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鸞(雙重生) 第10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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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衡目不斜視, 清俊眉眼低垂,深如墨的眸子落在手中的佛經上,未曾移開過半分。 案幾上的漆金粉彩開光花卉紋香爐青煙氤氳, 檀香陣陣。 蘇融福身,半倚在裴衡身側。 她今日跪得狠了, 加之從未做過這事, 手一抖,那郎窯紅釉杯忽的從手邊滑落, 滾滾熱茶潑了裴衡一身。 長袍泅濕,象牙白暗花祥云紋袍衫深淺不一,大片大片的污垢殘留。 熱茶guntang,蘇融驚得伏跪在地, 又蹭著膝蓋往前:“殿下恕罪殿下恕罪……” 蘇融滿臉慌亂, 素手纖纖,握著絲帕欲幫裴衡整理袍衫。 她衣衫上染了熏香, 淡淡的花香彌漫,似有若無。 裴衡面色如常,只淡淡望去一眼,手中的狼毫不再晃動。 只一眼,蘇融先前準備好的說辭霎時煙消云散,只睜著一雙水霧杏眸,雙眼瀲滟,癡癡望著裴衡。 裴衡淡聲:“母后讓你來的?” 一語點破,蘇融雙頰泛起兩片紅暈,低垂著眼簾:“……是。” 殿中落針可聞,香燭錦障。 蘇融泫然欲泣,低聲嗚咽,好不楚楚可憐,惹人憐香惜玉。 裴衡面不改色:“下去罷。” 他聲音溫和,沒有一絲一毫的慍怒,“今夜我可以當你沒來過。” 輕描淡寫的一句,好似重重一巴掌落在蘇融臉上。 雙目瞪圓,蘇融目光直直,雙頰泛起的不再是羞澀,而是……羞恥。 攥著絲帕的素手顫顫巍巍,抖動不止。 裴衡什么都知道,他什么都知道…… 那雙墨色眸子如窗外夜色深沉,幽深靜謐。 裴衡抬臂,欲換門口守著的來福入殿伺候更衣。 忽見蘇融往前兩三步,她咬牙:“臣女、臣女伺候殿下更衣。” 裴衡懶怠抬起眼皮。 蘇融咽下羞恥心:“臣女傾慕殿下已久,愿侍奉在殿下左右,為奴為婢,臣女也是愿意的。” 素白宮衣曳地,和裴衡象牙白袍衫交疊在一處。 蘇融額頭貼著地面,聲音嬌柔:“臣女知殿下心中只有長安郡主一人,臣女不敢奢求太多,只求殿下留臣女在身側,求殿下留下臣女。” 滿堂靜悄無人耳語,燭光搖曳,斑駁落在蘇融眉眼上。 裴衡輕聲細語:“若是我……不愿意呢?” 蘇融愕然,臉上流露出幾分怔忪不安,她喃喃:“臣女、臣女……” 蘇融視線似有若無從漆金粉彩開光花卉紋香爐上掠過。 那香爐,燃的是…… 蘇融輕輕抬手,羅衫輕解。 束腰未曾松開,忽聽裴衡輕輕的一聲:“這香聞著可還習慣?” 蘇融瞠目結舌,一張臉紅得滴血,囁嚅的雙唇發不出半點動靜。 瞳孔緊縮,只木訥望著裴衡。 裴衡不疾不徐:“來福新換的。” 功虧一簣,亦或是,從一開始她和皇后的如意算盤就落了空。 “殿、殿下!” 事已至此,從小學的禮義廉恥早就拋在九霄云外,蘇融伏跪在地,香肩輕顫,“求殿下垂憐,蘇融真的走投無路。” 裴衡不為所動。 蘇融心下一狠,忽的抬起頭,一雙眼睛憤憤:“若是殿下不收臣女,臣女便一頭撞死在坤寧宮。” 裴衡貴為太子,若是朝中眾臣知道這事,定不會善罷甘休,以為裴衡欲對蘇融行不軌之事,方換來對方的一死。 裴衡緩緩抬眉,片刻方笑道:“好啊。” 蘇融錯愕:“……什、什么?” 那雙深墨眸子不再是平靜無波,裴衡垂首,修長白凈的手指輕勾起蘇融的下頜。 他勾唇,笑得溫和:“不是要一頭撞死嗎,怎么……還不開始?” 蘇融跌坐在地。 …… 一刻鐘后。 坤寧宮抬出一具橫尸,蘇家長女蘇融失足跌落井中,被撈起時人已沒了呼吸。 坤寧宮人心惶惶,皇后端坐于上首,染著蔻丹的手指顫顫指向裴衡:“你、你……” 郎窯紅釉茶杯被揮落在地,皇后怒不可遏,“孽子!” 裴衡性子溫順可親,皇后總以為,裴衡是自己的嫡子,自然和自己是一條心,不曾想裴衡的主意比她還大。 “那蘇家雖是小門小戶,然好好的女兒在坤寧宮丟了性命。”皇后頭疼不已,“衡兒,你這是成心和母后過不去,是嗎?那沈鸞究竟給你灌了什么迷魂湯,當初你不顧母后的勸阻,非要冒著寒風去接人,如今你又……” 裴衡緩緩轉動手中的青玉扳指:“蘇融穢亂宮闈,心術不正,和長安有何干系?” 一字字,不留情面,像是在說蘇融。然皇后心知肚明,裴衡說的是自己。 從遇見蘇融開始,裴衡或許早就洞悉一切。 皇后氣惱不已,拍桌怒起:“——裴衡!” 裴衡從容不迫,緩慢往后退開半步:“母后,這是最后一次。若還有下次……” 皇后惱羞成怒:“怎么,你還想弒母不成?你心里當真就只有那個沈鸞,連母后都不要了?你知不知道沈鸞她、她……” 裴衡終抬起眼皮。 皇后屏退宮人,喪氣跌坐在椅上,她揉著眉心:“上回落水,沈鸞身子落了病根,日后子嗣恐怕……” 裴衡身形一頓。 …… 春日冗長。 沈府門口一眾奴仆垂手侍立,舉目遙望沈氏和沈鸞遠行。 朱輪華蓋八寶香車靜靜佇立在府門前,沈鸞扶著茯苓和綠萼的手,緩緩踏上腳凳。 秋香色暗花緙絲寶相花紋春衫單薄,交疊著影綽日光。 倏然耳邊聞得一陣馬蹄聲,沈鸞駐足眺望,滿心的雀躍落在唇角。 她勾唇,松開綠萼的手,朝駛來的馬車飛奔而去。 抬高雙臂作攔車狀,仙袂翩躚,流光溢彩,似自天宮來的仙人。 沈鸞撫掌,笑望馬上的人:“我還道六皇子貴人多忘事,早把我忘干凈了!看都不來看我。” 裴煜坐在高高馬背上,居高臨下,他縱身躍下:“你就等我一人?” 沈鸞眉開眼笑,似有所感,視線往身后望去:“阿衡哥哥!” 巧笑倩兮,沈鸞輕叩車窗,五彩線絡盤花簾掀起,映入眼簾卻是裴儀一張小臉。 沈鸞唇角笑意霎時褪去:“怎么是你?” 裴儀揚高下巴:“怎么不能是我,你總不會以為皇兄……” “裴儀。” 一沉沉聲音落下,裴儀當即往后讓步,推著裴衡下了車。 日光晃晃,裴衡遞上一油紙袋,是櫞jsg香樓的滴酥鮑羅,他莞爾:“待卿卿回來,櫞香樓興許又有新的吃食。” 沈鸞面露羞赧:“我又不是貪嘴之人。” 裴儀忽的從后面探出腦袋:“你若是不想要,給我便是。” 沈鸞當即將油紙袋藏在身后,一點也不肯給。 裴儀撇撇嘴:“小氣。” 沈鸞不理她,只和裴衡搭話。 寒暄一番,終到了別離之時。 裴衡:“隴鄉天高路遠,卿卿一路小心。” 沈鸞點頭。 款步提裙,往自己車輿走去,忽又提裙,沈鸞踩著日光,直直朝裴衡奔去。 一把擁住了人。 少女溫熱氣息落在頸間,衣衫還有淡淡的茉莉花香。 裴衡喃喃瞪大眼睛,少頃,方慢慢抬起手,在沈鸞后背輕拍了拍。 “阿衡哥哥。” 春景融融,輕盈落在沈鸞眉眼,她輕聲,“你不要不高興。” 裴衡怔忪,片刻,方抬起眸:“……好。” 日光照不到的角落,裴晏眉眼陰鷙,目光一瞬不瞬盯著前方相擁的二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