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
四人回去時瀟湘樓還沒到營業的時間,樓里靜悄悄的,一行四人悄悄避開所有人從瀟湘樓后門進入了最高層的那間廂房里。 一路上漓兒一句話也沒說,蕭清跟在姑娘身后,看著前面一直攬著姑娘的周犬少爺,突然覺得幸好還有這個周少爺陪在姑娘身邊。 蕭清是十二歲那年遇見姑娘的,那時蕭清被母親賣到蛇花幫貼補家用,因為身上有點從小學的功夫,被管家分配到花女的院子里做守衛,但因為蕭清臉上那一條長長的疤,所有人都有些害怕他。只有姑娘一點也不怕他,天天支使他干這干那。起先蕭清以為是因為姑娘看不見所以才不怕他,后來有一天,姑娘細軟的手指仔細摸了摸蕭清的臉,沿著那條丑惡的疤上下撫摸了一下,笑著說,“蕭清,沒想到你長得這么好看。” 那天姑娘坐在院子里曬太陽,陽光灑在姑娘身上,姑娘清澈的眼睛看著蕭清笑著,仿佛是天上的仙女。蕭清從那以后就一直跟著姑娘,看著姑娘被老師選中,看著姑娘在花女初夜拍賣前幾個月的籌謀計算,幫著姑娘在那天晚上切斷瀟湘樓的電源,看著周少爺在那一晚之后走進姑娘的生活。 蕭清的生活里只有姑娘,只要姑娘高興他就高興。 周少爺扶著漓兒進入了那個廂房,廂房的門在蕭清和李蘇面前關上。蕭清輕輕嘆了口氣,堅毅的臉也顯得有些難過起來。 “哎,那個老師到底是什么人?是漓兒姑娘的娘親嗎?”李蘇有些好奇地湊近蕭清問道。 蕭清看了一眼房間里,搖搖頭說道,“對姑娘來說,老師比娘親更重要。姑娘長這么大,最敬重最相信的就是老師。如果有人叫姑娘為了老師犧牲姑娘自己的生命,姑娘也會愿意的。” 房內一片安靜,周犬扶漓兒在椅塌上坐下,蹲在漓兒面前輕輕摘下漓兒的頭紗。 一張蒼白的小臉出現在周犬面前,漓兒清澈的眼睛里仿佛是一片死水,呆呆地看著前方。 周犬拿起漓兒冰冷的手放在自己掌心暖著,坐在漓兒身邊,柔聲說道,“漓兒想聽故事嗎?” 漓兒的眼睛直直地看向虛空,沒有任何反應。 周犬輕輕嘆了口氣,垂下幽黑的眸子,自顧自地說道,“我七歲才被周家老爺從臭水溝邊撿回周家,七歲以前我和jiejie相依為命以乞討為生。七歲那年冬天特別冷,jiejie把所有的衣服都穿在我身上我還是覺得冷。每天晚上jiejie都會看著我哭,就怕我第二天醒不來。” 周犬手中漓兒冰冷的小手動了動,周犬繼續說道,“后來有一天一個衣著華麗的老爺突然來到了我們叫花子睡覺的地方,讓那里所有的小孩兒去他面前。jiejie說那個老爺和我一樣有一雙很黑很黑的瞳仁,我一定會被選中的,跟著那個老爺我就一定不會死了。后來那個老爺果然把我撿了回去,收我做養子,給我衣服穿,給我好吃的,說我就是他的親兒子。” “你jiejie呢?”漓兒突然問道。 周犬抿抿薄唇,“我一進周家就請老爺也接我jiejie回來,周老爺一口答應,不過告訴我說我現在是周家少爺了,暫時不能和我jiejie見面,我也就相信了。” “周家老爺一開始確實對我很好,我從小就沒有爹娘,從來沒有人對我這么好,我就。”周犬突然咬咬牙,眼神里透出一絲恨意,“我就把周老爺當作了我的爹。” “有一次周老爺出了趟遠門,回來那天我想給他一個驚喜,于是藏在周家大門口旁邊,想讓他回來第一個看見的就是我。誰知我等了好久等來了一輛搖搖晃晃的馬車,下人們把馬車停在周家大門口就退下了。馬車里面傳來奇怪的聲音卻一直沒有人下車,我擔心是周老爺不舒服,于是走近馬車準備幫周老爺,誰知聽見里面傳來女人的聲音,就是現在的周夫人。” “他們在說我,那時我才第一次知道周老爺給我起名叫周犬根本不是什么愛稱,而是想讓我做周家的一條狗。而他對我這么好,也只是為了讓我心甘情愿為周家賣命。周老爺對周夫人說,讓她趕緊生一個兒子,這樣就可以把我扔回臭水溝里了。周夫人問他,怎么不去找我jiejie生。” 漓兒一下子睜大眼睛,身子瞬間僵住了。 周犬低著頭,機械地暖著漓兒的手,艱難地開口說道,“周老爺告訴她說,我jiejie身上太臭,他不樂意要,就把我jiejie賣給了當時的瀟湘樓。那時候我jiejie才十四歲,和嬌嬌一樣大。” 冷風從廂房的窗戶縫中漏進來,發出刺耳的尖嘯,漓兒不禁打了個寒戰。 周犬抬起頭看著漓兒的眼睛說道,“那天我在外面待了很久,回去之后大病一場,差點死掉。從那以后我就知道,人的信念不可以放在任何人身上。” 漓兒輕輕蹙起眉頭,抬起頭望向周犬認真聽著。 “你的信念,不可以放在花女們的身上,不可以放在老師的身上。”周犬頓了頓,“也不可以放在我的身上。” “你的信念,只能是你自己,只有你自己才永遠不會背叛你自己,只有這樣,才能活下去,活下去就是最重要的。”周犬說道,黑色的瞳仁深深地看著漓兒。 房間里又一次陷入安靜,只有廂房的窗戶拼命對抗著窗外呼呼的風聲。 漓兒的手在周犬手中慢慢地暖和了起來,如死水般的眸子也逐漸開始顯露出痛苦的神色。 “少爺,漓兒知道了,漓兒會活下去的。“漓兒輕輕說道。 廂房的門輕輕打開了,周犬走了出來關上門。 “周少爺,姑娘還好嗎?”蕭清低聲問道。 “她會好的。”周犬點點頭說道,“姑娘的性子你清楚。” 蕭清頓了頓說道,“多謝周少爺。” 周犬微微上挑的眼角看了一眼蕭清,點點頭,轉過頭對李蘇說,“李蘇,你去綠溪姑娘那里通報一聲,說我隨后就到。” 李蘇和蕭清同時睜大眼睛看向周犬,蕭清的眼神里還帶著一絲嚴肅的控訴。 周犬回看著這二人,轉向李蘇說道,“還不快去?” “。。。是少爺。”李蘇答應了一聲,向蕭清撇撇嘴,轉身下樓。 “漓兒今天還沒吃東西,一會兒問她想吃點什么,讓柳娘去找人做就行。”周犬對蕭清說道。 蕭清嚴肅的臉上有些疑惑,摸不清這個周少爺到底對姑娘是什么感覺,若是真喜歡姑娘,怎么又會在姑娘正難過的時候去找別的女人,若是不喜歡姑娘,又為什么對姑娘這么周到細心。蕭清二十幾年只想著姑娘的腦子里,有些想不清這么復雜的問題。 “聽見了嗎蕭清?”周犬看蕭清半天不答話,有些奇怪的問道。 “是,周少爺。”蕭清這才回答道。 周犬嗯了一聲就下了樓,走過一段走廊,來到了盡頭的一個房間外敲了敲門。 “綠溪姑娘,我進來了。”周犬說道。 “進來吧少爺。”綠溪姑娘好聽的嗓音從房內傳出,周犬推開門進去。 綠溪姑娘斜倚在椅塌上,帶著媚意的鳳眼瞟著周犬說道,“嚯,周少爺今兒怎么有空來我這兒,不陪您那瞎眼小貓兒玩兒了。” 周犬輕輕笑了一聲,“綠溪姑娘別說笑了,多少公子哥千金求綠溪姑娘見一面,綠溪姑娘怎么會在意我周某呢。” 綠溪姑娘哼了一聲,從椅塌上下來,走到周犬身邊,“說吧,你又想讓我干嘛?當初你把我從強盜手里救下來時我答應你的叁件事,可只剩最后一件了。” 周犬幽黑的眸子看著綠溪姑娘說道,“綠溪姑娘知道蕭清是誰嗎?” “蕭清?”綠溪姑娘皺起好看的眉回憶了一下,“那個臉上有疤的雛兒?” “雛兒?”周犬揚揚眉毛問道。 綠溪姑娘撲哧一笑,調笑般地瞟了周犬一眼,“上次你和你那小貓兒在房間里做那事兒的時候,他那反應,一看就是沒經過事的雛兒,稍微刺激下就不行了。” “那這件事就更簡單了綠溪姑娘。”周犬嘴角微微揚起對綠溪姑娘說。 “周某想請姑娘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去收了這蕭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