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嫁東宮 第5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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壽宴過后沒過多久就有官媒娘子上門說親了,是御史大夫高光陸家要為長子高明遠續弦。 那高明遠現任御史中丞,正五品上。 高家祖輩都是干的御史,御史大夫從三品的職位在朝中已經算頂級的了,以后待高明遠多熬些時日,多半也會承父志。 且不論高家前程如何,家風卻是京中數一數二的端正嚴明。 高明遠膝下有二子,長子已經十五歲了,次子十三歲,房里沒有姬妾,正妻病故五年一直未曾續弦,可見是個重情的。 不僅如此,人也生得不錯,通身都是文人的儒雅風范,年紀三十二歲,比崔文熙年長八歲,整體條件是非常不錯的。 金氏很滿意高家,晚上同崔平英父子商議起這樁親事,二人都覺得不錯。 于是翌日金氏去了一趟長陵坊,當時崔文熙外出了,待到正午才回來。 母女用飯時金氏提起高家的情形,說道:“昨晚我與你父親商議,都覺得高明遠的條件挺不錯,房里沒有妾室,兩個孩子也都大了,且男方家說了孩子不用你cao心管教,兩個老人會約束著他們。” 崔文熙喝了口湯,歪著頭問:“五年都過來了,好端端的怎么想著要續弦了?” 金氏:“聽官媒娘子說二老覺得長子屋里得有個女主人cao持著才是正事。”又道,“你父親說那高明遠頗有幾分小才,與你應是有話題聊的。” 崔文熙微微停頓手中動作,“爹應允了?” 金氏點頭,“他覺得可以接觸看看,反正你二人都經歷過嫁娶,就那么回事,也不著急成婚,可先接觸了解了解。” 崔文熙沒有說話。 金氏試探問:“你意下如何?” 崔文熙故意露出傷神的表情,厭倦道:“阿娘,我與慶王好歹成婚了七年,如今和離了,這才多少日啊,你就忙著相看下家了,總得給我時日緩緩,讓我收拾好心情迎接第二春啊。” 金氏:“……” 崔文熙裝作憂愁的模樣,發問道:“你瞧我這些日是不是清減許多?” 金氏上下打量她,“是清減了些。” 崔文熙訴苦:“我今年從開春就沒有睡過一日好覺,一直在與慶王鬧和離,許多事情我在你們跟前從未訴過苦,就怕你們為了我憂心,但也不能說我缺心眼啊,如今好不容易從那火坑里爬出來了,你總得給我時日休整休整,總不能跟做買賣似的接著趕第二場,是不是?” 這話把金氏噎著了,嘆道:“我就是擔心你多想。” 崔文熙不滿道:“所以急著給我找下家?” 金氏發愁道:“為娘只想你后半生有個倚仗。” 崔文熙撇嘴,嫌棄道:“阿娘糊涂,二娘離去的時候還同我說過,既然是二嫁,就一定要慎重,莫要稀里糊涂地嫁了,若是不如意再嫁個三四回,豈不得被唾沫星子淹死?” 金氏:“……” 她到底不如崔文熙會忽悠,原本是來說服自家閨女去見一見高明遠,哪曾想反被洗腦,也覺得二婚嫁娶隨緣,反正又沒有生育負擔。 下午把金氏打發走后,崔文熙站在院子里望著夏末的日頭,芳凌無奈道:“這才和離多久,就有官媒上門了,往后多半不會清凈的。” 崔文熙搖團扇調侃道:“這也間接證明我崔氏搶手啊。” 芳凌被氣笑了,打趣道:“娘子不是想養小郎君嗎,有官媒在前瞎折騰,哪有機會養?” 崔文熙樂觀道:“今日我朝阿娘訴苦,她應該會消擋著些。” 她原本覺得接下來的日子該消停些了,哪曉得卻在平陽身上出了岔子。 事情是這樣的,平陽一直沉浸在喪夫的悲痛中數年,時常傷春悲秋,走不出那段感情。 在許駙馬生忌那天她喝得爛醉,哭鬧不休,陳嬤嬤勸不住,便差人到長陵坊找崔文熙,求她進府勸一勸。 崔文熙不作多想,當即便去了一趟平陽府。 見到那個平日里端貴的女郎像個瘋婆子一樣鞭打下人泄氣,崔文熙當時就沒法看了,她扭頭問旁邊的家奴,“公主因何發瘋?” 家奴驚惶答道:“今日是許駙馬生忌,公主心里頭不痛快,飲了不少酒,房里的粗使婢女不慎打翻了兩只碗,便被責罰了。” “尋常碗?” “對,尋常碗。” 雖然像她們這種貴族就算打死家奴都不會被開罪,但到底觸碰到了崔文熙的底線,見那婢女被馬鞭抽打得皮開rou綻,生了惻隱心,當即便上前一把奪過平陽手中的鞭子。 平陽不依,力氣大得驚人,像瘋狗似的哭鬧不休。 崔文熙再好的脾氣也被她折騰得炸了,愈發覺得她無藥可救。 平日里她不知開導過多少次,奈何對方壓根就聽不進去,她覺得這是吃飽了撐著太閑導致。 懊惱之下,崔文熙恨鐵不成鋼甩了她一耳刮子,把她打翻在地。 在場的仆人全都驚恐地跪到地上,被嚇壞了。 陳嬤嬤心疼不已,想上前制止,卻又不敢。 崔文熙指著地上狼狽落拓的女郎,恨聲道:“平陽你睜大眼睛瞧瞧,你的許駙馬早就已經死了,爛成了一堆白骨埋在地里,被蟲蟻蠅蛆啃食,早就已經死了!” 這話重重地砸到平陽身上,哭嚎道:“你撒謊!你撒謊!” 崔文熙一把揪起她的衣領,全然沒有往日的穩重,剩下的只是深惡痛絕的悲哀,斥責道:“為了一個已經死去的男人把自己作成這樣,你值得嗎?!” 平陽淚雨如下,絕望又無助。 那種軟弱令崔文熙痛恨萬分,朝陳嬤嬤大聲道:“備馬!” 陳嬤嬤哆嗦道:“不知崔娘子要去何處?” 崔文熙厲聲道:“去京城最窮的地方,讓你家公主好好瞧瞧什么才是人間!” 陳嬤嬤欲言又止。 崔文熙不耐煩道:“趕緊的,既然請了我來,就莫要磨嘰。” 聽到這話,陳嬤嬤發起狠,當即命人備馬。 崔文熙鐵了心要跟她好好上一堂課,她馬術精湛,平時穩重端方,看似溫和沒甚脾氣,實則爆發力極強。 為了鞭策平陽重新面對沒有許駙馬的人生,她選擇了最極端的方式把她帶出了平陽府,策馬前往京中的貧民窟昌南坊。 公主府的數名精衛策馬跟隨護送。 天空陰霾,隱隱有下暴雨的趨勢,崔文熙裹挾著平陽御馬狂奔,街道上的百姓見馬匹橫沖直撞,紛紛讓開。 待她們抵達昌南坊時,豆大的雨點砸到地上,崔文熙粗魯地把平陽從馬背上拽下,她掙扎著想要回避,卻被她死死地拽住。 當時有幾名討生計的平民正艱難地扛著糧食下貨,其中一人肩上扛了兩袋還要往上添,個個衣衫襤褸,腰被重物壓得彎曲。 平陽含著金湯匙出生,就算再落拓,至少衣食無憂,哪曾見過這樣的情形,當即就被嚇得驚叫連連。 崔文熙卻無視她的抵觸與抗拒,不顧她掙扎,死拽著她往巷子里走。 周邊的住所低低矮矮,破爛且陳舊,在這里生活的人們無一不是衣衫襤褸,臉上表情麻木,被生活的辛勞吞噬掉了曾經的生氣。 特別是門口那個懷里抱著幼兒,背上背著孩子的婦人,看她的年歲不算太大,卻一臉死氣沉沉的麻木,用那種沒有生機波瀾的眼神好奇窺探她們,令平陽害怕又厭惡。 崔文熙拽著她往前,一字一句道:“你睜大眼睛好好瞧瞧這里的人們,成日里傷春悲秋,你可曾像她們那般為生活困苦過?!” 平陽大聲尖叫,“你放開我!放開我!” 崔文熙無視道:“眾生皆苦,唯有自渡!平陽你醒醒罷,許迦云已經死去多年,他不可能死而復生,你往后余生還有數十載,難道都要像現在這般荒廢么?!” 這番話令平陽淚流滿面。 雨點愈發大了,她奮力掙脫崔文熙的束縛,瘋了似的朝巷子里跑去,仿佛想沖破世俗枷鎖那般,不顧一切。 崔文熙慌忙追上。 犬吠聲此起彼伏,平陽驚恐地望著周邊骯臟的一切。 這里沒有文華街的干凈整潔,也沒有公主府的奢華闊綽,有的只是低賤到塵埃里的卑微與麻木不仁。 那些好奇窺探她的百姓個個衣衫落拓,不論是大人還是孩子,眼神都是充滿著膽小怯弱的。 他們的身體被生活的重擔壓得喘不過氣,滿手粗糙,眼里沒有期待,只有日復一日看不到頭的繁重與枯萎,給她的心靈造成了極大的沖擊力。 眾生皆苦,唯有自渡! 似乎與他們望不到頭的凄苦比起來,她失去許迦云已經算不得什么了。 平陽在雨中崩潰嚎啕大哭,崔文熙尋上前,她死死地抱住她的腿,哭道:“帶我走,帶我走,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崔文熙心疼地撥開她凌亂的發絲,一字一句道:“人間很苦,下輩子不要來了。可這輩子總得把它熬下去,若許迦云還活著,定不舍見你為他這般自暴自棄。” “長月……” “平陽,振作起來好嗎,你有皇家供養,已經比京城里許多女郎優渥了,試著給自己找點事做,重新站起來,去適應沒有許迦云的日子,你可以的……” 平陽痛苦哭泣,崔文熙在雨中輕輕撫慰。 趕過來的陳嬤嬤瞧見那場景,不由得偷偷抹淚。 回去后平陽并未回平陽府,而是在長陵坊落腳。 兩個女郎淋了雨,家奴們伺候換上干凈衣裳,絞干頭發,飲了驅寒的姜湯,平陽的情緒才逐漸穩定下來。 崔文熙心知今日此舉定對她造成了極大的沖擊,怕她不安,晚上同她睡在一個被窩。哪曾想次日凌晨平陽發起了高熱,她連忙命仆人去請大夫來看診。 上午大夫看診后,只說是受風寒引起的,開了兩副藥,芳凌命人煎服。 用過藥后,平陽的狀態要稍微好了些,只不過精神頹靡,病懨懨的,不思飲食。 崔文熙體質比她好些,淋了雨,倒沒有大礙。 原本以為服過藥身體就會好轉,結果翌日又開始發起了高熱,崔文熙怕出岔子,命人去太醫院請御醫來看診。 當時帝后去了千惠寺,趙玥得知消息后,忙完手上政務,親自過來看情形。 張御醫先是替平陽扎了銀針,又指尖放血,命陳嬤嬤喂了一粒大蜜丸才作罷。 太子親臨崔宅,令芳凌恐慌不已。 崔文熙也沒料到會驚動他,連忙接迎。 趙玥背著手,由衛公公伺候著進了偏廳,詢問張御醫平陽目前的身體情況。 張御醫回道:“公主鳳體受寒引發高熱,目前老臣已經扎過銀針,喂服過藥,調養兩天應無大礙。” 趙玥皺眉,看向陳嬤嬤道:“你們是怎么伺候的,好端端的怎么就受了寒?” 陳嬤嬤垂首不敢答話。 崔文熙替她解圍道:“這是妾身的不是,公主受寒是妾身顧慮不周,還請殿下莫要怪罪陳嬤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