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是栗子味的。

    不知道是湊巧還是什么，反正黎喬下意識看了他一眼，他明顯也是想到了，臉色都放松了許多。

    “沒有生日蠟燭。”黎喬從燭臺上掰了一根，舉到他面前，“湊活一下吧。”

    少女單薄的生日快樂歌響起，何青山從來不知道她這么有儀式感，心頭略感滑稽，但還是隨著閉上了眼。

    他沒有許愿，因?yàn)樗胍亩嫉玫搅恕?/br>
    要不就是，觸手可得。

    “好啦，吹蠟燭吧。”

    他睜開眼睛看向她，垂眸吹滅蠟燭。

    溫?zé)岬奈怯〉剿槀?cè)，黎喬又說了一句生日快樂。

    “謝謝。”

    這個謝謝可比剛剛那個真心多了。

    “好吃，但是太晚了。”黎喬吃了兩口就放下了叉子，微微嘆了口氣，“明天再吃。”

    他聞言也放下了餐具，握著她的手就往外走，黎喬不理解，都在柏林了他還這樣，難道自己還能飛回去？

    “到底怎么了？”忍不住開口，黎喬總要知道癥結(jié)是什么。

    前兩天不還好好的嗎？

    一路跟著他走到城堡頂，黎喬打了個哆嗦，不自覺靠近了他一些，他也察覺到了，將人摟到了懷里，擁著走到墻邊。

    任憑站的多么高，此刻也看得不遠(yuǎn)，太黑了，還刮著風(fēng)，黎喬抓緊他的衣服，都怕一個不小心掉下去。

    “你不聽話。”

    正皺著眉頭認(rèn)真往下面看路的黎喬聽到這一句，愣了下抬頭看他，一時間都不知道該說什么。

    “你不聽話。”

    第二遍說出這句，他加重了些語氣，也低頭看她，那雙平日里淡漠的眼睛里含著的不是譏諷的笑意，而是從來沒有出現(xiàn)過的一絲惱怒。

    “我怎么了？！”直接推開他，黎喬后退一步，炸毛一樣瞪著他，“什么叫聽話？我又不是小貓小狗？！  @

    ”

    “我說過，不要再去找他們，今天你又去了。”

    說過？又？

    黎喬微微睜大了眼睛，攥緊了手。

    “何青山，你不能這樣，咱們說好了的...”

    “說好的豈止這一件？你能反悔，那我也能。”

    怎么都是他占理，說得理直氣壯。黎喬卻氣得渾身發(fā)抖，掐緊了手才換回一絲理智：“可那都是我的事情！”

    而且都是他強(qiáng)迫自己的！

    在一起，結(jié)婚，這些都不是她要的！他強(qiáng)迫塞給自己，還簽訂了一系列不平等條約！

    鉛云壓境，氣氛沉悶，在這個陌生的國度，黎喬看著他，突然就爆發(fā)了。

    “我不想結(jié)婚，是你逼我的。我想要孩子，你也不讓我要！但我憑什么要聽你的？這是我的婚姻，我的zigong！我的人生！！”

    突然放大的聲音帶了些歇斯底里，黎喬自己都能聽到血液呼嘯的聲音，這些話終于直白說出口，可她卻沒有半分喜悅的神情。

    在一片祥和下，她早就覺得自己快要瘋了。

    為什么，為什么他喜歡自己，自己也喜歡他，卻還要那樣小心翼翼？

    這喜歡是斯德哥爾摩，還是被逼出來的演戲？

    “是不想結(jié)婚？還是不想跟我結(jié)婚？”何青山一步一步靠近她，聲音不大，卻帶著壓抑，“想要孩子，但不想要我們的孩子。黎喬，你演的真好。”

    她心里根本就沒有他。

    沒心沒肺的小孩，一直在騙他。

    下意識搖頭，黎喬的眼淚還沒流出來，話就喊出：“我就是不想，不想！不想！！為什么你說結(jié)婚就結(jié)婚，我一點(diǎn)選擇的權(quán)利都沒有？！我憑什么不能選，我跟別人差在哪里？！”

    她已經(jīng)很努力的讓自己有選擇了！

    她用力掐緊了手，蒼白的臉色才有了些人氣：“是我命不好嗎！我們黎家人命不好嗎？！”

    “嫁給我你就這么委屈？！”

    情緒再怎么不顯山漏水，此刻聽到自己要娶得女人說，嫁給自己是命不好，表情也帶了些惱。

    “何青山你有毛病？被逼婚的又不是你！”黎喬后退躲開他，眼淚奪眶而出，“沒選擇的又不是你，什么時候讓你沒得選，看你委屈不委屈！”

    “為什么要選？”

    他哪里不如別人？

    這個問句在他腦海里冒出來，冷靜自持的大腦都在嘲笑自己，跌份兒。

    如果他是一道選擇題的答案，他就是百分之一萬的正確選項(xiàng)。

    可他不能讓她選。

    萬一呢？

    這三個字，也是第一次出現(xiàn)在他的腦子里。

    “為什么不選？是個人都有選擇權(quán)，只有寵物沒有，生下來就是消遣娛樂。可我是人，我不是什么寵物玩意兒！我們黎家人給人當(dāng)寵物當(dāng)玩意兒當(dāng)夠了！當(dāng)吐了！！”

    他頓住了腳步，罕見露出一絲糾結(jié)。

    “嫁給我，不是寵物，是夫人。”

    “可當(dāng)你的夫人跟寵物有什么區(qū)別？”黎喬抹掉眼淚，鼻頭紅彤彤的，壓住慣性的抽泣才繼續(xù)，“生孩子都沒辦法自己做主，你去哪兒我就要跟著去哪兒，我連上大學(xué)的時間都是在你的手里討來的！”

    說到這，黎喬突然笑了，蹲下來轉(zhuǎn)頭看向遠(yuǎn)方，眼淚又開始流：“我他媽的真賤。”

    陰影照在身上，黎喬抱膝抽泣著，一點(diǎn)不都想理他。

    “那為什么不想跟我生孩子？”

    冷淡的問句直白，他到現(xiàn)在也是如此的理直氣壯，黎喬氣結(jié)，差點(diǎn)沒坐到地上。

    “你有毛病吧？你又不喜歡你要什么要？你不喜歡他生他下來干什么？讓他知道自己有個一點(diǎn)不喜歡自己的爸爸嗎？！”

    微微皺了下眉，何青山也蹲下來，直視著黎喬：“他會擁有世界上最巨大的財(cái)富跟最頂尖的權(quán)利。”

    噎到一樣閉了嘴，黎喬呼了幾口氣，平復(fù)下心緒，才轉(zhuǎn)過頭來看他：“他不要那個，我們黎家的小孩不要那個。”

    “黎家？是何家。”

    “我的孩子當(dāng)然是黎家！”

    “全部都是？”

    “當(dāng)然！你問這個干什么？”

    發(fā)覺自己被帶跑偏了，黎喬抬頭瞪他。他卻還是恢復(fù)了無悲無喜的表情，還抬起手來給她擦眼淚。

    “哭得像我打了你一樣。”

    “你滾開，我不想理你。”

    伸手推他，沒推動，黎喬卻因?yàn)榱Φ南嗷プ饔茫黄ü勺诹说厣希駱O了撒潑的小孩，姿態(tài)這么不雅，何青山都愣了一下，眼底帶上了淺淺的笑意。黎喬更覺丟人，把臉埋進(jìn)手里哭泣。

    突然失重，黎喬慌亂抓緊面前的東西——他的肩膀，自己被他直接抱起來抱進(jìn)了懷里，很親密。

    但她不想要這個狗東西的親密，用力推他，還想要伸手撓他。

    “別動，不冷？”

    單臂支在她的臀下，何青山像是抱小孩一樣抱著她，她臉上的淚已經(jīng)變得冰手了，何青山嘖了一聲，把胸前的裝飾帕拉出來給她擦眼淚。

    “你滾蛋...我不想理你...”

    一有人哄就更委屈，黎喬癟著嘴流淚，手卻老實(shí)了。

    “我也不想理你，我還想把你扔下去。”

    嚇得趕緊抱住了他的腦袋，黎喬總覺得他的話都很真。

    他要她放下來，黎喬卻不依了，滑下來腿緊緊盤著他的腰，手臂也抱緊他的肩膀，抽著鼻子可憐巴巴。

    托住她的臀抬了抬，何青山還是抱住了她。

    “...幾點(diǎn)了...”

    “不知道。”

    “咱下去吧...”

    她倒是能屈能伸，剛剛還要決裂一樣，現(xiàn)在就咱了。

    “不行。”

    抱著她抬頭看，何青山聲音飄忽：“還沒看到雪。”

    “...你這天氣預(yù)報(bào)準(zhǔn)不準(zhǔn)啊？”

    抱緊他的脖子，黎喬也抬頭看，臉也貼到了他的額角處。

    他不回答，黎喬將手伸進(jìn)他的脖子里取暖，想了想，還是低頭親了下他。

    他可能沒想到，略微愣了一下。

    “也不知道幾點(diǎn)，就算過了零點(diǎn)吧。”

    臉上還帶著凍出來的紅霜，鼻頭眼睛也紅的可憐，黎喬沒被暖過來多少的手捧住他的臉，低下頭來，哭腫的唇是溫暖的。

    “生日快樂，何青山。”

    一觸即離，他卻像是變成了雕塑一般。

    不明顯的冰涼落到了額頭上，黎喬抱著他抬頭向上看。

    白霜飄到唇上，何青山才像是活了一般，抬頭看著小孩，眼神復(fù)雜。

    “下雪了！”

    “嗯，下雪了。”

    何青山：咱們吵成這樣你還親我？

    你好愛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