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六點半，周言抱了個巨大的兔子玩偶回來了，周聆在客廳的茶幾上寫著作業，時不時抬頭聽聽門邊動靜，聽到開門聲，她急忙低頭故意不看他。

    筆尖在草稿紙上胡亂地演算，筆與紙摩擦的沙沙聲，遠處雜亂的腳步聲，聽得周聆心里莫名地緊張了起來。

    “怎么買這么大的娃娃？”蘇茗善迎了過去，看見他懷里抱的娃娃，一臉驚喜。

    “嗯，送小聆兒的升學禮物。”周言低頭換鞋。

    “這么大啊。”

    “嗯，提前三個月定制的。”

    蘇茗善看著巨大的兔子玩偶，足足有一米四高，透過透明包裝盒，里面的玩偶通體雪白，毛發逼真，還穿著華麗的蛋糕裙，眼睛是酒紅色的，像寶石一樣明亮漂亮。

    耳朵一只垂著一只豎著，粉粉的，還戴著一個蝴蝶結。

    “小聆兒，快來看，哥哥給你買的大兔子多可愛。”蘇茗善雖說是女強人，工作上雷厲風行，但是也有一顆少女心。

    周誠每次外出工作回來，除了會給家里每個人帶份禮物，還會專門給她帶一些可愛的小玩意兒。

    比如各式各樣的定制小熊餅干，愛心狀的透明石頭，跳舞的八音盒等等。

    周聆忍著好奇，因為蘇茗善下午說的話，以及他沒有送自己的緣故還有些不高興，拿起茶幾上的作業“噔噔噔”地上了二樓。

    “還惱著。”蘇茗善撇了撇嘴：“長大了，也說不得了。”

    “媽，你說她了？”周言笑了笑，雖然知道她生氣發脾氣的原因，但還是象征性地問一問。

    “是啊，我說她長大了，總是纏著你也不好。”蘇茗善依舊笑著，笑著的同時用余光打量著她兒子的表情。

    心里有種不祥的預感，但他沒說什么，溫和地扶著大型的兔子玩偶。

    蘇茗善又補了句：“小聆兒總纏著你不太好，畢竟長大了。”

    這個話題是躲不過了，周言淡淡地應了句：“她是我領回來的，爸媽你們工作又忙，自然和我親近些，不過您說得對，她畢竟是女孩子，而且長大了，是要保持些距離。”

    ‘長大了’這三個字咬得比較重。

    “所以嘛，我就知道兒子最明事理了。”蘇茗善接過制服外套，習慣性地摸摸他的頭：“等會兒我們聊聊出國的事。”

    “吱——”

    塑料盒被他猛然一掐，發出刺耳的聲音，周言眸色平靜地看著那個大型的兔子玩偶，唇不自覺地繃緊。

    蘇茗善瞇著眼看著他，神色令人捉摸不透。

    “媽，我想離家近些，我查過了，本地大學的音樂專業很不錯，大不了我研究生再……”

    “可以，你不出國沒問題，讓小聆兒出國。”

    腦中轟隆一聲，周言強忍著異樣。

    蘇茗善面不改色，將制服迭整齊，瞥了他一眼。

    “好了，去把玩偶給meimei，哄哄她，提前給打個預防針，省得她又惱又鬧。差不多七點下來吃晚飯。”

    他沒應，抱著玩偶轉身離開。

    蘇茗善眸子暗了下來，她緊緊地掐著制服，柔軟的布料被捏的皺巴，指甲因用力而掐得泛白。

    周聆還小，對情感方面比較遲鈍，除了周言也沒見過什么其他優秀的男性，自然容易對他容易產生依賴的情感。

    現在兩人就出了一點兒苗頭，只要將他們分開一段時間就好了。

    更何況，周言出國，也是為了他好，能夠讓他學業更上一層樓，在學術上也能獲得更高的成就。

    一切都是為了他們好，她想。

    樓上，周言抱著玩偶，步伐前所未有的沉重，他母親既然這樣說了，那么就沒有挽回的余地了。

    房門打開，周聆趴在床上，將頭埋在被褥里不說話。

    他抿著唇，將巨大的兔子玩偶放在床頭，然后面無表情地坐在她旁邊，就看著她的背影不說話。

    ……

    周聆豎著耳朵聽著旁邊的動靜，想象中哄她的聲音沒傳來，下午蘇茗善說的她心里就難受苦澀，現在她哥哥還這么冷淡。

    兩個人耗了好久，她終于忍不住。

    她惱著，抓起床頭的小熊布娃娃一把將它扔到旁邊的人身上。

    “你在這里做什么。”

    周言抬眸看著她不說話。

    “你說話啊。”他越這樣，她越生氣。

    大約又過了十幾秒，他終于開口：“你想讓我說什么。”語氣淡漠，沒什么情緒。

    “你……”

    從小到大，他都是依著她，寵著她，現在這副冷漠的樣子真的不習慣，甚至非常委屈。

    “怎么。”從小到大，她都任性慣了，他知道，她是故意發脾氣讓自己哄她。

    看對方沒什么反應，她終于敗下陣來，眼里的淚水忍不住地往出溢，撇著嘴，帶著哭腔一把擁進他的懷里，雙手緊緊地扯著他的衣服，窩在他的懷里抽泣，偷偷哭。

    “哥哥。”

    “哭什么，不是和你道過歉了嗎，之前也說好了，你也同意了。”周言摸了摸她的頭，將低落的情緒掩藏起來，語氣變得溫柔：“怎么今天脾氣這么大。”

    “我才沒有脾氣大……”她抬頭看著周言，眼眶潤潤的：“我也不知道，就是很難受，特別難過。”

    一想到他會有女朋友，結婚，生孩子，她就難受。

    “小聆兒，哥哥和你商量件事兒。”周言溫柔地抹著她眼淚，語氣柔得不像話：“哥哥要出國了。”

    “啪”。

    清脆的一聲響，她把他的手打掉。

    ——

    周言：哥委屈，但哥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