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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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至8月中,冬青再沒去過Pretender,人人都道,Adam帶著色相出擊,竟然還是失手了。 “少來!人家跟我有什么關系啊!” “你才少來!真當我們是瞎子啊!” “別胡鬧!真沒關系哈!” 算是說笑,可Adam自己心里聽著,又是另一個滋味了。 萍水相逢,偶然聊天,算不得什么確切的緣分。上回暗示,她拒絕了我。說是有事,保不準是煞有介事。短短半月,酒吧里的客人換了一茬又一茬,來去匆匆再正常不過了。 他對著燈光擦拭杯子,確認上頭沒有了水漬斑痕才一一放下。 調酒師的工作比大家所認為的要多,除了最直觀的接單調酒,還需要確認酒水、冰塊、水果等儲備,以及參與各類食材的采購工作。這還只是基本。在此之外,資深調酒師不僅需要負責協理酒吧內的設備,將飲酒氛圍調試到最佳,還要在某些特殊時節策劃一場慶典活動,為酒吧造勢助興。即便是這些,都僅僅只是硬性的要求。更多的,還體現在調酒水平之外。 能不能跟客人聊得歡快?社交話題與知識的儲備量是否夠大?可不可以適當地開玩笑?能否判斷出客人的酒量?聽不聽得懂客人的言外之意?等等等等,都是他們需要做的。 種種職能計算下來,調酒師算是場子內的當值小老板。可以說,一個酒吧的評價好壞,與調酒師的水平是完全正相關。 Adam有樣學樣,跟著步調來,多點積累總是沒壞處的。當然,每個酒吧有自己的規定,Pretender就不提倡把所有擔子交付給調酒師。不然那天他也不會被經理拎過去罵一頓了。 所以啊,嚴格來說,他希冀著能夠上小老板的水平,目前卻完完全全夠不上小老板的級別,頂多就一主業調酒,順帶以色事人的服務員。好些同事私下里說他這提成拿得不正當,根本就不是憑本事,Adam全當耳旁風聽過。 皮囊這東西呢,主要還是靠遺傳,長得好難道能賴我?有錢掙不就好了?他專心地做個奔向臺柱的花瓶,賣賣笑,討討歡心。來這里玩兒的人,心里都跟明鏡似的,太知道逢場作戲的真諦。即便碰上兩叁個執著求索的,透露些弦外之音,也就知難而退了。 成年人的世界充滿了謊言,說話從來半杯水。別說多,別聽多,別信多,距離也就維持得剛剛好。 他一邊清點貨架上的酒類剩余情況,一邊留意今夜駐場樂隊的排練,想要學著專業人員,為今夜的場子增點些許獨一無二。低沉的搖滾嗓音好像在咒罵,悶重而陰郁的鼓點更掩蓋了這吐字,他聽不清那歌詞,只聽到最后一句在問“幸福在哪里”。那是個無解的問題,許多年后,他才知道,那首歌是竇唯的《高級動物》。 彼時的Adam不知道這歌的含義在何處,他只知道,今日是周五。而周五的上半夜,整個場子,由他掌控。 今夜老板策劃了一場活動,類似于抽盲盒。大抵現代人都閑得慌,十分享受這種未知感所帶來的刺激。入場的顧客都可以寫張紙條,填上一些社交基本信息,投入準備好的盲盒箱。男女分成兩個箱子,顧客可憑借空瓶子選擇再書寫一張或是直接抽取,成功配對3人以上后,今夜可以免費獲得一份果盤與3瓶啤酒。 獎勵不算豐厚,真金白銀算起來,根本沒多少,主要還是為了增加互動性。酒吧嘛,熱鬧起來才有意思。 下午聽見的那首咒罵的歌曲還沒上場,此刻耳邊都在鼓勵相遇鼓勵抓緊機會。常常光顧的女客人帶著空瓶子過來抽簽時,探著身子就湊到Adam身邊,問他,這盲盒里有沒有你的。Adam不挑明,只說抽到再說。 女人嬌怒著扯了扯下滑的抹胸,伸手準備抽獎。摸索了半天抽出來一張,手機里輸入那id,彈出來卻是一個相當熟悉的頭像……運氣可真不好,這么多東西里頭抽出來一張同伴的。她嘆了嘆氣,登時將卡片扔在了桌上。 Adam安撫著她,問她要不要喝點別的,消消火。畢竟只要喝完一瓶就能參與一次抽獎,所以多喝才是硬道理。他主動給她推薦起剛剛配比出來的中式雞尾酒,女人卻抬著下巴指了指入口處。Adam順著她指引看去,一個纖細而艷麗的人影就穿梭而來。 “瞧瞧瞧!還看呆了眼呢,Adam,你完蛋咯!”她拎著手包轉身而去,冬青剛好補位坐下,狐疑地看看那女人,又抬起小手沖眼前這個業績達人打招呼。 “好久不見啊!”她笑得明媚,剛剛入座就告訴他,老樣子來一杯。Adam不耽擱,迅速給她調好,遞到手前,對半月來的忽然失蹤不聞不問。 冬青摸著酒杯聞了一會兒:“果然,一陣子不喝還有點想呢!”她一口喝掉1/3,忽然的冰涼沖上腦袋,凍僵了太陽xue,她瞇著眼,眉心都在使勁。Adam抿著嘴,眼神溫和,似笑非笑。 她問他:“我說你們這兒,今天搞活動嗎?是干嘛?” “簡而言之,交友派對。” “嗯?怎么玩兒?” Adam給她簡單介紹了規則,冬青聽完,當即要了張紙開始填寫信息。左右不過聯系方式和興趣愛好,有想法的很自然地就能接上軌。她兩指捏著,故作輕松地扔進盒子里。等了半天,也沒等到哪位男同志抽到聯系她,對著Adam就抱怨:“是不是因為你,我桃花運都被趕走了!” “關我什么事?”Adam無辜。 “你說關你什么事?” 她努著鼻子,佯裝慍怒。旁邊的客人過來點酒,Adam只能先去忙活手頭上的工作。明天是休息日,今夜又辦了場促銷的活動,訂單當然也就成倍上漲。等他閑下來想看看她要不要加單,才發現這人不知道什么時候就已經走了。 下班的時候是晚上一點,今夜活動忙碌,他新手上陣處理到這水平,已經相當難得。后半場是大頭,主調酒師來了之后,他理所應當地讓出了位置。業績已然達標,提前下班又未嘗不可。他換了身最普通的T恤短褲,挎包就從員工出口往外走。 Pretender的位置不錯,正門人流大,偏門往外正對一家大型商場,走過暗長的小巷,燈火通明。他站在路口甩手聳肩,那些年打游戲都沒折騰出來的腱鞘炎,怕是要在這里成功上位。他用力地捏了捏虎口位置,試圖緩解疼痛。 準備去掃碼一輛單車逃過擁擠路段,卻發現,巷外的燈影交匯處站了個人。她過肩的頭發在夜風里飛舞著,逆光的笑并不清晰,聲音卻足夠明朗。 “才一點啊,上半場還沒結束呢,你怎么提前下班啦?不會是……翹班吧!”冬青背著手,小步跳躍到他跟前。他想到夏天在學校湖邊看到的魚,碧綠水波里翻騰出來一條金魚,搖擺著尾,留下漣漪,跟她一樣,出其不意。 Adam一手插著褲兜,一手扯著單肩包,若無其事地問她:“那你怎么還在這里?” 冬青不看他:“我啊,我喝多了,想吹吹風,散散酒氣。” Adam輕笑道:“就你,那么點也叫喝多了?” 冬青便嗔過來:“你瞧不起誰呢!” “我這應該是瞧得起你吧,一般人可不像你,喝伏特加都不帶臉紅的。” 他實話實說,夜間的首都看管不似白日嚴格,偶有電動車不守章法,從路道穿過。他們正處在巷口位置,卻被屋頂的陰影遮擋,算是視線上的死角。人家一個轉向過彎,沒注意,正好沖著兩人行駛過來,冬青下意識拉住他的手臂,往自己身邊帶,勉強躲過車身。 “他娘的!情侶能不能換個地方膩歪!” 車主自己沒遵守規則,罵罵咧咧隨風去,冬青沒管他,歪頭去看Adam身上有沒有擦傷。 Adam說:“沒撞到,能有什么傷?要不我自個兒給你劃一條?” 冬青停頓一秒:“你有病?” Adam不接,又道:“你不說你喝醉了嘛,怎么身手這么矯健?” 冬青直接翻了個白眼:“……你好好跟我說話會死?”手還握在他的手腕上,惡作劇地捏了捏腕骨位置的那層皮。Adam擰彎了身子抽出手來,剛想她怎么下手這么狠,就瞧見她身后跑來一個人,只叫了兩聲,她就一臉局促,轉過頭去。 她問:“你怎么回來了?” 那人氣喘吁吁:“沒,我發現你東西落了,我給你送過來。” 她客氣道:“打個電話不就好了,跑那么遠。” “反正我也沒事。”那人將耳機交還給她,目光瞥了瞥她身后的那個男人,“嗯,冬青……這位是?” 冬青眼神閃爍,在他打算跟對方打招呼之前,先邁了步子擋住:“朋友,我們倆聊天呢,你還有事嗎?” 見她防備,他便支支吾吾,有些無所適從:“哦……那我先走了,那個……我今天找你沒有惡意,你別太往心里去。” “嗯。”她點頭,他緩步消失在轉角。Adam不是瞎子,當然能看出來這倆人之間有貓膩。他看看冬青,雙手插回褲兜里,不像剛才跟她玩鬧的狀態。看了她一眼,說:“你要沒事兒,那我也先走了哈,太晚了。”說完就去找自行車,冬青邁開兩步攔住他。亮晶晶的眼在高挑的路燈下閃爍,她反問:“誰說我沒事兒的?我來還債的。” Adam挑眉:“哦?欠什么債了?” “風流債。”她越過他肩頭,指了指小路盡頭的那座公園,“我是真的想醒酒,你陪我走走?” 口氣是疑問句,Adam心里卻轉換成祈使句,還是帶著點請求意味的祈使句。 今天是周五,明天沒事,可以老老實實地躺一天。但是炎熱的夏天沒什么好玩的,到哪兒都是一身汗,便是深夜公園散步也必然如此。他望向那座郁郁蔥蔥的小公園,夜里騎行的人掠過一陣風,她別了下額邊的碎發,而他,鬼使神差地點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