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你怎么變成這個狗德行了？”溫韶鈺說話有的時候真是不討喜。

    溫渡的拳頭也硬了。

    “爸, 我從南邊兒開車回來的，這一路上沒地方洗臉, 也沒地方睡覺，倒也不至于糙得看著比你還老。”

    溫韶鈺：“……”

    他沒說話，而是進屋了。再出來的時候, 手里拿著一個桃心的鏡子。

    這鏡子可是這個年代最流行的。

    賣得可貴了呢。

    平時溫韶鈺每天都要擦兩三遍。

    這會兒, 他拿著鏡子從屋里出來, 走到兒子面前, 把鏡子對準兒子的臉。

    “小渡, 你自己看看。看完你再看爸爸的臉。”

    溫渡的確很長時間沒有照鏡子, 這會兒看到鏡子里的自己, 發現奶奶剛剛能把自己認出來, 那真的是疼自己。

    他們老家有個習慣，正月不能剪頭發。

    過年之前他一直忙著拿下景維州那個大工程，自然也沒有時間去剪頭發。

    好不容易騰出時間，又擔心他爸找后媽活，急火燎的往回跑。

    到家那天已經是年三十兒了。

    緊接著就是正月。

    后面出了正月，他又給律皓之畫設計圖，就這么前前后后忙活了一個多月。

    不知不覺間，他的頭發已經很長了。

    再加上發量驚人。

    又在車上趕了好幾天的路，整個人看上去就像是個流浪漢。

    原本不算太白的臉上，還油光滿面。

    溫渡覺得這可能是自己最不體面的一天。

    他瞅了他爸一眼。

    溫韶鈺正兩眼無辜地看著他：“你自己說，我剛剛說錯了嗎？”

    溫渡沉默。

    溫老太太已經拿起了燒火棍，溫韶鈺余光看到他媽抬著棍子要打他，拔腿就往外面跑。

    他站到外邊兒才看見自家屋里邊兒好像坐著好幾個人。

    溫韶鈺頓時大驚失色。

    “mama，你快點兒看，咱們家屋里邊兒進賊了。”

    溫老太太已經不想打這個兒子了。

    還是直接把他趕出家門算了。

    溫渡聞言腳步一頓，他開始倒水洗臉。早知道自己是這副形象，剛剛那些保鏢洗手洗臉的時，他就應該順手洗一下。

    溫渡洗完臉想到自己的頭發，啥也沒說，就轉身出去了。

    溫韶鈺站在院子里，看著兒子從自己身邊經過，原本打算跟他說一句話，沒想到兒子竟然直接出去了。

    溫韶鈺一時間有些手足無措。

    他打算向問老太太求助，溫老太太白了他一眼，直接把門給關上。

    那意思很明顯就是：“你趕緊滾，別進來了。”

    溫韶鈺很是無辜。

    剛剛他誤會他媽這件事兒是不對的。

    他決定還是為自己爭取一回。

    “媽，我剛剛也不是不同意您繼續找個老伴兒過日子。畢竟我都已經30多歲了，你也守寡了30多年。你現在可以去追求自己的幸福，我不會攔著你的。”

    溫韶鈺覺得自己這樣一說，他媽肯定會原諒他。

    屋門開了。

    溫韶鈺臉上帶著燦爛的笑，抬腳就要進門。

    誰知道迎面丟過來一個小包裹。

    溫老太太陰沉著臉盯著他說：“趕緊滾，從今以后我就當沒有你這個兒子。”

    “媽，我做錯了什么呀？你要是覺得你剛剛打我我跑這件事兒不對，那你現在打我行嗎？你不能把我趕出去呀，你要是把我趕出去，我能去哪兒？”

    溫韶鈺抱著行李站在門口求他媽。

    溫老太太不為所動。

    她甚至還把門再次插上。

    保鏢們坐在屋里，聽著外面的動靜，有些坐立難安。他們面面相覷，都在猶豫著要不要出去打圓場，勸和一下。

    最后誰也沒敢動。

    干脆在屋子里裝死人。

    溫老太太在外屋忙活。早上不出去賣包子了。都給屋里那些人吃。

    她一次蒸出來四籠屜。

    包子熟了。

    溫老太太把包子撿在盆里，端進屋。

    “今兒早上我做了包子，也沒來得及準備別的，你們就先湊合著吃一下。”

    溫老太太面對兒子的時候是一張臉，面對其他人的時候又是一張臉。

    她這么和顏悅色地進來，保鏢們也裝作無事發生的樣子，總之屋內的氣氛特別好。

    溫老太太從里屋出來，臉色陡然陰沉下來。

    她看著外邊兒才蒙蒙亮，做事兒的時候輕手輕腳，擔心吵醒了屋子里的孫女。

    過了大概半個小時。

    那些保鏢們都吃飽了，溫渡才從外邊兒回來。

    溫韶鈺看到兒子頓時愣了一下。

    溫渡的頭發剃成了板寸，個子又長高不少。臉上依舊是沒有什么rou，眉心微微蹙起，棱角分明的五官充滿了陽剛之氣。

    明明和他有九分相似。

    卻顯得比他更有氣勢。

    溫韶鈺覺得兒子這樣子還怪好看的。

    “這樣還挺像那么回事兒的。”溫韶鈺滿意地打量完兒子，抱著包袱笑瞇瞇的湊過來說，“小渡，你去跟你奶奶求個情行不？”

    溫渡看到他爸懷里抱著的行李就說：“既然我奶奶已經把你趕出來了，你要不要跟我去楚城？”

    溫韶鈺知道楚城挨著香城，說不心動那是假的。可他還是堅定地搖了搖頭。

    “我就算是要去楚城，也不能這樣去，你奶奶還在氣頭上。”

    溫韶鈺發現兒子不靠譜，只好自己去敲門。

    “媽，小渡回來了，你開門讓小渡進去。”

    話音剛落，門就開了。

    溫老太太看到孫子的模樣，忍不住說：“你這才幾天，怎么就瘦成這樣？趕緊進來吃飯，你那些朋友都已經吃完了。”

    溫渡點點頭，他拿起一個包子吃兩口，朝著溫老太太豎起大拇指。

    “奶奶，你每天早上去賣包子，生意是不是特別好？”

    “你咋知道的呀？我跟你說我還給你奶奶做了個牌匾。那小牌子往那兒一掛，上面寫著徐記包子。然后旁邊的小木牌上寫著包子的價格，還有包子餡兒。人往那兒一看都不用問包子多少錢。”

    溫韶鈺一邊說著一邊從外邊進來，嘴里邊兒全是夸他媽的話。

    “你是沒看見那場面，不少人都圍在后邊兒等著買包子。”

    溫韶鈺一邊兒說著，一邊兒看著溫老太太。

    發現溫老太太沒有把他再趕出去的意思，抱著自己的行李就回了屋。

    溫老太太臉色不太好，壓低聲音跟溫渡吐槽。

    “你看看你爸，也是三十好幾的人。怎么一天到晚都不長腦子？萬一有一天我死了，他豈不是天天要連累你們兄妹倆？要是有一天我真走了，把他帶走了多好。”

    溫渡知道奶奶擔心自己過世之后，他爸會給他惹麻煩。

    他巴不得給他爸解決一輩子的麻煩。

    因為這證明他還有個爸爸，還有親人在。

    “奶奶，我打算把我爸帶到楚城去。我年紀小，有很多事情都需要有個成年人出面。”溫渡知道自己在這邊待不了多久。

    他打算算先探探奶奶的口風。

    溫老太太也知道現在跟過去不一樣。但是不管過去跟現在跟人家做生意都是要簽合同的。

    未成年的小孩簽合同不具有法律效力。

    “你就把他帶走吧，家里的事兒不用你擔心。”

    溫老太太心里邊兒其實挺自責的。

    孫子小，不懂事兒，她放任孫子一個人出去闖蕩。

    有些事兒，她應該提前跟孫子說說，就算幫不上什么忙，也能讓這孩子心里邊兒有底。而不是等到孫子回來求助的時候，她才想起這些事兒。

    “奶奶，您放心，用不上兩年我就能接您跟meimei過去團聚。”

    溫渡覺得如果他以后要在楚城發展，總不能一輩子都跟奶奶和meimei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