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玉滿懷 第21節
容丞相與太醫院的各位紛紛退出了永寧殿,只有顧景桓走之前,還略帶擔憂地望著蘇眠。 蘇眠朝著他微微點了點頭,示意他不用擔心,自己可以處理好。 蘇眠望著容丞相遠去的背影,心中的一塊大石頭終于落了地。 總算顧府有驚無險地渡過了劫,也不知外祖父他們究竟怎么樣了? 容修文剛跨出永寧殿,與為首的傅太醫,梁太醫寒暄了幾句之后,便負著手準備前往顧府。 “師傅,弟子不明白今日您為何會出手相助顧家?”白羽撓了撓頭,心中的疑惑漸深。 “我在皇帝身邊這么些年,他的心思還是能揣度幾分的。”容丞相涼涼地瞥了白羽一眼,似是在責怪他的榆木腦袋。 “您是說赦免顧家是皇上的意思?可皇上若是真的信任顧家,當初又怎會聽信讒言...”白羽越發覺得腦子不夠用了,跟了師傅這些年,心機與城府倒是并未增長幾分。 容丞相走在十里階梯之下,被月光拉出長長的身影,神色也多了幾分變幻莫測,“我今日不過是順著皇上所說,給他一個臺階罷了。想來皇上自己心中已是心如明鏡,明白了自己是偏聽偏信了。” “那您又是為何?顧忠那老頭子可不會因此對您感恩戴德。”白羽撇了撇嘴,顧忠那個老頑童的性格天下誰人不知。 “老夫與顧府不過是唇亡齒寒的關系罷了。”這么些年,容修文也算是摸透了皇上的性子。 他將顧府與容府制衡地極為的好。若是此時顧府出事,自己再橫插一腳,落井下石的話。只怕連三代出過宰相的容府都岌岌可危了。 白羽跟在背后,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近日那小子可有什么動靜?”容修文想起自己那最為不省心的幼子,聲音都沉了幾分。 “近日小少爺倒是過分的安靜,平日只在書房與臥室兩點游走。”聽見了暗衛的稟告,連白羽都震驚了片刻。這還是那個混世小魔王容臨嗎? “只怕那小子又不知肚子里在憋著什么壞水呢。”容修文冷哼了一聲,甩著袖子上了軟轎。 “去顧府。”白羽沉聲說道。 絳紅色的轎子一步步晃過街市口,金黃色的流蘇隨著風一起一落。不過才二更天,平日喧鬧的街市竟空無一人,落葉隨風飄落,帶了抹蕭瑟之感。 容修文撣了撣衣襟上的灰塵,款款下了轎。 黑甲兵紛紛跪倒了一地,呼喊著“見過丞相大人。” 姚達本舒適地躺在帳篷之中與將士們下著棋,聽說容丞相突然到了,嚇得屁滾尿流,連扣子都系反了幾顆。 “丞相,您怎么這么晚還過來視察啊?”姚達臉上帶著諂媚的笑意,恭敬地說道。 他以為容丞相此番過來是來羞辱顧家的,不待容修文開口,便急急說道,“丞相您放心好了,有我看守,便是一只蚊子都別想飛去顧府。連那送菜的小販都被我趕出了顧府,想必顧家如今家中都要彈盡糧絕了。” “那本丞相豈非要褒獎你一番?”容修文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言語里滿是嘲諷。 “奴才愿為丞相效犬馬之勞,只要能多盡一份力,奴才便也是高興的。”姚達一副小人嘴臉,只恨不得身后多插兩根羽毛,便能飛上天去。 白羽最看不得這樣的小人行跡,開口道,“你家司徒將軍曾經為顧將軍麾下,如今有了這樣的成就,卻不顧念恩情,當真是一頭白眼狼。” 姚達被狠狠訓斥了一番,也不敢出聲辯駁,與當日在顧景桓面前耀武揚威的分明是兩人,可謂是小人嘴臉。 “姚達,本官問你。皇上只說包圍顧府,明令不得傷害一兵一卒,為何你昨日卻屠殺了顧府的家丁與女眷數名,莫非是想抗旨不成?”容修文特意加重了幾分語氣,凌厲問道。 姚達渾身一抖,暗暗咬緊了后槽牙。昨日本做的神不知鬼不覺,為何還會被撞見?莫非軍中出了內鬼不成? 姚達腦中思緒轉的飛快,面上卻佯裝不知,“奴才未曾聽說過此事啊,莫非是哪個手下胡說了不成?”一副抵死不賴的樣子。 容修文目視前方,目光緊盯著顧府的牌匾。上面寫著金光閃閃的五個大字,鎮國將軍府。乃是先皇親筆收下,是顧府一生的榮耀。 如今,竟有這等阿貓阿狗在顧府面前放肆。 容修文在心中感慨了一聲。顧忠啊,顧忠。你縱橫官場數十載,竟落得這樣一個下場,豈不悲哉。 容修文面向眾位身穿鎧甲的黑甲兵,沉聲道,“皇上有令,命黑甲兵回皇宮待命。速速出發,一刻不許耽擱。” 容修文手舉著皇上御賜的黑金虎兵符,向士兵們發號施令。 “怎么?怎么會這樣?”姚達心中咯噔了一聲,分明他上午還接到宮中傳信,一切照舊。 姚達轉身欲走,被白羽一腳踹飛了出去。 “今日,便要將你拎到顧將軍面前正法。” 第43章 冰釋前嫌 姚達眼睛幾乎瞪出了眼眶,膝蓋一軟,徑直跪倒了在了地面上。 他本以為顧家經此一事,已經無戲可唱了。誰曾想,皇上竟然對顧家網開了一面。 若是他被帶到顧忠面前,只怕不死也會掉層皮。 想到此,姚達對著容修文磕起了一個頭,額頭正中央溢出了絲絲鮮血。 “丞相饒命,奴才也只是奉旨行事啊。”姚達渾身抖成了篩子,連忙求饒。 “留著去顧將軍面前辯解去吧。”白羽最是看不慣這等小人行徑,提溜著他的后脖頸,往顧府拖去。 顧府內。 顧府門前堆滿了落葉,這幾日連個清掃的人都沒有,連墻角的狗洞都結上了密密麻麻的一層蜘蛛網。 進入內院,連一個出來招呼的家丁都沒有,只有一個小廝拿著掃帚正打著瞌睡。 容修文微微擰起了眉頭,可想而知,顧府內到底是怎樣一番風景。 “容...奴才見過容丞相。”顧府大管家袁毅正面對著賬本發愁,突然眼神一瞥望見了容丞相,急忙行了個禮,心中卻是無比納悶。 “你們老爺在何處?”容修文淡淡開了口。 “老爺他....”袁毅似乎有些為難,臉上多了一抹異色,不知該如何開口。 半晌,袁毅他長長地嘆了口氣,“老爺他在后院,丞相您這邊隨我來吧。” 剛入后院,撲面而來的濃烈的酒香味,令素來滴酒不沾的容修文頓住了腳步。 后院雜草似乎連著幾日未除,周圍寂靜沒有一絲聲響,連鳥啼聲都未曾聽見幾聲。 反倒是隨處可見碎了一地的酒瓶,涼亭盡頭是顧忠蓬頭垢面,身上的長衫被樹枝刮破了無數個洞,頗有些凄涼落魄之意。 他喝得醉醺醺的,眼神迷離,仿佛根本不知今日為何夕,嘴中還在不斷念叨著。“多情應笑我,應笑我。” 袁毅重重地嘆了一口氣,面容憂愁,“這幾日老爺將自己關在后院中,誰都不見。只顧每日酗酒,連黎老夫人都勸說不動他分毫。” 容修文知此事定是給了他重重一擊,圣上連辯解的機會都不曾給過他一句,就派兵包圍了顧府。 于顧忠來說,是何等的羞辱。 “顧將軍,幾日未見,你可還認得老夫?”容修文負手身后,像顧忠走去。 顧忠握住酒杯的手微微一顫,卻還是一言不發。 “顧忠,你若是就此墮落,連帶著整個顧府都會被吞的渣都不剩,你當真毫不在意?”容修文自言自語地說了下去,坐在了石巖板上,問道。 果然,顧忠身子動了動。滿是渾濁的眼睛緊緊盯著容修文,聲音嘶啞,“你今日來就是來看我笑話的?” 容修文望著曾經意氣風發的顧忠,落魄至此。眸子里多了抹痛思,隨即揮了揮手,命白羽單手將那姚達拎了出來,“看,今日我給你帶什么禮物來了。” 姚達匍匐在地上,渾身戰栗個不停,頭上冷汗直流。 顧忠偏頭去看,湊近了辨認那人的相貌,待看見了之后,手中的酒杯掉落,撞擊發出了刺耳的響聲。他用手顫顫巍巍地指著姚達,“怎么會是你?” 姚達是他麾下司徒淳華的手下,當年敵軍叛亂,分明被司徒淳華斬于劍下。可如今,又怎會出現在他顧府? “呵,顧將軍,想不到今日我會出現于此吧。”這些年他為了躲避顧府的眼線,東躲西藏。若非司徒將軍死命保他,也只怕早就沒有今日的他了。 “顧將軍有所不知,此人改名為姚達,改頭換面藏于司徒府。此番更是他派兵包圍了顧府。”容修文三言兩語道出了姚達的身份。 顧忠行走官場多年,瞬間便明白了其中是非曲直,他雙手緊緊握在了一起,臉上多了抹悵然若失與茫然。 他竟不知,自己被欺瞞了這許多事。更是差點因為自己的一念之差,差點害了整個顧府。 片刻間,寒光劍出鞘,如鏡般的劍身散發出陣陣的寒氣,如白蛇吐信,銀光一閃。 只聽得一聲哀嚎,姚達的左臂被砍下,冒著涓涓血氣。 姚達面目猙獰,抱著傷口在地上打滾,哀嚎出聲。 “今日我不要你性命,已是對你莫大的恩賜。來日定不要讓我再見到你。”顧忠站直了身子,眸子里迸發出了寒光。 姚達捂住傷口,幾乎疼痛的站不起身,只能踉蹌地逃跑似的出了顧府。 顧忠調動氣息過于猛烈,右手抵著劍尖才能勉強站立。 “今日我來是為了一件事,圣上已經撤兵了。”容修文抬眼,望著滿天的朗朗星光,開了口。 “是你?”顧忠望著面前的不速之客,一時間心情復雜,竟不知該如何開口。 容修文并未直言這個問題,反而話鋒一轉道,“顧將軍,若是您還這般執迷不悟的話。怕是對不起二公子與您寵愛的外孫女蘇眠了。” “你這話是什么意思?”聽到蘇眠的名字,顧忠勉強直起了身子,追問道。 “我只負責替皇上傳話,可不負責替人解惑。”今日該做的事他已完成,容修文從不認為自己是多管閑事之人。 容修文轉身就走,腳步剛踏出幾步,便聽到身后顧忠悶悶的聲音,“今日,無論如何都多謝你了。” 從前他與容修文在朝堂上吵得面紅耳赤,寸步不讓。誰知顧府出了事,他的死對頭居然愿意站出來為他說話,這點倒是著實讓他沒有想到。 容修文腳步頓了頓,卻是沒有回頭,轉身出了顧府。 而顧忠卻還在消化著容修文的那幾句話,心中一驚。立馬喊過了管家袁毅,“快命人去查,眠眠此時在何處?另外,給我把其他幾位逆子都召集過來。” 袁毅見顧忠已然全然恢復了往日的氣勢,心中寬慰了幾分,連忙弓腰應聲點頭出了顧府。 不知,眠眠究竟怎樣了?顧忠捏著手,面上滿是愁思。 永寧殿中。 深夜露水涼,蘇眠下了床榻去關了雕花窗。誰知忽然來的一陣風,吹得她直打了好幾個噴嚏。 也不知她離開了這么久,容臨會不會吵鬧? 第44章 宮中瑣事 蘇眠瞬間被腦中的想法嚇得一驚,臉色微紅。 砰的一聲關上了雕花窗,倒是將正在收拾床榻的湘妃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