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病情暴露

    “阿姨，您有什么困難一定要說，我或許可以幫得上什么忙。”他看著苗韻，低聲道：“松靈有時候喜歡把事壓在心里不說出來，一個人扛，這兩年上大學(xué)，也一直在不間斷地做兼職，很少能有自己的時間，其他倒也沒什么，累點(diǎn)就累點(diǎn)，但是他之前腰受過傷，前段時間見他，總是不自覺的扶腰，坐的時間長了腰疼得站都站不起來。”

    他抬起眼，眼里隱有痛意：“松靈從來不跟我說自己的苦和累，但我看在眼里心疼得很，我想幫他。”他緊緊望著苗韻，言辭懇切道：“阿姨，我知道您也是心疼他的，當(dāng)時您同意我和他在一起，不就是希望我能保護(hù)他照顧他嗎？”

    苗韻眼里已又動搖，池律趕緊又道：“您什么都瞞著我，怎么能是算是為他好呢？”

    苗韻眼底透出苦澀和掙扎，好半晌，才緩緩道：“你很聰明，猜的也八九不離十。”

    池律壓住變快的心跳，聽苗韻慢慢道出。

    她的視線自桌上整齊擺放的藥盒掃過，落在眼前俊美的少年身上，沉沉嘆了口氣，“就算我不跟你說，想必你也已經(jīng)記住這些藥名，回去一查就什么都知道了。”她低頭頓了須臾，似在回憶，“大概約兩年前，我查出腎病綜合征，晚期，只吃藥已經(jīng)沒什么用了，得透析，每周三次。”

    說著，她卷起袖子，池律本就劇烈的心跳突然停了一下，那支細(xì)瘦的胳膊上正爬伏著一條扭曲地，像吸飽了血的rou色蟲子的腫塊，上面布滿許多明顯的針眼，針眼附近青紫一片，有的已經(jīng)成了淡淡的黑褐色，有的還是紫紅色，像是被人掐了一樣。

    半晌，他才找回自己的聲音，聲線因強(qiáng)烈地沖擊而有些發(fā)抖，“這、這是.....”

    “這是血管瘤。”苗韻放下袖子，平靜道，“透析機(jī)的針頭很粗，我每周都要扎八針，把全身的血抽出來，過濾一下，再輸回來，時間長了，就得了血管瘤，病房里一塊做透析的病友，都是這樣。”

    她嘆了口氣，“但這根本不算什么，最主要的問題在于醫(yī)藥費(fèi)，每周三千，一個月一萬二，報(bào)銷一半，每個月也要六千，我現(xiàn)在沒法出去工作，但是還有些存款，我讓他不要擔(dān)心錢的問題，至少等他大學(xué)念出來還是沒有問題的，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這么拼命的掙錢。”

    池律的耳膜里盡充斥著自己的心跳聲，越來越強(qiáng)烈，越來越不安，但苗韻說的每一個字他都沒有落下，他不明白，出了這樣的事，唐松靈為什么不肯跟他說，是.....不相信嗎？

    “我和你說這些，倒也不是要你幫什么忙，只是希望你平時好好勸勸他，不要太苦著自己，我就爛命一條，哪天死了都無所謂，但他是我兒子，還年輕，我希望他能幸福一些，不要背負(fù)太沉重的東西。”

    半晌沒聽到池律說話，苗韻轉(zhuǎn)頭，見他臉色已經(jīng)煞白，“你不要怪他不給你說，他只是不想讓你有負(fù)擔(dān)。”

    “他打小就跟著他奶奶在鄉(xiāng)下過，家里很窮，什么都沒有，他爸在工地上打工，出了事故，但上邊欺負(fù)我們貧苦人家，拿了三萬塊錢就把我們打發(fā)了，家里沒有了勞動力，只能我出去掙錢，他就成了真正的留守兒童。”

    苗韻停了下，神情怔忡恍惚，像是又回到了那段日子，半晌，才接著道：“我一年到頭不回家，北方鄉(xiāng)下那種封建又貧窮的地方，是傳播謠言的好地方，村里人都傳我跟人跑了，說....算了，那些難聽的話不說也罷，靈娃兒從小吃得不好，營養(yǎng)不良，長得比一般男生矮小，沒少受同村孩子的欺負(fù)，時間長了，就變得有些怯生生的，心思也變得比較敏，時常怕給身邊人帶來麻煩。”

    她回頭，眼眶不知道什么時候變得濕紅，“我很感謝你對靈娃兒付出的一切，他能有今天的樣子，少不了你的幫襯。”她頓了下，視線從池律纏著紗布的手飄過，“只是，你我心里都明白，以后你們會面對什么樣的阻力。阿姨沒有別的要求，只希望，如果有一天你護(hù)不住他的時候，能放他走，不要給別人傷害他的機(jī)會。”

    陳舊的小客廳里，苗韻的聲音低低傳來，然而這堪稱溫柔和藹的聲音，卻化作無數(shù)看不見的綿綿細(xì)針，一個個釘進(jìn)池律的心里。

    他痛得心都在打顫，可有什么用呢？這已經(jīng)成為過去，他再心疼，也無濟(jì)于事。

    池律不想生唐松靈的氣，但越心疼，越氣他什么都不告訴自己，氣他什么都憋在心里。

    好一會兒才找回聲音，沙啞道：“那.....您的病，有辦法治愈嗎？”

    苗韻搖了下頭，“常規(guī)治療的話，沒有。”

    池律敏感地抓住關(guān)鍵詞，“常規(guī)治療？那什么是不常規(guī)？”

    苗韻笑了下，道：“年輕人就愛摳字眼，哪有什么不常規(guī)的。”她看了下表，“快十一點(diǎn)了，你不是來找他的嗎？快去吧，靈娃一般這個時候有空閑時間。”

    池律本來就見君心切，因著說話耽誤了些時間，聽苗韻這么說，哪還有功夫想別的，當(dāng)即就站起來告別苗韻，出了門。

    大年初三天寒地凍，街邊的門店幾乎沒有開著的，他跑了好遠(yuǎn)才找到一家還在營業(yè)的賣電子產(chǎn)品的門店買了部手機(jī)，等裝上電話卡都一個小時后了。

    池律有些著急，不知道他能不能接上電話，試著打過去，第一遍沒打通，第二遍響了兩下被掛斷了，第三下才被接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