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俗雨 第1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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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c10 姜迎燈借用梁凈詞的浴室沖了個澡。 他的沐浴用品跟她的沒有重疊,男女有別,品牌也大相徑庭。姜迎燈有輕微近視,在薄薄的暖霧中,她瞇起眼去看,貨物架置得也高,她踮起腳,挨個去探索那些稀奇古怪的字母。 好不容易才看明白一個shampoo,應該是……洗頭發的吧。 她按了一點出來,用掌心摩擦,擠出香甜的軟泡,揉在發梢。 洗完澡,她開窗散熱。模糊的眼看窗外,夜闌靜處,紅塵千帳燈。姜迎燈留戀了一會兒這里的風景。 第一次在燕城,姜迎燈在“家”里洗澡,不是宿舍,不是酒店,是jsg家。雖然不是她的家,是哥哥的,雖然也不是特別親近的哥哥。總而言之,這感覺是明亮的、體己的。 跟他有關的一切都溫柔。 吹完頭發,她清理掉落在地上的每一根長發,又進淋浴房,將團在地面的長發統統清理。 觀察得知,梁凈詞有輕微的潔癖。說到底還是寄人籬下,她不能惹人嫌。 再掃一眼這里跟他有關的細枝末節,最私人隱蔽的浴室,工整疊放的浴巾輕微地蜷起了一角,洗漱臺上的刀片被放在深褐色的密封小盒子里,深藍色瓶身的刮胡泡上羅列著英文字符。 全部都是獨居男性的生活信號。 姜迎燈稍稍用皮筋攏了一下長發,走出浴室門。 梁凈詞正在沙發里坐著,手里端著手機,像是在和誰通話。 她從斜后方看去,只見他攥著手機的冷感指骨,還有仔細聆聽時不做任何弧度的淡漠眼梢。最終,他說了句:“不去了,你們玩兒吧,家里有客人。” 而后,他說:“一個meimei。” 梁凈詞懶洋洋地托著腮,像是被對方說無語了:“我用得著藏什么嬌?人是真meimei。” 他有些慵懶、懈怠地笑了下:“怎么就跟一個個沒見過姑娘似的,我可沒您這么饑不擇食。” 只言片語,清晰拼湊出他話里的含義,姜迎燈愣了愣。 梁凈詞隱隱覺察到有人在身后,偏頭望來一眼,電話被掛斷。 姜迎燈問:“你要出去嗎?” 他講指腹抵在眉心,像試圖舒展不快,淡淡說:“不去了,陪陪你。” 她站在那里,一邊品著字里行間的甜蜜陷阱,一邊又呆呆去解讀他所謂的饑不擇食。 姜迎燈喉頭輕動,垂眸看著地上自己的暗影,小聲問道:“你找不到女朋友嗎?” 梁凈詞略感詫異地挑一下眼尾,說:“我怎么會找不到女朋友。” 他對自己的魅力認知清晰。 姜迎燈對下午的言談還耿耿于懷,更小聲問:“那你……怎么說等著分配呢?” 原來是為這話,梁凈詞想了想,不以為意地說:“反正都是一樣的結果,何必再走彎路?” 一樣的結果,意思是:“你會去相親嗎。” 他不假思索:“會考慮。” 雖然她年紀還小,沒經歷過,但心知肚明,相親無非就是擺條件,自己的條件,還有——父母的條件。 “就不想掙扎一下嗎?” “為誰掙扎?”他笑了聲,“我不掙扎,早就習慣了,逆來順受也不是什么壞詞兒。” 梁凈詞講這話時分明帶著笑,但莫名叫她覺得有幾分涼薄。有種不問世事的隨性姿態,不相信感情的人往往都界限分明,從他的身上能夠窺見一斑。 “頭發干了?”他忽然問。 “嗯,干了。” “去睡吧,我一會兒還要寫份材料。” 姜迎燈往前走,很快又駐足在他的臥室門前。 梁凈詞的聲音在身后響起:“枕頭可能有些高,不習慣就跟我說,給你換一個。” 她回眸看他:“習慣的。” 他眉梢輕挑,是有幾分詫異:“還沒睡就說習慣?” 只怪應答太快,她怔然,窘迫無聲。 梁凈詞看出點小姑娘的心思,寬慰她說:“在我跟前不用這么拘謹。” 她不想說,就是在你的跟前,才拘謹。 姜迎燈不應聲,推門進屋。 作為一個認床嚴重的人,姜迎燈卻沒有在梁凈詞的床上感受到絲毫的難耐,明明也沒有那么疲累犯困,但今天卻一沾枕就睡著,甚至沒有來得及好好地感受他的氣息,這樣倉促睡去,一夜無夢。 醒來后,外面有動靜。 早晨,她在臥室里洗漱,出來后,梁凈詞正站在陽臺上,對著落地鏡打領帶。 領帶的顏色是一種偏深的紅,襯的是他雪色的襯衣,這樣的色調與這樣一個矜貴而正派的人極是匹配。 梁凈詞的視線從手中的領結挪移到鏡子的一角,望向杵在臥室門縫間的女孩還蓬著頭發。 他頓了頓指。 臨走,梁凈詞拎起掛在沙發靠背上的西裝,擱在臂彎,走在前面,迎燈款步跟上。 上車后和她閑談:“早上有什么課?” 姜迎燈看了下課表:“詩經。” 梁凈詞問:“學什么?” 她又想了想,訕訕地笑:“就是一節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的課,會分析這首詩作在什么時期創作的,這個字為什么這樣解釋,跟別的經文里作比較,再研究里面的含義。我還記得有一節里面出現了南山這個詞,老師就問我們還有哪一篇也有南山,為什么出現這么多南山呢,然后大家都非常踴躍在討論,有人講神話和歷史,我聽得一愣一愣,感覺自己好像一個文盲。” 梁凈詞手松松地握方向盤,看著前面擁堵的車流,聞言也輕笑了下:“好的大學都是這樣,臥虎藏龍。” 他轉而又問:“會不會覺得吃力?” 姜迎燈如實說:“有的時候會的,不過這也是沒有辦法,認識到人外有人很重要,對自己要寬容一點。” 梁凈詞笑意變深,頷首對她予以肯定:“心態很重要。” 送到門口,他找了車位停車,隨迎燈一同下來。 她站在梁凈詞的身前,平視他時,只能看到那一抹朱砂色的領帶,姜迎燈稍稍撩起眼皮,望向他偏涼的眉眼:“那個……我平時要是無聊,能不能找你聊聊天啊?” 梁凈詞俯首,側耳聽她講話,而后點頭:“可以,除非工作時間要關機,看到我會及時回。” 她愉悅地笑,點頭:“好。” 他想了想還有什么要交代的,又溫聲地說:“有什么難處你跟我說,不要不好意思。” 她淡淡地應:“……嗯。” “去吧。” 梁凈詞沖著校門,稍稍揚了揚下巴。 姜迎燈跟他揮了揮手,轉身往學校里走。 她走進閘口,再回頭,他仍然在目送。 梁凈詞大概不知道自己多么惹眼,光是站在那里,就吸引到旁邊三個少女齊刷刷扭頭看過來,或者他分明知道,卻渾不在意。只是目不轉睛看著姜迎燈的方向,送她進校。 他是有人情味的。 但那也只是人情味,不能夠錯當成好感。 姜迎燈轉過身去,松懈了笑意,覺得嘴角有些酸。 她看一眼時間,正要加快腳步。 身后突然竄出幾個人將她困住,搭在肩膀上的手臂很沉,姜迎燈扯了扯書包帶。 “救命啊,你哥真的好帥好帥,好正!” 說話的是許曦文。 姜迎燈瞥她一眼,旋即紅了耳朵。 許曦文一邊說還在一邊意猶未盡地回頭望去。 陳釗跟在一旁,笑了下:“還好吧,不就是成熟了點。” “什么叫不就是成熟了點?你懂不懂成熟男人的魅力,是你們這些無知普信的男大一根手指頭都比不上的。”許曦文說著,豎起她的手指,語氣鄙夷。 陳釗計較得不行:“什么普信男,我可不是!” 姜迎燈插了句嘴,好奇問:“你們昨晚沒有返校嗎?” 許曦文說:“出去唱k了,你呢?一直跟你哥待在一起?” 姜迎燈噎了下:“嗯……對,住在他那里的。” 林好竄上前來:“我最近在看韓國的一個十八禁漫畫,男主跟你哥哥好像哦。就是那種,嘶哈嘶哈,又欲,又禁欲。你懂不懂?誰懂?誰懂啊?!” “……” 姜迎燈知道,這個話題是一時半會兒繞不出去了。 許曦文:“什么,什么漫畫?快給我安利!聽起來好香!” 姜迎燈提醒:“快遲到了,這老師點名呢。” 一行人尖叫著往教學樓跑去。 姜迎燈很快便落在后面,她又回了一次頭。 校門口的閘已經落下,將外邊的樹影分割得支離破碎,她只能從鋼鐵的縫隙間去尋覓他的蹤影。 隱隱看見,那輛熟悉的車堪堪從車位挪開,而后慢吞吞地匯入滾滾的車流,疾馳而去,很快就消失在車水馬龍之中。 - 翌日,姜迎燈買的高跟鞋到了。 她換好鞋在宿舍走了兩圈,雖然有點硌腳,但適應得還算快。 方婕妤見狀,好奇問:“你找到工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