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驍瞬間急了：“宋玉竹，你把我當(dāng)成什么人了？我不是你的后宮，也不是需要人保護(hù)的弱女子。我是輔國將軍，是你的男人！我若連你周全都護(hù)不住，還不如死了算了！”

    “我沒有……”

    趙驍不容置否道：“這件事你攔不住，你要去，我必去！”

    宋玉竹見他鐵了心要跟著，沒辦法只能找徐冰商量，讓他留在上京坐鎮(zhèn)。

    徐冰接到消息，無奈的搖了搖頭，就知道攔不住這兩人。

    “夫人，別收拾行李了，皇上讓我留在上京。”

    王庭玥已經(jīng)懷孕七個多月，挺著大肚子指揮下人收拾東西。聽說不用去了，心里自然是開心極了。

    “陛下怎么又不讓你去了？”

    “皇上要親自去。”

    “啊！”王庭玥捂著嘴，心中有種說不清的感覺，大啟皇上和前朝的帝王不太一樣啊。

    皇上千金之軀，居然會為了百姓親自前去抗疫，怪不得夫君每次提起皇上，都是滿口稱贊，實(shí)乃天下大幸也。

    *

    賑災(zāi)前宋玉竹先去太醫(yī)苑見了太醫(yī)，太醫(yī)苑一共有四十五名醫(yī)官，除了七位上了年紀(jì)的醫(yī)官留下當(dāng)值，其余全部要去。

    霍亂這種烈性傳染病，防大于治，一定要保護(hù)好未感染的人。感染的人盡力救治，能不能救活，謀事在人，成事在天了。

    宋玉竹跟他們說了疫區(qū)目前的情況，以及去了以后該如何行事。

    安排完他再次詢問：“你們可有不愿去的，朕允許你們留在上京。”

    去疫區(qū)跟上戰(zhàn)場沒什么區(qū)別，都是非常危險的事，有不想去的也是人之常情。

    醫(yī)官們同時搖頭，無論是不是真心還假意，他們都必須去。

    陛下都親自前去了，他們敢縮在后面？那豈不是要斷了自己的官路？

    宋玉竹看了看這些醫(yī)官，有種跟同事道別的感覺。

    “保護(hù)好自己，早點(diǎn)歸來。”

    準(zhǔn)備回宮時，宋玉竹看見人群最后面的堂弟宋玉民，正滿臉興奮的朝自己揮手，停下腳步叫他上前問話。

    這孩子在太醫(yī)苑歷練了兩年如今已經(jīng)十六歲了，模樣沒怎么變化，依舊是圓臉大眼，笑起來兩個酒坑，就是個子竄的飛快，比宋玉竹還高半頭。

    “陛下！”宋玉民跪地磕頭。

    宋玉竹拉起他道：“叫哥。”

    “哎！三哥。”

    宋玉竹問：“你也去嗎？”

    “嗯！我跟師傅一起去。”他師傅就是如今的太醫(yī)苑苑首白寧。說起來兩人還是老相識，白寧正是他父親宋霖的徒弟。

    “去冀州聽你師傅的話，萬事小心。”

    “哎！”

    這次去冀州不光要攜帶大量的中藥，還需要帶蔗糖和食鹽。

    糖鹽水是最簡單的電解質(zhì)水，感染上霍亂的人，有許多都死于嚴(yán)重脫水，及時補(bǔ)充電解質(zhì)水也是治療霍亂的辦法之一。

    傍晚時宋柏進(jìn)了宮。

    “爹你怎么來了？”

    宋柏道：“玉民說冀州發(fā)生時疫，怎么樣了？”

    “很嚴(yán)重，永寧縣十戶九空。”

    宋柏面色沉重道：“時疫泛濫，尸骸遍野，生靈涂炭。記得你祖父曾跟我說過，武朝年間發(fā)生過大疫，死了不計其數(shù)的人。”

    “一開始死人還能裝棺埋起來，后來棺材板都用完了拿席子裹，最后席子都沒了，人死了就往空地隨便扔，堆的跟小山似的。朝廷實(shí)在控制不住疫病，武皇便下令焚城，一整座城都燒得一干二凈……”

    “爹你放心，我定不會讓人焚城！”

    宋柏點(diǎn)了點(diǎn)頭，“對了，你送冀州的藥是什么方子？”

    “太醫(yī)苑苑首配的四逆湯，附子八片，干姜一兩半，甘草二兩。功效是回陽救逆，四肢厥逆，惡寒蜷臥，腹痛下利，嘔吐不渴。”

    此藥方為《傷寒論》中的老方子，專治霍亂之癥。

    宋柏捋著胡子道：“不錯，為父還有個民間的偏方，不知能不能用上，此方名叫陳芥菜鹵湯。”

    宋玉竹愣了一下，突然想起自己上大學(xué)時聽老師提起過陳芥菜鹵！

    古時有不少百姓會在家中埋陳芥菜鹵，專門用于治療肺癆病。

    陳芥菜鹵的制作方法也不難，就是將芥菜存放在大缸中，日曬夜露，很快上面會長出青毛。

    等青毛長至二三寸再將缸埋到地下，過了十年再挖出來。此時的芥菜早已化成湯水，這些湯水幾乎就是簡易版的青霉素。

    宋玉竹欣喜若狂，他正在為抗生素發(fā)愁，“爹，你可幫了我大忙！”

    *

    疫病形勢嚴(yán)峻，容不得耽擱，第二天一早，太醫(yī)苑的醫(yī)官帶著第一批中藥，坐上了前往冀州的馬車。

    同行的還有五千官兵，這些士兵是為了保護(hù)醫(yī)官和藥物，防止當(dāng)?shù)匕傩蘸鍝寚W變。

    宋玉竹暫時沒走，他在等醫(yī)工部提煉酒精，酒精可以消毒殺菌，是疫區(qū)最不可缺的物資之一。

    上京所有酒樓的酒都被送到醫(yī)工部，簡易蒸餾器十二時辰不間斷的工作，提煉出高濃度酒精。

    宋玉竹又派人在城中尋找陳芥菜鹵。

    官兵在城中收集了數(shù)十壇陳芥菜鹵，再加上醫(yī)工部的十多桶的酒精。

    宋玉竹和趙驍終于踏上前往冀州的路。

    第85章 抵達(dá)疫區(qū)

    冀州地處上京以南,距離六百多里，乘坐馬車急行需要三天時間。

    七十多輛馬車在官道上疾馳，著朝冀州駛?cè)ァ?/br>
    車上裝得都是送到疫區(qū)的物資,除了藥品食物,里面還有不少行軍用的帳篷。宋玉竹打算建幾個臨時的隔離治療點(diǎn)。

    時下正直夏季,路兩旁都是綠油油的樹木，草叢中還點(diǎn)綴著野花，景色十分宜人。

    車上的人卻沒心思看景色，宋玉竹和趙驍都在為疫情擔(dān)憂。

    不知為何,今天氣溫格外炎熱，空氣粘膩的讓人心煩氣躁。

    馬車敞著車簾,兩人顧不得形象,把衣服敞開懷透風(fēng)。

    身上的衣服已經(jīng)是最薄的絲綢，依舊熱的二人滿頭大汗。

    趙驍喝了口涼茶道：“我怎么感覺今天比往天熱許多？”

    “許是進(jìn)了伏天。”

    這么熱的天氣對于疫區(qū)的百姓來說是火上澆油。高溫會加速身體的水分流失，也會讓尸體快速腐爛,再由蒼蠅和蚊子傳播病毒。

    宋玉竹閉上眼睛，打開地圖查看冀州的情況。

    今天冀州最高氣溫在三十度，未來三日都是晴天。

    打開永寧縣的地圖，疫情比前幾日更嚴(yán)重了，現(xiàn)在正處在發(fā)病的高峰期。

    大街上沒什么人,偶爾看見一兩個行人，都是拿布巾蒙著臉來去匆匆,不敢再街上停留。

    沒患病的百姓們都躲在家中不敢出門,怕被染上疫病。患了病的,輕癥的跑去醫(yī)館求藥,重癥只能在家里等死。

    可是醫(yī)館哪還有藥啊,早在剛發(fā)病前幾日,藥就賣干凈了，如今郎中都染上了疫病，躺在床上不省人事。

    宋玉竹找到那日碰見的女孩，女孩的父親大概已經(jīng)安葬，家里只剩下女孩一個人，獨(dú)自躺在床上。

    她臉色蒼白奄奄一息，也感染上了霍亂，而且病的很嚴(yán)重，如果不救治可能很快就要死了。

    宋玉竹想要幫她診治，眼下距離到冀州還有兩日的路程，等他們趕到時人早就不行了。

    病人就在眼前，他卻沒辦法幫忙救治的感覺太過于無力，宋玉竹趕緊切斷畫面，靠著車廂喘息。

    趙驍握住他的手，緊張的詢問：“你怎么了？”

    宋玉竹疲憊的搖搖頭：“沒事，剛剛看了看那邊的情況，比想象的更糟糕。”

    趙驍捏了捏他的手安慰道：“別著急，咱們馬上就要到了。若是那火車建成就好了，鐵皮疙瘩不用吃草也不知道累，一日就能趕到冀州。”

    “是啊……”如果在現(xiàn)代，直接開車去有半日足夠了，更別說高鐵和飛機(jī)，可惜這個時代什么都沒有。

    宋玉竹：“阿驍，到了疫區(qū)你盡量不要接觸當(dāng)?shù)匕傩眨仨殶_了才能入口，食物也要加熱后才可食用。霍亂非常嚴(yán)重，即便是我也不敢保證能治好。”

    “好，我聽你的。”

    *

    另一邊，從上京運(yùn)來的第一批救援物資和太醫(yī)苑的醫(yī)官已經(jīng)到了冀州的保定府，知府親自去接的他們。

    冀州知府名叫任青山，四十出頭，方臉濃眉闊嘴，這些日子因為瘟疫蔓延，急的滿嘴燎泡，瘦了七八斤。

    他能不著急嗎？

    這可是人命關(guān)天的大事！自己的轄地死了這么多人，來年考評定然是下下，皇上若是能把他貶官那都是燒高香了，就怕怪罪下來誅連家人。

    如今不光是永寧縣疫病嚴(yán)重，連附近的昌順縣和白安縣都有了病癥。

    昌順縣是大縣，有百姓十萬余人，若是瘟疫泛濫開，恐怕要死好多人！

    見到太醫(yī)苑苑首，任青山眼淚差點(diǎn)掉下來，雙手握住他的胳膊：“白大人，可算把你盼來了！”

    “任大人安好。”

    “別見禮了，快隨我回府衙吧！”

    一行人急匆匆的來到府衙，任青山讓屬下把疫病的情況匯報給白寧聽。

    “疫病最開始從永寧縣的天河鎮(zhèn)傳出來，那里也是疫病最嚴(yán)重的地方，如今幾乎沒什么活人了。”

    “一開始當(dāng)?shù)乜h令以為是痢疾，并沒有太重視，后來患病的人逐漸增多才上報到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