闊別(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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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混不吝地笑著,站在她的面前。 原來剛剛不是錯覺啊!李冬青有些恍惚。樣貌上他比從前成熟許多,锃亮的小葡萄終于還是進(jìn)化成功一只成年老虎,在這個漆黑的夜,若無其事地與她打招呼。李冬青從他懷里退出,捋開鬢角,也不表現(xiàn)出絲毫的驚詫,問他:“什么時候回來的?” 林敢直起身子:“前不久吧?!?/br> 他再不主動挑起話題,只靜默地看著。不接觸不知道,她比從前瘦了太多,面色也憔悴了。那個曾經(jīng)像高檔鋼筆一樣飽滿而高調(diào)的女人,收起了她的張牙舞爪,一筆一畫都只剩下圓熟的從容。林敢有些不可思議,卻不問。李冬青也不問他為什么在此處,又什么時候?qū)W會了抽煙。兩人對視著,風(fēng)從眼前晃過,連帶著間隔的四年一起,在這一瞬穿透身體。 叁浦澈的電話來得及時,她陡然接起:“喂,澈君?” 聽見她聲音的霎那,叁浦澈便放心下來:“剛剛車載廣播里說,酒吧那附近出了小車禍,你沒回消息,我有些擔(dān)心。” 他從來很體貼,李冬青溫順撫慰:“沒事,等下我就回去了,到了之后告訴你?!?/br> 臉上掛著溫和的笑,林敢從未見過這樣柔順的她,夾在手里的煙頭緊了緊。今日是個晴朗的夜,殘留著白日的高溫,李冬青怕熱,梳了個低馬尾,白皙的肩頸窩里盛著一灣月光,林敢伸手就去摸,她迅速閃開:“怎么了?” 樣子很戒備,生怕被占便宜,林敢泯然一笑:“躲什么?有只蚊子,你沒感覺到嗎?” 李冬青往肩上一看,什么都沒有,權(quán)當(dāng)他調(diào)戲人呢。她不計較,兩人返程的方向不一致,在這拐角處告別。香煙燒到頭,泯滅的火星燙到他指縫,林敢搓搓指尖,準(zhǔn)確將那煙頭投進(jìn)垃圾箱內(nèi)。 晚上,李冬青睡得安實(shí),沒再做交不上稿件的噩夢,只是鎖骨里有一顆深深淺淺的紅點(diǎn),不知是蚊子包還是煙星燙,叫她有些癢癢的。 叁浦澈清早就去監(jiān)工,裝修團(tuán)隊(duì)是屋主朋友推薦的,河南包工頭,不可避免地帶著口音,溝通起來增加許多的麻煩。他中文說不利索,只能逐字逐句地跟人家確認(rèn)。問過才知道,這改建有相當(dāng)?shù)碾y度。 日本建筑的墻體較輕且屋內(nèi)布局多空曠,國內(nèi)卻是轉(zhuǎn)轉(zhuǎn)離離許多隧道,鋪滿燈條也覺尷尬。所以想要通透就只能改成玻璃面,以自然光鋪滿房間,叁浦澈猶豫再叁,只能先嘗試進(jìn)行圖紙設(shè)計。 丁蕙如問他最近有無想買二手房的人際資源時,他剛從一陣電鉆聲緩過神來。他和丁蕙如托李冬青認(rèn)識,前年丁蕙如撿漏主理一次法拍,手下一套上好的房源無人問津,李冬青牽線將消息帶給叁浦,兩周內(nèi)就甩手成交,他也從中賺了新的設(shè)計費(fèi),一舉兩得?,F(xiàn)在丁蕙如手上一有房源就喜歡問問他,賺錢是正道,他來者不拒。 兩人保持著一種高度默契的商業(yè)嗅覺,有時李冬青都覺得,丁蕙如若還有心思在國內(nèi)創(chuàng)業(yè),叁浦澈或許是最佳合作人選。吃飯時,李裕松也問李冬青:“叁浦桑究竟是你的男朋友還是丁蕙如的男朋友?” 李冬青一臉訝異:“是不是蕙如的我不清楚,反正不是我的。” 聽言,李裕松松了一口氣,李冬青有些愕然:“怎么,不喜歡澈君嗎?” 李裕松不言語,埋著頭吃李冬青剛從西城一家老鋪?zhàn)訋Щ貋淼狞c(diǎn)心。她最近總往那里竄,說是有個旅中的德國女人已確定出版一本小說,正在商定翻譯人選,那人是姜好的朋友,看了看行文風(fēng)格之后她主動推薦了李冬青。李冬青偶爾想確認(rèn)自己的譯稿是否傳達(dá)出她想要的情感,便過去遛彎。 德國女人叫Charlotte,為了方便,她讓冬青管她叫“夏”。跟姜好交往的那兩年,夏了解到不少方塊字,知道這個字是夏天的意思,德國的夏天并不烤人,倒有些春日的溫煦與秋日的涼颼,她很喜歡。到了中國后才明了,世界的夏并不共通。 李冬青拿著剛剛收到的手稿補(bǔ)充,在樹蔭下翻看,李裕松坐在草地上,看看李冬青:“陽光下看書傷眼睛?!?/br> 今天的云有些低,跟美術(shù)館油畫里的白顏料一樣墜下來。李冬青斜著眼看他:“哪來的陽光?凈瞎說!”說完就放下書稿,問他明天能不能幫個忙。復(fù)查的日子到了,張醫(yī)生說最好能帶個家屬過去。李裕松早已準(zhǔn)備好,就等她主動開口。 jiejie腦子里長了個瘤子這事兒,是他自己發(fā)現(xiàn)的。前年春節(jié),父母去了泰國度假,他干脆與她一同留守在首都。李冬青一直不知道,他其實(shí)很喜歡這個jiejie。從他剛知道她并不喜歡他的mama,卻依然選擇在幼兒園門口幫他教訓(xùn)小惡霸開始,他就很崇拜她,把她當(dāng)作他唯一的女俠——敢跟父母叫板,也能瀟瀟灑灑走好自己的路。 在他心里,李冬青是獨(dú)一無二的女俠,所以當(dāng)她突然跪倒在身邊時,他慌慌張張就將她背去醫(yī)院,無奈下李冬青交代實(shí)情:“我腦子里長了個東西,不打招呼就來了,嚇到你了吧?!?/br> 李裕松問:“什么時候的事?為什么不跟家里說?” 李冬青坐在椅子上,平緩呼吸:“說了有什么用,我可不想讓李憲年又找件事情來管我!”她眨眨眼,有些可愛,向他請求:“小鯉魚,你不要變異成大嘴巴哦!” 李裕松完全不贊同她的隱瞞,他心里沒底。要是真的不說,會不會成了幫兇?可若是真說了,她會很討厭他吧? 這是個兩難的抉擇,李裕松不敢去看她。他的jiejie是個行俠仗義的豪杰,一雙眼睛會說話,恩威并施,只要稍稍露出些憐態(tài),他就只能投降。 十八只是一個數(shù)字,不是成人的標(biāo)志。他順其自然地走到今天,以為自己能有些不同往常的能力,到了竟只能幫她蓋蓋毯子。他十分哀傷:“那你自己有在治療嗎?錢還夠用嗎?” 李冬青仰著笑:“當(dāng)然,你jiejie很會炒股的!小朋友瞎cao什么心!” 股市里的錢套得牢實(shí),起起伏伏,說沒就沒,她那些錢平常吃吃喝喝還夠揮霍,醫(yī)院是個銷金所,主治說她至少做五次伽瑪?shù)?,加上其他藥物與療養(yǎng),費(fèi)用不低。況且腦子里這東西未必講理,日后有沒有可能變成無底洞,她不好說。錢到用時方恨少,可這是她自己的業(yè)障,不論夠不夠用,她不打算告訴李裕松。 姐弟倆這么些年少有交流,心里在乎對方,卻少了契機(jī)。一場奇遇的病痛又把感情連綴起來,李裕松滿臉愁容,怨自己沒有能力,李冬青只能安慰他:“誰十八歲就有能力了?” 李裕松苦笑:“說的也是,不過有件事我覺得我做對了——”他看看李冬青,堅定道:“還好我堅持復(fù)讀,考到你學(xué)校來了,至少有個照應(yīng)?!彼露Q心,明天開始就去找兼職。即使李冬青不尋求他的幫助,他也要提前做好用錢的準(zhǔn)備。名牌院校的家教很吃香,掙錢的路子也很多,他不信找不到合適的工作。 李冬青摸摸他的頭:“小鯉魚的記憶應(yīng)該只有7秒,你把今天的事情忘了就好。放心,我不會死,我還有好多事情要做呢,舍不得死?!?/br> 她笑著,笑得溫厚。 次日復(fù)查的結(jié)果還不錯,瘤子沒有變大,只是她形容憔悴,被張醫(yī)生拎著罵了好久。李裕松在旁邊默默記下注意事項(xiàng),攛掇張醫(yī)生多教訓(xùn)幾句。從醫(yī)院出來,他們?nèi)プ罱牟宛^喝海鮮粥,李冬青胃口不好,吃了兩口就放下,被他強(qiáng)求著打包回去,餓了再吃。 醫(yī)院門口形形色色的人,輪椅是這里最常見的交通工具。他們剛從腫瘤科出來不遠(yuǎn),就聽見一陣嗚咽的哭?;仡^去看,年輕女人抱著半大的孩子流淚,小男孩擦擦mama的臉問mama為什么難過,女人搖搖頭說是打哈欠打的,苦中帶笑。 李冬青沒體會過太多家庭的溫暖,唯獨(dú)在這個弟弟身上,還能找到些親情的蹤跡。想起那畫面,她嘆,到底是人生無常,喝下一口豆?jié){就叫住他:“要是我真死了,你幫我個忙唄!” 李裕松瞪她一眼,小老太太一樣地“呸呸呸”,害得李冬青哭笑不得:“我是假設(shè),假設(shè)真有那么一天,你幫我個忙?” 李裕松冷眼:“什么忙?” 李冬青說:“我跟我外公關(guān)系很好,你知道吧?我房間里有很多我外公留給我的鐘表,外婆那里也有好多,都是老古董,時不時要上發(fā)條要潤油,出問題的話還得記得帶去檢修,放太久了會真壞的!你要幫我照顧好!” 那些東西是她的寶貝,李裕松小時候不小心摔過一枚懷表,被她記恨好久。跑到維修城里找最好的老師傅修了好久才修好,折了他好些壓歲錢,從此以后再看那些東西,比電影里的奢侈品還貴重。 這樣的東西,保養(yǎng)起來費(fèi)心費(fèi)神,李裕松搖搖頭:“這么麻煩!我才不管!你自己照顧!” 李冬青傾身上前,滿臉質(zhì)疑:“我都死了誒!你一點(diǎn)同情心都沒有??!” 李裕松哪里是沒有同情心,明明就是拐彎抹角地叫她最好別死。臭嘴不會說好聽的話,他不回應(yīng),李冬青也懶得去撬,只噘嘴佯怒咒罵他:“哼!小氣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