附近,來這里太方便,周而復始的等候也是誠意的一環,她絲毫不意外。 車仍然停在老地方。 姜迎燈看了一眼,擋風玻璃的里側昏昏暗暗,她也看不太清,沒有上前打招呼的意圖,繼續悶著頭往前走。 梁凈詞坐在車里,見迎燈過來,用手指提住副駕的塑料袋。 見面時,他會習慣性給她帶些小禮物,說是禮物,其實就是些零食水果,吃的喝的,姜迎燈不要別的,食物讓人心情愉悅。 他一向就是這樣慣著小孩,很受用。 提起袋子,梁凈詞又掀開抽屜,從里面取出一個絲絨盒。 正要打開盒口看一看里面的舊物。 在這時,梁凈詞余光瞄到姜迎燈的腳步停下了,他便抬眸去看。 姜迎燈三步一回頭,好像察覺到被人尾隨,看向墻角。 那個影子幾乎是突然撲過來的。 一瞬間。 “梁凈詞!有人跟蹤——” 她下意識地喊他的名字,然而一回身就被一只手穩穩攙住,梁凈詞握住姜迎燈的小臂,將她甩到身后。 他說:“躲遠些。” 來人是一個精瘦的高個男人,梁凈詞一拳頭揮過去,男人踉蹌到墻上。 腦袋磕到墻角,他粗鄙地罵了句:“草!” 手里喝了一半的酒瓶被“哐”一聲猛地砸碎在墻上。 姜迎燈都沒看清酒瓶是怎么刺過來的,眼前就只剩下梁凈詞的小臂上兩道觸目驚心的血痕。 梁凈詞又一拳落下,男人腳跟不穩,往后一跌,手心的酒瓶隨之脫離。 “去車里,報警。” 梁凈詞回眸,看一眼姜迎燈,往車的方向偏一偏頭,示意她快過去。 余光里是正從他身上往下滴的血,姜迎燈握著手機的手在發抖,打開撥號界面:“我先打120——” 他說:“110。” “……” 跌倒在地的男人正起身,蹣跚要過來。 梁凈詞掃視周圍,眼尖看到旁邊水管下方,施工團隊落下的一根短粗鋼管,他迅速躬身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