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來帝都幾天，很多地方宋晞都沒去過，婦產(chǎn)醫(yī)院是一條新路線，她把頭略略探出窗外，向外張望。

    “晞晞，這邊順路，要不要去看看你的高中？”

    “好！”

    那是一條又長又直的柏油馬路，路兩旁的梧桐樹葳蕤成蔭，巴掌大的碧綠葉片把陽光切割成斑駁光塊。

    她的高中，就在這樣一條路的盡頭。

    cao場有塑膠跑道，紅色的教學(xué)樓，金色字體寫著“第十中學(xué)”，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這可比鎮(zhèn)上的高中氣派太多了，可能比老家市區(qū)的高中還更大，讓宋晞對高中生活都產(chǎn)生了一絲向往。

    張茜開著車子轉(zhuǎn)彎，又開過一個路口時，指了指宋晞這邊的窗外：“你看，思凡的學(xué)校就在這兒，你們兩個其實離得挺近的，上學(xué)可以一起走。”

    宋晞順著她的手勢，把頭探出去，向外看。

    教學(xué)樓居然那么大一片，可真正吸引住目光的，其實不是校區(qū)的建筑。

    迎面的路邊，走著幾個男生，個子都挺高。

    最高的那個男生，穿了件白色短袖t恤，他走在中間，手里拿著橘色籃球，隨手一拋，食指接住，籃球乖乖地在他指尖上轉(zhuǎn)著圈。

    不知道他身旁的同伴說了什么，他偏頭一笑，在陽光下格外耀眼。

    那是宋晞在帝都市為數(shù)不多的熟悉面孔。

    是幫了忙之后，就消失在她生活里的人。

    張茜的車速不快，那些少年的身影越來越近，也許是無意識的，說笑著的男生們隱隱有要看過來的趨勢。

    宋晞猛然縮頭躲回車?yán)铮竽X勺撞到了窗框也渾然不覺，只急著揪起寬大的領(lǐng)口，把涂了蘆薈膠的臉埋藏進(jìn)去。

    好傻。

    好莫名其妙。

    那是她人生里，從未有過的笨拙慌亂。

    作者有話說：

    周末愉快。

    評論區(qū)掉落300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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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章 發(fā)條懷表06

    ◎宋晞忍不住回頭◎

    后面的幾日假期，熟悉了周邊環(huán)境，宋晞偶爾陪張茜去散步，偶爾出門幫家里買東西，但都沒再見過他。

    這種期待落空的感覺，很像小時候她在田野間追逐落日，眼看著夕陽西下，想要快步跑到?jīng)]有山丘遮擋的地方。

    可等她跑到空地上，橘色的太陽已經(jīng)沉入地平線，只剩下霞云還映著它的余暉，有說不上來的悵然。

    9月開學(xué)，宋晞獨自去報道。

    順著指路牌找到自己的班級，進(jìn)門一片喧嘩的熱鬧——

    “看籃球了嗎看籃球了嗎，真他媽酷，那倆蓋帽扇的，也太帥了！！！”

    周圍有人搭話，說跳水和乒乓球也很酷，還有人說飛碟射擊那場也很牛。

    七嘴八舌的討論，那個男生通通不理，只顧著嚷嚷“咱們的籃球賽雖敗猶榮”，說著激動地從椅子上跳起來，對著空氣比了兩個投籃動作。

    宋晞不善于運動，對很多比賽都屬于“看過卻一知半解”的狀態(tài)，關(guān)于籃球那部分的印象，大概是有天晚上，宋思凡在樓下也是這樣又蹦又跳地叫的，在閣樓都能聽見他破音的“牛逼”。

    高一（3）班門口放著飲水機(jī)和垃圾桶，宋晞走進(jìn)去，略顯拘謹(jǐn)。

    暑期里有一場為期7天的軍訓(xùn)，宋晞沒能參加，同學(xué)們大多都在軍訓(xùn)時熟悉了，也有一些，本就是小學(xué)或初中同學(xué)。

    進(jìn)門后沒人同她搭話，最多道視線短暫在她身上停留，帶著些善意的好奇，隨后又撇開，各自同周圍的人聊天去了。

    班級暫時沒安排固定座位，宋晞?wù)伊藗€靠后面的空桌子，打算坐下。

    路過那個激動地同人聊籃球的男生身邊，他突然又跳起來，險些撞倒宋晞。

    “哎呦對不起對不起......”男生雙手合十，連求原諒。

    宋晞一笑，搖頭示意他，自己沒事。

    后來這個上躥下跳閑不住的男生，成了她的前桌。

    男生叫林偉楠，因為上課忍不住和同桌說話，常常被老師罰站。

    宋晞的同桌是個皮膚白凈的齊劉海女生，叫李瑾瑜。

    林偉楠被罰站之后的課間，李瑾瑜總是氣沖沖蹬他的椅子，咬牙切齒：“你就不能老實點嗎？總罰站我還能看見黑板嗎？你是多動癥？”

    林偉楠每次都說自己錯了，但下節(jié)課，又會因為某種原因罰站。

    遇上李瑾瑜喜歡的課，她會不客氣地舉手：“老師，林偉楠站這兒我看不見黑板。”

    “林偉楠，你拿書去教室后面站著。”

    下課鈴聲響起，站了大半節(jié)課的林偉楠吱哇亂叫著跑回來：“哇李瑾瑜，最毒不過婦人心啊！”

    以嘴欠換來一陣“毒打”。

    在帝都上學(xué)，很多要求和在老家很多不一樣，老師也比較嚴(yán)格。

    但班級氛圍很好，宋晞和同學(xué)們相處得不錯，唯一的煩惱就英語課。

    在鎮(zhèn)上高中，她已經(jīng)是老師們捧在手心里疼的好學(xué)生了，但老家英語課不太注重口語，而且受方言影響，她的口語發(fā)音不正規(guī)，到了這邊，經(jīng)常被英語老師抓著糾正。

    被抓的次數(shù)多了，英語老師開始故意鍛煉她，節(jié)節(jié)課都會點她的名字，叫她起來朗讀或者回答問題。

    李瑾瑜對此的評價是：“宋晞，你以前學(xué)的那種是‘啞巴英語’，會寫不會說的，這肯定是不行的。”

    前排的林偉楠嚼著干脆面回頭：“你說話怎么像我媽啊？”

    又換來一頓“毒打”。

    盡管上課時宋晞起立讀英語，經(jīng)常因發(fā)音引起從教室各角落傳來的笑聲，但同學(xué)們也會在下課時同她湊在一起，打聽她老家的方言或者生活。

    宋晞脾氣好人緣也好，偶爾把mama做的牛rou干帶到學(xué)校，午休時和同學(xué)分享。

    那陣子有幾個同學(xué)給宋晞的mama起了個代號，叫“廚神”，他們都喜歡“廚神”的牛rou干。

    李瑾瑜是個“小辣椒”，含著牛rou打掉某個男生的手：“你，別吃了！宋晞讀英語你笑得最大聲，我都聽見了。”

    “李瑾瑜你少來，你是不是自己吃得慢，想護(hù)食啊？”

    宋晞也會開玩笑，把最后兩塊牛rou護(hù)住：“這是小李老師的，小李老師陪我練口語，需要補充能量。”

    “那等月考后，我英語單科超過她，我當(dāng)你的小胡老師，把牛rou留給我行不行？”有同學(xué)故意鬧著說。

    “做夢去吧！”

    鬧完笑完，李瑾瑜挽住宋晞：“走，小李老師陪你練口語去。”

    挑廊里偶爾有學(xué)生打鬧，宋晞在同桌的糾正下，一遍遍修改自己的口音。

    那時候她的努力沒有野心，最多也只是希望自己不被英語老師說、希望讀課文時不被笑，僅此而已。

    日子這樣歡歡樂樂過著，10月中旬的某天，李瑾瑜發(fā)燒，請假沒來學(xué)校。

    午休時林偉楠把手機(jī)給宋晞看，說是李瑾瑜發(fā)了信息給他，讓他轉(zhuǎn)達(dá)給宋晞。

    【小李老師明天就來，好好練口語哦。】

    宋晞心里一暖。

    “林偉楠，能用你手機(jī)回一條信息給瑾瑜么？”

    “回唄。”

    【正打算去練，放心吧小李老師。好好休息，明天見呀！】

    宋晞拿著英語書在挑廊練口語時，林偉楠和他同桌突然從教師沖出來，兩個男生身后還帶著學(xué)習(xí)委員，見到宋晞就開口：“宋晞，快和我們走，出事兒了！”

    他們的表情太凝重，宋晞腦子還沒反應(yīng)過來，動作已經(jīng)跟上了。

    她抱著英語書一路跟這幾個人跑下樓梯，急急詢問：“怎么了林偉楠，出什么事兒了？”

    還以為是什么大事，原來是外校的男生來“砸場了”，籃球場正要比賽呢，外校的人要挑戰(zhàn)十中。

    “十中人十中魂，得給咱們自己學(xué)校加油！”

    宋晞雖然不懂他們的中二之心，但也跟著去了。

    竟然也有其他班同學(xué)跟著往籃球場跑，像要開始馬拉松似的。

    能看出林偉楠他們是真激動，也或許是平靜的校園生活過于無聊，隱隱心期有點什么不平凡的事情發(fā)生。

    兩人跑得飛快，體育課測400米都沒跑得這么有勁兒。

    宋晞一個女孩，體力哪比得上他們，遙遙跟在身后，抱著英語書一路跑到籃球場，幾乎喘不過氣。

    籃球場外面好多人，到了才知道，根本不是他們說的那么回事兒。

    只是午休時間，本校籃球隊的同學(xué)叫了國際高中的朋友來一起玩籃球。

    手心手背隨機(jī)分隊，兩隊里都有外校的，混著組隊，壓根不存在什么“給自己學(xué)校加油”。

    要是李瑾瑜在，準(zhǔn)是要跳起來揍林偉楠他們一頓的。

    宋晞跑得鬢角都是汗，喘著說：“我還是先......”

    她本想先回去，可開場的哨聲，把她的視線引到籃球場——

    一個瘦高的身影運著球，躲過了對方隊員的搶球意圖，他動作十分舒展，拍著球向前，邁步和運球都很養(yǎng)眼，過人，帶球上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