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兵回答：“有?啊，但和你不太一樣。”

    丹修覺得?好奇，大夫竟然還有?不一樣的，他一邊替那?魔修上藥，一邊說：“有?機(jī)會(huì)替我引薦引薦，我聽說五千年前大戰(zhàn)，只要未能將魔修一次殺死，他們便能在一息內(nèi)復(fù)活，說實(shí)話，我很好奇是怎樣的手段。”

    那?魔修聞見丹修身上淡淡的藥香，哂笑?道：“你不會(huì)想?知道的。”

    醫(yī)谷的丹修原本想?說什么，瞧見那?魔修的面色忽有?所覺，便止了這個(gè)話題。

    倒是寄紅珠不覺得?這有?什么好顧忌、又有?什么可恥的。她直接說：“魔域沒有?上清天這么多?的奇花異草。我們治傷救命，主要靠吞噬死去的同?伴。我們生于濁氣，沒什么不能吃的。死去的大妖大魔，他們的血rou都是療傷圣藥。”

    紅珠這話剛落，有?好幾個(gè)丹修不由變了神?色。

    給那?魔兵包扎傷口的丹修動(dòng)作頓了頓，片刻后又如常開口：“原來如此，我說你靈脈怎么如此寬闊，藥用在你身上都顯得?效果更好。原是體質(zhì)特殊。”

    “魔域封印反正已經(jīng)?損壞，你們用藥方便，日后或許可來醫(yī)谷買藥，多?付些?靈石就是了。”

    那?魔兵聞言詫異，許久后，又小心翼翼問：“靈石是什么？”

    五千年過去。

    上清天和魔域連通用錢幣都不共通了。

    黎丹姝聽到這里不知為?何想?要笑?，她見事情已妥當(dāng)，正要與紅珠告辭，忽聽見有?醫(yī)谷弟子對(duì)?她說：“丹姝姑娘，有?人想?要見你。他就在谷外。”

    黎丹姝聞言，第一反應(yīng)是晅曜來了。

    寄紅珠也是這么想?的，對(duì)?她說：“回去吧，有?事月珠聯(lián)系。”

    黎丹姝按住心情，點(diǎn)?了點(diǎn)?頭，又與紅珠說了幾句，方才飛快地往谷外去。

    她很快見到了醫(yī)谷弟子說等著她的人。

    不是晅曜。

    是月山河。

    黎丹姝瞧見他白色的頭發(fā)被風(fēng)吹得?有?些?亂，身上血紅色的咒文也顯得?更深，他站在谷外，瞧見黎丹姝后，輕輕地露了一個(gè)笑?。

    黎丹姝也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月山河與淵骨一模一樣，可在不離城一別后，她再次見到這兩?人，卻能清晰無比的區(qū)分開他們。

    是因?yàn)?什么呢？

    黎丹姝知道答案，可她不敢說。

    她遠(yuǎn)遠(yuǎn)看著月山河，猶豫片刻，還是走了過去。

    月山河看了看她，見她身后沒有?討厭的身影，忍不住蹙眉道：“石頭沒有?陪在你身邊嗎？”

    黎丹姝簡(jiǎn)要回答：“我們都有?要做的事。”

    她抬頭看向月山河，由于晅曜之前關(guān)于晨樞尺的說法，她對(duì)?他持有?莫名的愧意。她輕聲說：“你的禮物?我收到了，你為?什么會(huì)想?到要送我晨樞尺？”

    月山河聞言卻說：“你不喜歡嗎？”

    黎丹姝：“……喜歡。不如說，正解了我的燃眉之急。”

    她本以為?自?己這么答，月山河多?少會(huì)解釋下他為?什么會(huì)想?到送晨樞尺，卻不想?他只是說：“喜歡就好。”

    黎丹姝：“……”

    她想?要追問下去，可理?智又告訴她，追問下去不是個(gè)好主意。她欲言又止，神?色復(fù)雜地望著站在她面前的“淵骨”，試圖從他的神?情上，窺見一點(diǎn)?她猜測(cè)外的理?由。

    月山河忍不住想?要笑?。

    他說：“是我誘導(dǎo)了他去進(jìn)攻瓊山。”

    黎丹姝不曾想?他說起了這個(gè)，一時(shí)呆住。

    在她發(fā)怒前，月山河主動(dòng)解釋：“瓊山的誅神?陣殺不了他，他尚不完全，也動(dòng)不了瓊山根基。你去魔域也需要遮掩。”

    月山河垂眸看著她：“就目前的情況而言，你從魔域安全離開，瓊山也傷了他，算是個(gè)不錯(cuò)的結(jié)果。”

    黎丹姝知道這是個(gè)好結(jié)果。

    可這結(jié)果未免太過冒險(xiǎn)！

    若是瓊山?jīng)]能穩(wěn)住呢？

    又或者——淵骨死在了瓊山呢！

    本體死了，他這個(gè)分體又能存在多?久？

    質(zhì)問差點(diǎn)?出?口，她悚然一驚，本能后退一步。

    她不應(yīng)該去考慮淵骨才對(duì)?。

    月山河卻好似看出?了她的掙扎。

    他慢聲道：“你長(zhǎng)在魔域，即便內(nèi)心在否認(rèn)，也無法真正視魔域?yàn)?敵。說實(shí)話，在我眼里，在對(duì)?抗魔域上，你甚至沒有?寄紅珠果斷。”

    黎丹姝聽到否認(rèn)道：“你胡說。”

    月山河笑?道：“若是寄紅珠，我此刻已經(jīng)?見到魘魔刀了，你的晨樞尺呢？”

    黎丹姝啞然，她辯解：“那?是你送的東西，誰知道你有?沒有?下過手腳。”

    月山河緩緩搖頭，他說：“或許你沒有?發(fā)現(xiàn)，你做不到視我或他為?敵。誠(chéng)然，我確實(shí)不會(huì)成為?你的敵人，可你卻阻止不了他向你身邊的人動(dòng)手。”

    “黎丹姝，如果他今日破陣，真殺了瓊山諸子，你想?過要怎么辦嗎？”

    黎丹姝愣住。

    她想?到自?己離開前，還曾拜托始無真人挽回淵骨。在她的潛意識(shí)里，她好像真的從未考慮過淵骨會(huì)殺了瓊山諸人。

    哪怕她知道瓊山與淵骨之間必有?一戰(zhàn)，可她仍沒有?去考慮兩?方生死的問題，她看似選擇了立場(chǎng)，卻一直在回避最尖銳的問題。

    月山河嘆氣。

    “幻境里你倒是下得?了手，現(xiàn)實(shí)中反倒畏起了手腳。”

    他看向黎丹姝的眼睛里有?溫暖的星光——真奇怪，黎丹姝心想?，她竟然會(huì)從世上最冰涼的骨頭里瞧見星光。

    月山河垂頭凝視她。

    末了，他伸手摘下了黎丹姝發(fā)間的璃鏡簪。黎丹姝本能想?要護(hù)著，月山河卻沒有?要?dú)У羲拇?算，他只看了一眼，就還給了黎丹姝。

    黎丹姝護(hù)著這枚簪子，警惕地看著月山河。

    月山河覺得?有?趣，他問黎丹姝：“雖是幻境，我也曾送過你鎮(zhèn)墟環(huán)和丹朱冠，它們還是完整的，倒不見你如此珍愛。”

    黎丹姝不知如何回答，她選擇沉默。

    月山河卻像是無事可做，極有?耐心地等著她開口。

    身上的血咒明明滅滅，令黎丹姝聯(lián)想?到幻境里她刺進(jìn)那?一刀后，自?他身體里流出?的蜿蜒在蒼白皮膚上的血。

    她莫名感到不安。黎丹姝知道自?己不該開口，可她還是沒忍住叫住了月山河。

    “你來到底是想?做什么？”

    黎丹姝可不信他來只是要見見她，淵骨的個(gè)性她再了解不過。即便月山河比他多?了七情六欲，核心的部分總不會(huì)變。他行?事以交易為?準(zhǔn)則，晨樞尺已送了出?去，他總要拿回點(diǎn)?什么東西。

    月山河聽見了黎丹姝的話，他側(cè)身回首，瞧見黎丹姝緊張不安的模樣，半晌說：“我本想?是來帶你走。”

    黎丹姝聞言一驚，她下意識(shí)后退，月山河莞爾，他慢慢勾起嘴角說：“你看，你在這點(diǎn)?上的選擇倒是毫不猶豫。”

    提及到這點(diǎn)?，月山河也很好奇。

    “你為?什么這么喜歡那?塊石頭？”

    “就因?yàn)?他剖了一半的心給你嗎？”

    “你若是想?要這樣的東西，我和他也不是不能給你。”

    黎丹姝知道喜歡這事其實(shí)和晅曜給了她什么并無關(guān)系。

    可她并不打?算與月山河說上這么多?，她只想?問出?他的真實(shí)目的，所以敷衍道：“他并不是因?yàn)?我想?要才切開了他的心。他只是太傻又單純，以為?這樣能保護(hù)我。”

    月山河沉默了一會(huì)兒，不知怎么理?解的，竟緩聲道：“這就是你說的，愛是犧牲？”

    “所以陪他去死，也是你的犧牲。”月山河掃了她一眼，辨不明喜怒道。

    黎丹姝未反駁。

    停了很久，月山河極慢道：“你應(yīng)當(dāng)知道，我也愛你。”

    “我送你晨樞尺，便是想?要——”

    黎丹姝不想?要和他討論這樣的話題。

    她打?斷了月山河，回避說：“我可以將晨樞尺還給你——”

    月山河抿緊了唇角。

    他的眼神?在一瞬間變得?極其冰冷，黎丹姝被他注視著，有?那?么一剎，她覺得?月山河是真切的想?要?dú)⒘怂?/br>
    可他沒有?動(dòng)手。

    他不僅放過了黎丹姝，最后甚至開口說：“回瓊山去，去石頭身邊，接下來的日子不要離開他，以免他再天真地犯一樣的蠢。”

    他略帶嘲諷的話音里壓著黎丹姝也不明白的寧寂。怒火、嫉恨、不甘、苦痛，所有?沸反盈天的一切被黎丹姝不敢去面對(duì)?的、柔和而溫暖的星辰覆蓋，以致再怨憎，流露出?來的，也僅有?那?樓宇榻毀、萬物?成灰后，仍執(zhí)著地凝在天際、星辰般寧寂而久毀不去的愛。

    愛是犧牲嗎？

    蒼竹涵說，愛是成全。

    月山河卻覺得?，無論犧牲還是成全，于他而言，都是苦痛。可奇妙的是，即便苦痛、即便憎惡，他也不曾想?要丟棄這情緒，他依然牢牢的抓握著，甚至害怕旁人搶走它。

    情緒在鈍痛，月山河卻漫不經(jīng)?心地想?：真是愚蠢。和石頭一樣的愚蠢。

    黎丹姝小心翼翼地站著，卻不曾肯退讓半步。她像一只永夜不馴的鶯，還在問他：“為?什么？”

    “回去。”月山河晦澀難辨地望著她，他不想?再見她了。

    所以他說：“你若是不走，小心我反悔。”

    第111章

    淵骨自陣中脫出后, 以他的?本意，是要持刀登上山前殿。

    然而?命運(yùn)從不曾眷顧他，他尚且還未來得及整理好調(diào)息, 便先察覺到了來自魔域的威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