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 見容晏之都沒主動過來問她, 反而只是在沙發另一側淡淡地看書。

    姜茉本能的有點不安，小貓兒似地從沙發上悄悄爬過去。

    下一秒, 容晏之的眼前就從書頁換成了一個小腦袋。

    還是毛茸茸的丸子頭。

    小丸子頭眨巴眨巴眼睛，試探性地討好道：“哥哥, 你怎么啦？”

    容晏之眼底不易察覺地掠過一絲笑意。小姑娘雖然不知道他為什么生氣, 但是很明顯還是在意他的。

    發現了他態度微妙的變化時, 才會很積極地主動湊過來。雖然沒搞清他生氣的理由, 但也成了一副黏人模樣。

    容晏之在姜茉熱切地注視下, 不咸不淡地翻看了幾頁書。直到在她快要沒耐心的前夕，男人才終于緩緩抬頭：“小茉不知道嗎？”

    姜茉左顧右盼，然后有點發懵地搖了搖頭。

    難道是因為她被顧斐然送回來嗎？

    這倒也對, 畢竟哥哥對meimei身邊的男人, 可能都會特別警惕。

    “是因為……”姜茉咬唇, 試探著開口, “今天送我回來的是顧斐然嗎？”

    容晏之的臉色還是淡淡的, 只是溫和了一些。

    他頓了下, 沒有正面回答她的問題, 只是反問道：“小茉是交男朋友了嗎？今天送你回來的顧斐然，聽他那意思……似乎和小茉很熟？”

    顧斐然有這么說過嗎？

    姜茉想了想還是有點糊涂，但是鑒于容晏之的神情，她還是決定順著他的話說。

    畢竟剛才在車上，她才答應了假訂婚的事情。

    所以，顧斐然不經意間就開始演未婚夫角色了，也有可能。

    第一是演戲，第二是還沒說好。

    姜茉想了想了，還是沒有提到假訂婚的事情，只是鼓了鼓腮，含糊開口：“不是的，哥哥誤會了吧。”

    她嘴上這么說，眼神卻本能有些飄忽，不敢看他。

    容晏之左手半支著太陽xue，不緊不慢地瞥向姜茉。右手抬著金絲眼鏡的框架，摘了下來，露出深如湖水的一雙眸子。他

    他唇角輕輕挑起一個淡笑，神情有些難以捉摸地危險：“哦，看來小茉也會有自己的秘密了啊。”

    迎上他一雙似笑非笑地眸子，姜茉本能地咽了咽口水。

    容晏之習慣了戴一副眼鏡，平時除了起床睡覺，姜茉很少會看到他不戴眼鏡的模樣，更很少會直直地和他的眸子對上。

    而沒有一絲遮擋。

    他眸色淺淡，眼底卻有些深邃，莫名讓姜茉想起那種獵豹的金色瞳孔。

    野性、耐心、危險。

    小動物懼怕的本能發作，姜茉下意識就想把探出的小腦袋收回去，只是還沒來得及動作，她的下巴就被容晏之輕輕地鉗住。

    男人閉了閉眼，腦海里閃過的是，他在一旁看到她和顧斐然親近的一幕。

    姜茉任由他逼至車身，被他乖乖地捏著下巴，仰著臉看向顧斐然，一副親密的不得了的模樣。

    真是想起來就覺得刺眼。

    容晏之摩挲著姜茉微紅的肌膚，似乎輕柔又似乎用力，捏得姜茉忍不住小聲驚呼起來：“哥哥……”

    他這才慢慢地松開自己的手。

    “沒什么。”容晏之微微蹙眉，又再度說了一遍剛才的話，這次情緒卻有些低落，“只是沒想到哥哥在小茉這里，越來越成為外人了啊。”

    姜茉重新坐回一邊，舔了舔唇，下意識不是反駁，而是對他的反問：“哥哥以后有自己的家庭，我也會是外人呀。”

    她好像只是隨口的安慰，全然沒有意識到——

    如果按照這個邏輯，再反過來推到她身上的話，就像是在說她和顧斐然是：“家庭”。

    容晏之輕笑了一聲，眼神飄忽地看向不知哪里，莫名染上失落的氣息：“是嗎？”

    不待姜茉回答，他又幽幽開口：“或許，我對感情還是不敢嘗試吧。”

    氣氛頓時安靜下來。

    姜茉瞪大了鹿眼，本能地想用手敲敲自己的腦袋。

    啊啊啊啊啊她怎么忘了！

    之前她偷偷聽到過的事情，因為她這個似是而非的“初戀”，本來就家庭不幸的容晏之，現在更是對感情充滿悲觀的認識。

    而她，這個始作俑者，居然剛才還主動問他“以后的家庭”。

    這不是在人家傷口上撒鹽么！

    姜茉后悔得絞盡了腦汁想要安慰，卻不知道怎么開口。

    “沒事的，不怪小茉。”容晏之徐徐嘆了一口氣，似乎很是淡泊道，“我總不能要求小茉為了我……故意不接觸感情吧。”

    “畢竟，小茉和我不一樣。”

    他頓了頓，似乎有些自嘲：“對吧。”

    男人輪廓干凈鋒利，朝她溫和一笑的時候，是平日里的溫文爾雅。然而不經意間，捕捉到的周身寂寥的氣質，卻又顯得無比孤單。

    姜茉簡直要羞愧得低下頭了。

    她咬了咬唇，不忍心的情緒作祟，以至于一時沖動，出口承諾道：“哥哥你放心，我真的沒談戀愛，而且最近也沒打算戀愛的。”

    姜茉眼睛亮亮的，嘴唇紅紅的，像是元氣又向上的小太陽。

    漂亮又可愛。

    容晏之眸色不易察覺地掠過一絲輕笑，他倒是不強求她非要單身，畢竟即使她談了的話，他也會想方設法地搶過來。

    但是，今晚能從姜茉這兒拿到一個承諾，雖然并不保證持續多久……

    這就夠了。

    至少，能讓其他人暫時被隔絕在她之外。

    他愛憐般地撫摸著姜茉的黑發，徐徐嘆氣：“小茉說笑了。”

    “哥哥怎么會不讓你談戀愛呢？哥哥不是這種自私的人。”

    容晏之的手指修長而溫熱，只是慢慢拂到她臉頰的時候，手腕處微涼的佛珠，蹭過她雪白的耳尖，讓姜茉莫名地一抖。

    他再次開口，溫和又良善，就像是一心為meimei幸福打算的哥哥：“不過，小茉現在年紀輕輕，談戀愛也難免遇人不淑。”

    “以后，如果有了想談戀愛的人，一定要告訴哥哥，好嗎？”

    男人的尾音重重地落在“好嗎”，琢磨不清他究竟想要是，她充滿信任的“好”，還是干脆利落地否定談戀愛這件事。

    姜茉迷蒙地看著他，什么也沒有說，只是輕輕地點點頭。

    容晏之的神色終于不再是方才的幽深，而是恢復了慣有的溫柔和意，還隱隱多了一分寵溺。

    至于和顧斐然的訂婚……姜茉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決定先不說為好。

    反正是假的，應該就不算談戀愛吧。

    *

    姜茉今天上床休息的時候，時間已經不早了。只是剛要進門的時候，正好遇到容晏之上樓，手里端著給她的一杯牛奶。

    他有些無奈，又有些寵溺：“今天又忘記喝牛奶了。”

    姜茉不好意思地咬了咬唇，她有喝牛奶助眠的習慣，吳媽都會熱好了放在客廳。不過今天事兒一多，就給忘了。

    “喏，我幫你拿來了。”容晏之溫和一笑，走過來朝她端起牛奶示意。

    姜茉本來打算接過牛奶，然后咕咚咕咚喝掉。

    只是容晏之已經很順手地，把牛奶遞到了她的唇邊。

    她不好再說什么，干脆就著他的手，開始小口小口地吸吮杯子里的牛奶。

    并沒有留意到，她低頭乖乖喝牛奶的模樣，被男人淡淡地全部收入視線。

    “慢點喝，嗯？”

    容晏之溫熱的氣息，若有若無地從上至下，撲到姜茉的頸彎，撩起一片麻酥酥的癢意。

    她一時沒注意，猛地嗆了一口，開始忍不住地咳起來。

    容晏之又些失笑：“小茉急什么？以前不也經常幫你熱牛奶么。”

    他慢慢地幫她拍著后背，大掌的溫度覆住她的肩胛骨，溫柔和緩卻灼熱。

    “沒……咳咳……沒事……”姜茉聲調有些發軟，直到順過氣來，干脆一鼓作氣全部喝光。

    聽到容晏之的話，她小臉有些發紅。隱約間，彷佛回到了容家。

    容家的布局，她也剛好和容晏之的房間是互相對著的。

    姜茉還記得，她剛來到容家的時候。晚上做了噩夢，她就會毫不猶豫地抱著小熊玩偶，敲開容晏之的門。

    容晏之則是每次，都會幾分鐘內就會來開門，即使那經常是深夜。

    然后，姜茉就會撒嬌似地要哭哭，非要讓他給她講故事。

    而容晏之，也會很溫和地同意她這個小meimei的各種無理要求。

    其實，姜茉或許也知道。

    容晏之不拒絕她，可能只是出于良好的家教和禮儀。

    那時候的她可能沒意識到什么，卻已經會得意地利用這一點，通過撒嬌暗戳戳接近容晏之。

    因為，他代表著的是容家，是她在容家最好接觸的一個人。

    直到容父死后，容晏之更是代表了她和姜心未來的美好生活。

    姜茉再按照劇情去勾搭他的時候，好像是戳破了那層屬于她的“暗戳戳撒嬌”的窗戶紙。

    朦朦朧朧間，有說不清的什么在發酵，又悄悄地熄滅掉。

    姜茉悄悄地呼了口氣，她腦中思緒亂亂的，睡意卻比平時涌得更猛。

    空氣中飄著淡淡的香氣，姜茉朦朦朧朧地，很快就沉沉地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