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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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另一個人滿頭滿臉都是血,池律一時也不敢挪動,只能將車里所有能保暖得東西拿出去蓋在那人身上。 池律關了車門,將暖氣開到最大,脫下自己的毛呢大衣裹在唐松靈身上,隨即將他抱進懷里,手上不住地搓著唐松靈后心。 過了好一會兒,唐松靈才有了反應,但也只是皺著眉呻吟了幾聲,就又沒動靜了。 不過已經很好了,只要有反應就行。池律松了口氣,這才打量著懷里的人,不禁有些恍惚。 他和這個人的關系連熟都算不上,卻一而再再而三的相遇,之前從未認真看過他,此時抱著這具身體,近距離感受,才發現他很瘦,長得又比自己矮許多,整個身體被自己嚴嚴實實的攏在懷里,只剩小腿露在外面。 細細看著這張臉,才發現長得很是稚嫩,嘴巴被凍成青紫色,面上除了擦傷還有巴掌印,實在是慘不忍睹。 池律有些疑惑,這人怎么總是挨打,還總是被自己看見。 凌晨道路通暢,不到十分鐘救護車就來了,車上跳下來幾人將地上躺著的抬上去,池律猶豫了下沒把唐松靈抱出去,只吩咐司機跟上。 剛過完年,又是在凌晨,醫院顯得很是冷清,偶爾幾聲腳步在走廊回蕩,更襯得急救室兵荒馬亂。 池律微微蹙眉站在門口,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好在并沒有等太長時間,兩人該做的檢查都做完了。 從急診出來,池律不認識的那個人被安排在其他病房,聽醫生說是頭部受到撞擊,有些腦震蕩,其他還好,幫忙墊付了醫藥費便沒再管。 反倒是唐松靈這個管閑事的受傷比較嚴重,身上多處軟組織挫傷,還有些胃出血。 池律坐在床邊看了一會兒,琢磨了下,拿出唐松靈已經碎成雪花屏的手機,按了下電源鍵,居然還亮了,手指微微滑動,便解了鎖,池律有些詫異,這人都不設鎖屏密碼的么? 不知過了多久,身邊邊似乎有很多人在走動,低聲交談的聲響連成一篇,眼前光影在不斷晃動。 唐松靈猛地干嘔一聲,倏然睜開眼,強烈地白光瞬間刺進眼睛,條件反射下抬手去擋。 “別動!” 側頭,看見苗韻坐在床邊,正掰著他那只扎著針的手。 她很憔悴,眼里盡是徹夜未眠熬出來的血絲,眼底青黑一片,以往精致的妝容已不在了。 唐松靈愣了一會兒,才想起昨晚的事,心里猛地一跳:“那個人呢?” 苗韻沒有立刻回他,理了理被子垂著眼坐了會兒才繼續道:“他沒事,那車應該避讓的及時,只是失血過多加腦震蕩,還沒你傷的厲害。” 唐松靈愣愣的點了點頭,松了口氣,胃里又開始翻江倒海,但是該吐的昨晚就吐完了,只能一陣陣干嘔。 待他吐過一陣,苗韻將他扶著躺好,喂了點水,說:“你也腦震蕩了,躺著別動。” 唐松靈悶悶地不吭聲,過了一會兒,眼角滾下一行眼淚。 “對不起。” 苗韻沒說話,只看著窗外發呆,過了好一會才啞著嗓子說:“先不想這些,等你好了回去再說。” “我是怎么來醫院的?” “你同學救的你。” 唐松靈呆了下,他在學校基本沒有關系特別好的同學,再說誰大半夜的在那種地方溜達。 “他說自己叫什么了嗎?” “叫池律,一開始還不愿意說,我問了好幾遍人家才開的口,那孩子一看就是個有出息的,以后有機會了,一定要好好感謝人家。” “他人呢?” “走了,說是還有事。” 唐松靈腦子嗡嗡刺疼,明明說好了不要再連累別人,卻還是添麻煩了。 要不是池律,自己很有可能凍死在那條路上。 這救命之恩,該怎么報? 中午吃飯的時候病房里來了一個人。 “穆寧?你怎么在這?” 她臉色有些憔悴,見唐松靈醒了,勉強提了提嘴角,道:“你可算醒了,之前來了兩次都昏睡著。”又苦笑了下:“我是來給你道謝的。” “道謝?” “是啊,昨晚你救得那個人是我哥,他叫穆懷英,要不是你在,就麻煩了。” “不用謝,也不全是我救的。”許是身體還沒恢復,唐松靈蔫蔫的,說話都沒力氣,“報警了嗎?” 女孩搖了搖頭:“沒用,以前又不是沒報過。” 唐松靈偏頭看著窗外,輕輕嗯了一聲便不再說話了。 外面還飄著大片雪花,紛紛揚揚蕩在空中,地上已積起厚厚一層,不同于昨夜針尖似的雪芒。 那些痕跡或許已經被大雪覆蓋,又或許被早起的清潔工打掃干凈,那些猩紅骯臟的罪惡被輕輕松松揭過,似乎不曾發生。 唐松靈覺得自己仿佛陷進了一個騙局,暗處似乎有一雙手隨時隨刻試圖將他拖進暗無天日的囚籠。 他再也不對未知而絢爛的世界抱有任何幻想,這座華麗的城市有多少這樣的陰暗角落,又有多少人深陷其中不得自救。 唐松靈被人揍到胃出血,在醫院掛了四天吊瓶,出院的那天天還是陰沉沉的。 回到那個狹小但溫馨的房子,他才感覺口腔里再沒有在醫院時的那種苦味,連著喝了兩天小米粥才開始吃硬一些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