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手法醫 第114節
徐達遠拿起物證袋晃了晃,隨后舉著其中兩張檢驗報告,走到王文靜面前。 “你很聰明,選的這個‘大隆’滅鼠藥是一個緩釋劑,它的中毒反應一般在吃下去六七天才有效果,我想你是查了不少資料吧? 不過,你畢竟讀書少,也不是干這個專業的,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竟然分裝毒藥的時候不戴手套,來讓我們法醫同志,給你做個科普,介紹一下這種毒藥的特性。” 王文靜聽著徐達遠所說,眼睛不斷眨著,目光更是追著那本報告,這是極度緊張的表現,周寧微微瞇起眼,或許自己猜測的已經發生了? 第一百五十一章 狗咬狗 周寧走到近前,手中握著一份對折的文件,其實就是他手寫的一些關系圖,不過折疊著,別人無法看到內容,朝著王文靜晃晃手中的文件,這才緩緩說道。 “昨晚,我們在張光磊家,找到了兩瓶中藥膠囊,是自己灌裝的那種,上面貼著打印的字條,2011.7和2011.8,沒留下筆跡,確實很聰明,不過‘大隆’是一種脂溶性化學制劑。 而且‘大隆’完全不溶于水,就是說一旦手上沾染,就沁入皮膚,或者存在與指甲縫隙中,跟你表皮的油脂粘合到一起,當你接觸油脂,它們才會部分被溶解。 你給張光磊投毒,自然知曉他的一切癥狀,我想你已經發現,自己身上現在或多或少也出現了那些癥狀,尤其女性的毛細血管更加脆弱,你身上出現很多不明原因青紫痕跡吧? 投毒一年多的時間,雖然你很謹慎,可累積的量也不會少,比如流鼻血、咳嗽、低燒、胸悶、胃腸不適,甚至便血,或者還有經期延長,血量驟增的情況出現,我想你也有所發現吧?” 王文靜呼吸明顯一頓,下意識抬手要擦鼻子。 不過隨著低頭的瞬間,一滴鼻血非常配合的滑落,看著手背上的血滴,還有明顯的擦層痕跡,她嗤笑了一聲。 “見我流個鼻血咳嗽兩聲,就跟我搞著寫心理戰,嘴長在你們身上,看我是個弱女子就朝我身上潑臟水,真是惡心,破不了案子是你們無能,這都是污蔑,我沒有殺人。” 王文靜吼完,雙手支撐著輪椅扶手,不斷顫抖。 看到她這個樣子,周寧笑了,彎腰盯著王文靜的眼睛,微微歪著頭,迅速掀開王文靜的短袖,她原本就比較瘦小,只有上臂的三角肌還算有點rou,果然在兩側都看到了注射的針孔。 “嘖,怪不得有如此底氣,看來是百度搜索過,如何治療抗凝血類滅鼠藥中毒的解釋,不過上面雖然寫了維生素k1可以治療該類中毒。 但用量和方法沒有寫,因為維生素k1正常使用都是肌rou注射,可對于抗凝血類滅鼠藥的解毒,卻需要進行靜脈輸入,不過這個有效量和中毒量非常接近,需要在醫院嚴密監控下使用。 可是,你不敢,因為你去了醫院,查出血液中有‘大隆’的化學成分,那就變相證明,是你給張光磊投毒的,雖然不是直接殺他的兇手,但你仍然逃不過主謀。” 徐達遠抱著手臂,伸直雙腿,跟周寧的合作就是這么舒服,每一句話,似乎都是在講述醫學知識,但字字句句都戳痛人心,讓嫌疑人無所遁形。 就這樣的助手,誰能比得了? 他嘆息一聲,看向王文靜,周寧知道他要接著說了,趕緊得體地讓開位置,退回大趙身側。 “昨晚沒睡好吧,未婚夫和女兒都在公安局,可你愣是不敢打電話問一句,真夠狠心的,你覺得王萌萌不到十六周歲,就不用負法律責任?你們咬死不承認,我們就無法給你定罪了? 我告訴你不可能,而且現在相關的證據確鑿,張光磊車禍前被錘子擊打頭部,那錘子別住油門,上面殘留了陳春熙的dna,他已經對自己的事實行為供認不諱。 你心里可能在想,這絕對不可能,我們都商量好了,抵死不承認,畢竟案發時間,他送你去醫院了,我告訴你,我們已經按照陳春熙的口供,找到了他指派接你的那個司機。” 說到這里,徐達遠在手機上翻到一張照片,舉起來送到王文靜面前,隨后橫著撥了一下,第二張就是那輛車子的照片。 “我想你一定能記得,那人長的什么樣吧?看看是不是他,這人車號是魯b89500,他哥在陳春熙手底下弄點兒小工程干干,你覺得天衣無縫的偷梁換柱,可在我們眼中,簡直是拙劣手段。 醫院對面的監控,已經拍下了你下車的視頻,車門上帶著常青藤的圖標還有400電話,至于醫院也已經證實,你的傷不是車撞得,是棍子打傷。 人證物證據在,你還覺得你們的不在場證明天衣無縫?給她看看陳春熙的審理畫面!” 說著徐達遠擺擺手,周寧一愣,不是說沒陳春熙沒認罪,怎么有審理畫面。 雖然想著,周寧可沒敢亂動,就見劉雨菲起身,將一個執法記錄儀舉到王文靜面前,畫面很小不過能看到陳春熙不斷點頭,隨后在紙上簽字按手印,簽字的紙也被眼前這個警察拿起來。 隨后,陳春熙被兩個警察拽起來,戴著手銬從鐵椅子上拽起來,人仿佛不會走路了一般,這樣一套動作,意味著什么,不言而喻。 王文靜慌了,她不斷搖頭,再沒了之前的淡定,反觀徐達遠倒是抱著手臂站起身。 “陳春熙說,一切都是你指使的,當然也都是你計劃的,他不知道你要干嘛,還說你一直跟他哭訴,張光磊的糾纏讓你無法擺脫,你是整件案子的主謀,你認罪嗎?” 王文靜不斷搖頭,抓著輪椅那只打了石膏的腳也直接放在地上,這樣的動作已經讓她忘記了疼痛,她努力朝前移動了一下,想要抓徐達遠的袖子,但并沒有碰到。 “不是,不是這樣的,張光磊平時很正常,一喝酒就打我,我想擺脫他,可提了分手,他鬧得更兇,我確實給他下藥了,可我沒害死他,法醫不是說了,我也中毒了。 是陳春熙,是他說喜歡我,想給我一個穩定的家,幫我擺脫張光磊的糾纏,他有個一勞永逸的法子,他讓我打傷自己,然后說他送我去醫院,這樣誰都不會牽扯進去。 至于他讓萌萌做什么,我真的不知道,我怎么能讓自己的女兒以身犯險,我想擺脫張光磊,就是因為他喝多了還想對萌萌動手。 不然我怎么會給他下藥,可是我真的沒想到張光磊會死,也不知道陳春熙做了什么,我是冤枉的,我以為陳春熙只是想教訓一下張光磊,讓他沒精力糾纏我們母女啊!” 王文靜聲淚俱下,說得相當感人,也將自己感動的不行,人也從輪椅上滑落。 徐達遠擺擺手,劉雨菲上前,一把將人扶起來,當然看起來更像是拎起來,隨后看向王文靜。 “說仔細些,什么時間開始給張光磊下藥?陳春熙什么時間告訴你,有這個計劃,打傷自己的?” 王文靜用手背擦了一把臉上的眼淚,還有鼻血。 似乎是思考一下,這才說道: “給張光磊下藥是斷斷續續的,第一次給他下藥是去年五月,我包了餃子,里面加了藥,之后他說身體不好去看了中醫,我當時害怕極了。 不過他讓我幫著去開中藥,那種藥粉一小包一小包的,他咽不下去,我說那去買膠囊,回來自己灌,隨后我就幫著他開藥,在藥粉里面,我摻了碾碎的‘大隆’。 今年春節張光磊喝多了,把我打的特狠,因為我認識了陳春熙,想跟他分手,他不同意,我才給他藥里面加量的,我想跟陳春熙離開琴島,他說別擔心,他來解決,不過暫時別激怒張光磊。 就三號晚上,陳春熙跟我說,他準備好了,我說你別動手,他說你別管了,然后告訴我四號早晨,送完萌萌,找個沒人的胡同,將自己腿打傷。 然后給他打電話,他會讓人過來接我去醫院,還讓我囑咐司機,不要將車頭對著醫院,更別讓監控拍到,我就照做了,直到你們上門,我才知道張光磊死了,我真的不知道這是怎么回事啊!” 徐達遠淡然地點點頭,朝身后揮手,那個書記員,已經抱著打印好的筆錄送到王文靜面前。 “你看一下,是否確認記錄的內容,如若屬實,就簽字吧!” 王文靜仔細地看了一遍,隨后將手擦了擦,這才接過筆,簽字按手印。 隨后,抬眼看向徐達遠。 “警官我女兒到底怎么了?” 徐達遠搖搖頭。 “暫時管好你自己吧,人先帶下去,重新審理陳春熙。” 大趙關閉執法記錄儀,王文靜也被推了出去,見人走了,大趙趴門口看看,這才關好門,瞥了一眼那個筆錄,不解地看向徐達遠。 “領導,你這是啥意思?” 徐達遠白了一眼,揉揉自己的脖子和后腰。 “歲數大了,不能這么長時間干耗下去,詐一下而已,陳春熙簽的是王萌萌的筆錄,作為監護人簽字懂吧!至于拽他出去那個鏡頭,不過是昨晚找人換了陳春熙的衣服,故意拍出來的。 行了,廢話少說,趕緊下樓,咱們要趕場子,抓緊把熱乎的筆錄給陳春熙送去,人就是這樣,都咬死不開口,我們真沒轍,可一旦有一個說了,那所有人就都說了,而且為了互相推諉,細節都會交代清楚。 這叫狗咬狗一嘴毛,不過你現在也不是我徒弟了,跟你說多了沒用,走下一個,跟我見證一下!” 大趙一撇嘴,一步沒動,手臂還交叉在胸前,梗梗著脖子看向徐達遠。 “你這是卸磨殺驢?” 第一百五十二章 大家一起死 大趙說完有些后悔,這不是罵自己是驢了,趕緊上前一步說道: “看出來了,這是用完我們了,立馬態度都不一樣了,不過我就納悶了,我跟周小周一起來的,你怎么知道周小周會配合你,搞得你們跟排練過似得,看的我一愣一愣的。” 徐達遠笑了,撞了周寧肩膀一下。 “他腦子好使,就這樣的配合,信手捏來,提前商量啥?不過你看不懂正常,傻嘛!” 審訊室內,徐達遠拍拍陶振山的肩膀。 陶振山拿著自己的保溫杯,起身出來,臉上還帶著無奈和怒氣,轉身就來到隔壁,看到里面站著周寧他們,立馬臉上一掃陰霾。 湊過來,將保溫杯放下,上下看看幾人。 “幾個意思,有突破?” 大趙呲牙笑著,朝劉雨菲揚揚下巴。 “問劉姐啊,我們啥也不知道,就是看熱鬧的。” 陶振山拍了大趙后背一巴掌,憤恨地舉舉拳頭,不過還是沒湊到劉雨菲面前。 “我不敢惹她,人家散打全省冠軍,開玩笑呢?” 大趙瞪圓了小眼睛,難以置信地看向劉雨菲,剛剛那一腳算是見識到了,不過省散打冠軍,這就是另一個量級了,這也解釋通為何她能在刑警隊工作,還沒人敢小瞧她。 “劉姐,今后罩著我!” 劉雨菲沒想到大趙憋出來這么一句話,一下子把她逗笑了。 “不叫我小劉了?” 大趙雙手合十,在劉雨菲面前搓了搓。 “我錯了,你是我親姐,誰讓你長得那么年輕貌美,認錯年齡很正常,要是見面叫姐,那就是眼瞎了。” 陶振山咳了一聲,伸手插入二人中間。 “我好歹也是副隊長,咋個意思,沒人給我解釋一下,這到底唱哪出?你們輕輕松松開著玩笑,我這還是一臉懵呢,要不你們去會會陳春熙這個滾刀rou?” 大趙呲牙笑著,一副不怕事兒大的架勢。 “耐心看著陶隊,劇透就沒意思了不是,我們是有公德心的人。” 陶振山錯錯牙,沒說別的,趕緊抓起一個耳機,大趙手快,搶到另一個,直接遞給劉雨菲就這個討好的勁兒,周寧都沒眼看了。 不過折騰了好幾天,緊張的不行,讓他鬧一下,也算是放松了。 劉雨菲沒接耳機,示意周寧和大趙一起聽,她只是湊近單面玻璃,死死盯著審訊室內的動靜。 徐達遠沒坐在椅子上,就抓著一摞紙,斜靠在桌子邊緣,盯著陳春熙。 “耐力不錯,從昨晚到現在,已經十多個小時了,不過看看這個,我想你看完就覺得這十多個小時的堅持,初見成效了。” 說著,將那一摞紙丟在桌子上,舉著執法記錄儀送到陳春熙面前,視頻不是從頭播放的,而是從王文靜哭訴不知道一切,都是陳春熙cao控的那句開始,一直到被戴著手銬押送走。 陳春熙看完沒有動作,徐達遠卻笑了,點燃一支煙,一邊抽著,一遍看向陳春熙。 “按照王文靜所說,她對張光磊的投毒,算是投放危險物質罪的范疇,不過幸運的是,我們查詢了一下名錄,她投放的‘大隆’不屬于該罪名中所列舉的1059種劇毒物質范疇,算是情節輕微。 鑒于雖然對張光磊造成傷害,但未曾危及生命,可以認定為情節輕微,這個頂天也就是3-10年有期徒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