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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3章 第九十三章

    ◎皇貴妃有孕了！◎

    這消息一經(jīng)傳, 天子勃然大怒，但張泉遠(yuǎn)在青州，他也不能發(fā)作, 當(dāng)下急需重振士氣, 張泉是天子的親信, 身居高位，天子再想派遣與他位份相當(dāng)?shù)奈鋵ⅲ瑢?shí)難再調(diào)。

    許勇是兵部尚書, 與張泉同位二品, 可勇衛(wèi)營是天子親掌的禁軍，先前一直由張泉這個提督統(tǒng)領(lǐng)cao練, 許勇并不了解勇衛(wèi)營, 天子沒有萬全把握，絕不會派他前往，再者是裴紹, 裴紹確實(shí)是禁軍出身, 但他如今傷勢未愈。

    再往下的武將, 品階不如張泉, 貿(mào)然調(diào)人前往，未免更會打擊將士銳氣，青州是要塞之地, 不可不重視, 天子雖鄙夷白蓮教, 從不覺得白蓮教能成什么氣候，但青州臨海, 倭寇盤踞, 若他們趁虛而入, 屆時更生混亂。

    天子思前想后，最終決定御駕親征，他登基才一年，白蓮教卻已在大魏扎根了數(shù)十年，英宗皇帝沒有發(fā)覺他們，廢帝也不重視，待到他們聲勢浩大，爛攤子落在他頭上，這一仗不僅是跟白蓮教打，更是打給那些蠢蠢欲動、潛藏在暗處的蛆蟲看的，必須得勝，并且是勢如破竹的勝，要讓周邊的番邦小國和大魏那些不安分的賊子看看，大魏新帝絕不是像廢帝般是個窩囊廢。

    天子要御駕親征，朝中大臣自然有反對的，都道青州小地，隨便派一個武將前去即可，何至于天子親去。

    但天子意已決，大臣當(dāng)中有上書也被駁回，最后便只得恭恭敬敬的依從。

    天子做下這決定的當(dāng)日，各地下發(fā)告示，正是近來順天府發(fā)的那通告示，一時之間，大魏各地都知白蓮教妖人誆騙錢財，所說的傳功，也是騙財騙色，還引誘良家女子入娼門，各地未成勢的白蓮教眾幾乎在人前不敢露面，更不敢招搖過市的打著傳功名義糾集百姓，這股妖風(fēng)被壓下去，青州白蓮教指望各地會連續(xù)不斷的掀起動亂，卻是空想了。

    天子出外親征，政事有內(nèi)閣協(xié)同處理，倒不擔(dān)心朝堂打亂，他只擔(dān)心姜雪甄會趁機(jī)離宮。

    出征的前一夜，兩人溫存了半宿，天子留戀這噬魂溫柔鄉(xiāng)，攬緊那柔軟細(xì)腰，不舍道，“朕想帶你走。”

    他走了，姜雪甄還能安生得幾日安靜，但她會找說辭，“當(dāng)初張泉率軍去青州，你不許王凝秀跟去，如今要我跟去，如何服眾呢？”

    天子想在她眼里看到對自己的留戀，她太冷靜了，她從來沒對他有過熱

    切的愛慕，天子伸手拂去落在她頰邊的碎發(fā)，捏住她的下巴，吻她發(fā)了狠，到她呼疼，他才不甘道，“你是不是巴不得朕趕緊走，朕要是戰(zhàn)死沙場，你大約都不會為朕哭，朕不帶你走，怎么叫朕安心？”

    姜雪甄看著他，素來冷情的琥珀瞳內(nèi)泛起柔意，天子尚未看清，她已覆上唇，呢喃出聲，“你不會死。”

    腰間手臂收緊，她沒甚力的親了幾下，就被他托著腰身翻起，被褥凌亂，修長白腿搭在床沿邊發(fā)著顫，未幾一陣風(fēng)吹的紗帳將其蓋住。

    五更天，天子下了床，姜雪甄跟著下來，軟手軟腳的為他穿衣，他說要她為他披衣袍，這是女子為夫君做的事，他一手環(huán)著她，防她腿軟倒地，任她為自己系披風(fēng)，彎唇道，“朕將親兵留給你，朕凱旋之日，便讓你登臨后位。”

    姜雪甄滯了滯，柔聲說，“不必了，我在宮里，比不得你在外危險，我沒資格用你的親兵。”

    “朕說你有資格，你就有資格，”天子等她給自己穿好腰帶，便擁著她放回床，定定的注視她，過良久說，“他們不僅是護(hù)衛(wèi)你，也是替我看著你，你等著我回京，不要跑，你答應(yīng)我會留在我身邊，你不要跑行不行？”

    這是他登基以來，第一次在她面前稱我，他在求她，像以前在老宅里，求著她滿足他的奢望。

    姜雪甄心想，有親衛(wèi)看著她，她也沒可能跑出宮，她現(xiàn)今做了他的妃子，之前她出逃時，整個順天府都張貼過她的畫像，誠然畫像也不定全像她，但只要有一二分相像，便能被有心之人留意，王凝秀被白蓮教抓，她也有可能會被抓。

    被抓了，就是天子的累贅，她雖對天子沒好氣，也不想自己成了拿捏他的把柄，留在宮里是最安生的。

    姜雪甄為讓他安心，頷首道，“我不跑。”

    天子摸了把她的臉，心內(nèi)滿是柔情蜜意，最后一狠心，起身離開。

    姜雪甄也終于能睡個安穩(wěn)覺了。

    天子這次親征，又添兩萬精兵前去青州，京中剩三萬勇衛(wèi)營將士駐守京營。

    這一路馬不停蹄，終于在七月上旬抵達(dá)青州與張泉匯合。

    張泉負(fù)傷來迎，天子只見他蒼白著一張臉，素日里板正的人也是面有羞愧。

    他畢竟有傷，天子不欲在人前罰他，只進(jìn)了主營，才發(fā)火道，“朕給你的信你沒看？你置青州于何地？”

    張泉提擺跪倒，“是微臣疏忽大意，當(dāng)時白蓮教以郡主的口吻給微臣遞信，信中說她趁白蓮教的人不注意逃走，求微臣帶人照著信上的地址去接她，那地址離軍營不遠(yuǎn)，又不在青州城內(nèi)，微臣才冒險去接人，不想中了白蓮教的圈套。”

    天子冷睨著他，現(xiàn)下青州城外被大軍包圍，白蓮教都龜縮在城內(nèi)，這幫子狗雜種倒有膽量偷偷出城，用王凝秀來設(shè)計殺張泉。

    所幸張泉沒死成。

    天子抬手道，“你身上有傷，起來吧。”

    張泉遂起身。

    天子問他，“你去救永安，可救到人了？”

    張泉搖頭，這是圈套，他們又豈會真帶王凝秀出來，怪只怪他疏忽大意，他平日里沒有注意過王凝秀的字跡，那封信也看不出是不是王凝秀親筆寫的，只是讀著像她，便親信了。

    “你受傷后，他們可曾有動靜？”天子繼續(xù)問道。

    張泉回，“之前已經(jīng)有幾次在城樓上壓著郡主逼微臣退兵，微臣不為所動后，夜里偷襲過。”

    青州那個靖海衛(wèi)所也不過只有五千人，加上這些白蓮教徒，至多有萬把人，還好是五萬兵馬，又是精兵，哪怕士氣有挫敗，也不至于被這么點(diǎn)人給擊潰。

    “明日天不亮攻城，”天子道，區(qū)區(qū)白蓮教，明日便可剿滅。

    便是不管王凝秀死活了。

    張泉怔了怔，應(yīng)好。

    天子拍他肩頭，“她是朕義妹，朕雖對她不及親手足，也不曾虧待過她，你出征時，朕就勸告過她，她不聽，全是她咎由自取，明日攻城，白蓮教知她無用了，也許會殺她，也許自顧不暇，她能趁亂保命，無論如何，這過錯在她在朕，你不必自責(zé)。”

    張泉垂下眼，抱拳道，“但由陛下做主。”

    ——

    天子離京這一個月，姜雪甄難得過上清凈日子，每日里品茶看書，閑來賞花聽?wèi)颍故潜忍熳釉趯m里還自在。

    連膳食都比以往多用些。

    清早，姜雪甄漱洗過后，宮女們擺好了早膳，她近來口味有點(diǎn)變了，以前愛吃清淡的飯菜，可這幾日總覺得嘴里沒味，想吃點(diǎn)開胃的膳食，廚房也比著她想吃的做了不少開胃菜。

    譬如干香瓜茄和腌雪菜，就很和她的口味。

    早膳她用了不少，換以前她只能吃一小碗粥，但這些日她也能把一碗粥都吃下，甚至還覺得不夠，要再吃些菜才能飽。

    姜雪甄用過早膳后，看見蕓子她們在院里踢毽子，七月天還很熱，她們踢的滿頭大汗，姜雪甄在廊下看她們嬉笑，不由想起如秀以前也愛踢毽子，只是后來進(jìn)宮做了她身邊的管事宮女，有了規(guī)矩，就沒再玩過這些，她嫁給趙兵后，也能玩了，也不能玩，她懷著身孕，也有七八個月了。

    姜雪甄突然喉嚨里反酸，竟是沒忍住俯身嘔出一口酸水。

    院里的宮女都嚇到了。

    她身旁叢夏反應(yīng)快，趕緊叫蕓子，“快去叫吳太醫(yī)來！”

    姜雪甄吐了那一口，便止不住吐，早上吃進(jìn)肚里的東西吐的干干凈凈，吐到后面都是酸水，人也渾渾噩噩的差點(diǎn)昏倒，被叢夏攙回房。

    不多時，吳太醫(yī)進(jìn)房給她把脈，竟是一臉驚喜道，“皇貴妃有孕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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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4章 第九十四章

    ◎動搖◎

    床上人有好一陣才問吳太醫(yī), “……沒診錯？”

    吳太醫(yī)手揣進(jìn)袖子里，敬著她，“沒診錯, 娘娘才有一個月身孕, 微臣方才把脈, 娘娘身體虛弱，胎像也有些不穩(wěn)，孕中恐受累, 這初孕三個月還得當(dāng)心, 盡量臥床將養(yǎng)，微臣會開好安胎藥, 娘娘切記憂心勞力。”

    她有孕, 吳太醫(yī)很是松一口氣，她身子原就弱，又自己偷偷用了零陵香, 他用補(bǔ)藥調(diào)養(yǎng)了好幾個月, 才將她的身子慢慢調(diào)養(yǎng)好, 先前天子幾番交代想讓她懷上龍種, 吳太醫(yī)也有壓力，現(xiàn)今是終于懷上了，只是可惜天子親征青州, 不然他聽到這消息, 必然龍顏大悅。

    叢夏沖一旁蕓子遞眼色, 蕓子帶吳太醫(yī)下去開藥。

    過了一陣，蕓子端進(jìn)來安胎藥, 叢夏將軟綢水紅金絲靄霞紗帳掛好, 姜雪甄還發(fā)著愣, 叢夏小心扶著她靠在枕頭上，接了蕓子手里的安胎藥用勺喂她，“娘娘喝藥了。”

    安胎藥是現(xiàn)熬的，能聞見苦澀的藥香，換了之前喝的補(bǔ)藥。

    終于如了天子的心愿，懷上了他的孩子。

    姜雪甄知道這天會來，但突然來了，打的她措手不及，其實(shí)是有先兆的，她的癸水這個月沒來，她用膳的口味變了，她只是沒往這上面想過，那么多日經(jīng)受天子癡纏，懷上了是順其自然的事。

    去年入冬的時節(jié)，她寧愿用零陵香來避孕，也不愿懷孩子，那時候即使被天子發(fā)現(xiàn)了，她也沒低頭，她想的是怎么也不能跟他再珠胎暗結(jié)，是他逼迫的她，是他讓她背上罵名，縱使她曾經(jīng)有錯，她所付出的代價也過了，她曾想著，就算她被迫懷孕，她也會想辦法將這孩子墮掉。

    但到了今日，她思緒很亂，她竟不知道該怎么辦。

    “娘娘快喝藥吧，”叢夏小聲道。

    姜雪甄輕輕道，“先擱著吧。”

    叢夏笑著說是，藥碗給了蕓子，起身對她道，“娘娘一個人在屋里悶，你陪著娘娘，過會子等藥不燙了，再喂娘娘喝。”

    蕓子點(diǎn)點(diǎn)頭，叢夏就放心出去忙乎別的事情去了。

    蕓子手里捧著碗，這藥也不是很燙，皇貴妃還讓擱著，估計沒一會兒就冷了，叢夏jiejie也不勸勸，蕓子偷偷看姜雪甄，她面色有點(diǎn)憔悴，細(xì)密長睫微垂，膚白盛雪，云鬢鴉黑，更襯的她出塵脫俗，她這么好看，剛剛太醫(yī)就說她身體弱，以前也聽人說過她是個病美人，不懂陛下怎么舍得折騰她。

    若、若她是男人，她一定不舍得傷害她。

    蕓子怕藥放冷了，對姜雪甄道，“娘娘，您把藥喝了吧。”

    然而姜雪甄像在走神。

    蕓子嘟噥道，“奴婢知道您辛苦，可您也得喝藥啊。”

    她瞅著姜雪甄，姜雪甄仍沒回神，她便自己嘀咕著，“娘娘如今身懷龍種，更應(yīng)該保重身體，奴婢不會說話，但記得奴婢娘說過，她懷奴婢的時候也很艱難，那會兒爹生著病，家里窮的揭不開鍋，只能靠祖里親戚接濟(jì)，但娘跟奴婢說，她最懷念窮日子，娘說，她懷奴婢的時候最開心，是奴婢讓她有了活下去的希望，那會兒就算孕里吃不下去飯，她也會逼著自己吃，她說做母親的，都舍不得自己孩子。”

    姜雪甄腦海里有一個模糊的身影，她很小的時候，常會做夢夢到一個女人，她看不見女人的臉，卻被女人抱在懷里，寵溺的叫著她甄兒，那時因?yàn)槁牰嗔四赣H惡毒的話語，她自己對母親會恨、會難過，即使在夢里，她也會推開母親，然后聽著她不解又失望的喊她甄兒，一聲聲甄兒，常會將她從夢里嚇醒。

    后來她得知了真相，被姜明趕去老宅，午夜夢回時，再也沒有夢到過她。

    她曾經(jīng)想過，母親大概對她沒有多少愛，她把所有的愛都給了姜明，也許她死的最后一刻，都愛著姜明。

    她之于母親而言，是不重要的。

    可張嬤嬤說，母親當(dāng)初懷著她時，給她做了許多小衣裳，許多孩童玩的小玩意兒，都被姜明扔了。

    她是盼望著她降世的。

    “以后娘娘生下了小皇子或者小公主，就不會孤單了，”蕓子道，她想著現(xiàn)在皇貴妃也沒娘家了，懷了龍種至少以后在宮里有了依靠，這多好啊。

    姜雪甄心里動搖了，她懷的是自己的孩子，她也逃不出天子的手掌心，至少有個孩子能陪著她。

    蕓子試探著喂她藥，但見她張口，才趕緊讓她喝下去，待一碗藥喝完，有樣學(xué)樣的扶著她睡倒，蓋好了毯子，不敢再打攪她，兀自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