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為魔族的我如何在名門正派做臥底 第90節(jié)
漆黑的水幕也消失了。 她與?紅珠再次失去了聯系。 黎丹姝捏住月珠,將它舉在陽光下。深紅色的圓形晶體,就在剛剛,不明緣由地從內部裂開了一條縫。 若說之前還只是懷疑,如今看著月珠,黎丹姝無比肯定——紅珠出事了。 第84章 晅曜鑲嵌好了簪子, 正要問問黎丹姝還有沒有想要改動的地方,一回頭卻看見她尤為沉默地站在街道前。 明明是晨間的日光,籠在她周身時, 卻像是布了一層紗。晅曜已很久沒有隔著紗霧見著黎丹姝, 這層不知何時出現的、無形的紗霧藏起了黎丹姝所有的情?緒, 令晅曜莫名覺得心慌。 他捏著簪子,本能向前, 同時呼喚她:“黎丹姝——” 黎丹姝聞聲抬起了頭。晅曜見到她比黑夜更深的雙目, 輕閉且毫無弧度的唇角, 他看見她未曾挪動一步的腳,明明就在眼前,卻好像一個錯眼就會消失。 晅曜快步向前, 他從沒有生?出過這般惶恐的情?緒。哪怕是黎丹姝毫不猶豫拒絕了他的示愛, 他也沒覺得有多憂懼。他天真地認為,只要黎丹姝仍然在,早晚都會發(fā)現他是最?好的, 她會選擇他的。 然而在這一刻, 晅曜卻覺得自己的心臟好像被一只名為驚懼的巨手擒住了, 他從未有過如此惶惶然的時候, 以致一時間竟不知如何應對,更看不出本應能看出的、黎丹姝的目的。 晅曜只想快步走到她的身邊, 真切的抓住她。好像只要抓住她, 他恍惚的錯覺便會消失。 他就要來到了她的身邊—— ——黎丹姝卻主動退后了一步。 晅曜前進的步伐便這么直直停住了。他猛地盯住黎丹姝, 有什么難以控制的情?緒從他的心海深處翻涌而出了。 穿著漂亮衣裙的女修就站在他一臂之外的距離,只要他想, 他隨時都可以抓住她。可晅曜又?很清楚,她后退的那步就是天塹, 如果他真得強硬的再進一步,沐浴在陽光中的黎丹姝或許真的會不見。 他只能低聲念著她的名字來紓解心中的不安,他輕聲問:“黎丹姝?” 黎丹姝說:“晅曜,我的朋友遇上麻煩了,我可能要離開一段時間。” 聽到黎丹姝主動和他解釋了情?況,晅曜心中那guntang熾熱地巖漿稍許安穩(wěn)了片刻。他眨了眨眼,直接說:“那我和你一起去,師尊回來了,李萱也痊愈了,瓊山一時用不上兩把劍,我陪你一起去見你的朋友。” 似乎一早預計晅曜會這么答,黎丹姝的臉上露出了一點點的無奈。 她說:“晅曜,你就沒有想過,或許我的朋友是個魔修嗎?” 晅曜當然想過。 月山河對黎丹姝的態(tài)度與眾不同,這不可能只是因為他救了她。晅曜自己便是個“怪物?”,所以他很能理解“怪物?們”的想法。他們永遠貪婪,會追逐自己想要的事物?不知疲倦。晅曜生?于?瓊山,在蒼竹涵的教導下多少學?會了自律;然而月山河沒有,他對黎丹姝的掠奪心強到令云裳都隱有所覺。 一個與魔域有關、甚至或許與戰(zhàn)神骸骨有關的魔修,他會渴望黎丹姝,晅曜并不覺得奇怪,畢竟在他的眼里,黎丹姝就像星夜中的皎月、焦土枯木上的綠芽、枯海竭澤中的清泉。什么都沒有的東西自然會想要掠奪這樣?的生?機,唯一令人疑惑的,便是怪物?的讓步與收斂。 晅曜愛黎丹姝,所以他懂得自律。 月山河呢?他從一開始就對黎丹姝頗為忍讓,這不符合“他們”行事的常理。 唯一的解釋便是他有著與晅曜同樣?的心情?,月山河早已見過黎丹姝。 他們認識。 所以黎丹姝才會對月山河持有憐憫之心,即便已出了玄境,得到了全然的安全,也選擇對月山河的事情?保持緘默。 或許她自己都沒發(fā)現,她是想要保護他的。 晅曜嫉妒。 那時候他才恍覺,原來他也會有嫉妒這種情?緒。 他嫉妒月山河,恨不得他徹底消失。然而他看著月山河,又?好像瞧見了另一面的自己,在黎丹姝的影響下,他竟也對他持有同情?。黎丹姝讓他發(fā)現,他原來也會有同理心。 晅曜知道,他最?初的判斷有可能沒錯。黎丹姝在消失的五十年里,確實?與魔域關系匪淺。但?是如今的晅曜也知道,即便黎丹姝與魔域相關,她也不會投靠石無月。 因為她比任何人,都要更加熱切地愛著這世界,她比任何人都不希望戰(zhàn)火重燃。 所以晅曜說:“你要救月山河嗎?我可以幫你。” 黎丹姝聽到他的話?忍不住睜大?了眼睛,她原本好像是要與他訣別的,卻在這句話?下,險些動搖了自己堅決的心。 “不。”黎丹姝慢慢說,“不是月山河,我要去幫對我很重要的人。” “那里你去不了。”黎丹姝在心里補充說,我也不想太陽落進泥沼里。 她難得耐心:“晅曜,聽話?。替我向師兄說聲抱歉。” 心海中沉寂著的情?緒再次咆哮了起來。 晅曜呼出一口氣,盡量讓自己平靜。他問:“你是要與我告別嗎?你要離開我,還要和我告別?” 黎丹姝問他:“若是我一言不發(fā)的走了,你不會更生?氣嗎?” 會的。 如果他一出店鋪便發(fā)現黎丹姝消失了,他怕是會掀翻不離城,鬧出很多難以收拾的事情?來。 黎丹姝實?在很了解他,所以即便很麻煩,她還是要和他道別。 晅曜忍著脾性說:“那你應該知道我的答案。” 黎丹姝就算先?前摸不準,在晅曜說出那句“陪你一起”后,差不多也猜到了。 她堅定的搖頭:“不行。” “為什么?”晅曜克制不住發(fā)怒。他很久沒有在黎丹姝面前真正生?過氣,如今他面色峻厲,周遭慣來和煦的靈力也變得霸道嚴酷。天色受他的心緒影響,好好的春光齊齊墜進了秋瑟里。 晅曜快速道:“我愿意?陪你去,你很弱,要是不放在眼前好好看顧著,很可能不一留神就沒有了!” 他頭次和黎丹姝說這么不禮貌的話?,黎丹姝皺了皺眉,提醒他:“我不是灰塵,不會一陣風就消失不見。你要知道,沒有你和涵師兄,我也一個人好好活了五十年。” “可你不還是被剜了金丹!”晅曜脫口而出。 他說完之后,又?覺得不好,試圖找補:“……五十年前師兄也只是一會兒沒有看著你,你、你——” ——你就差點被石無月殺了。 雖然晅曜沒有說完,黎丹姝還是從他的眼睛里讀出了這句話?。 她嘆了口氣,說:“我之所以不讓你去,不是因為討厭你、或者覺得你會是累贅。我只是擔心你會被利用。” 晅曜的靈力太特別了,他的靈力仿佛能被所有人容納。若是真到了魔域附近,淵骨會不會為了捉他而強行架開空間,黎丹姝不敢賭。 黎丹姝更不敢賭,萬一晅曜輸了,落在了石無月的手里,得到晅曜靈力的石無月又?會有多可怕。 晅曜決不能靠近魔域,最?好魔域永遠不知道他的特別。 黎丹姝說:“你聽話?,我不會有事的。等安頓了好朋友……”她遲疑片刻,最?后還是像晅曜許諾,“我就回去找你。” 晅曜想,她真是很了解他。 她甚至能輕易地cao控他。 她知道他的所有,明白他的一切。在她面前,晅曜好像才是弱小的那一個,掌握著所有情?緒的她才是強大?的那一方。 所以她毫不畏懼地與他告辭,看透了他不敢強來的憂懼、識破了他溫順乖巧后的熾熱。 晅曜好像要被心海中巖漿烤焦碳化。 他站在原地,慢慢地遞出了那枚簪子。 晅曜說:“好吧,但?如果你一直不回來——”他明亮的眼睛也窺破了黎丹姝靈魂深處深埋的悸動,他放任自己心海中的巖漿噴涌而出,從他的目光里燃上黎丹姝靜謐的心湖。 他說:“如果你一直不回來,我會去找你。” “上清天、凡世、魔域。”他輕合唇齒,說著可怕的話?,“哪怕要砍破那道門,我也會去找你。” 黎丹姝心在飛快地跳動。 她看著晅曜遞來的璃鏡簪,伸手收下了它。 黎丹姝承諾道:“我會回來的,你等著我就好。” 晅曜站在原地,沒再說話?。他輕輕點了點頭。 黎丹姝見狀,最?后看了晅曜一眼,毫無猶豫地轉身離開。 晅曜看著她消失在街角,緊緊攥住的拳頭才稍許松開一些。 在這一刻,他不得不承認,黎丹姝其?實?并沒有像他那樣?地喜歡他。 不過也沒關系。 晅曜心想,她確實?也是喜歡他的,她沒有不告而別。他至少得到了些許,對比幻境中被拋棄的帝淵,這已經很好了。 黎丹姝離開晅曜后,便馬不停蹄地像魔域趕去。 她其?實?并不記得魔域的大?門在哪個方位,好在有月珠。憑借月珠對魔域的微弱的感應,黎丹姝還是找到了魔域的入口。 那是被濁氣浸透,毫無生?機的土地。 五千年前的烏河早已干涸,只剩下龜裂的河道,黎丹姝邁步踩在紅色的泥土上,仰頭看見那扇高聳入云的門。 五千年這里是一座城,如今城池消失,只剩下了這座由主人的骸骨封住的大?門。 五十年前她醒來的時候,已經落進了魔域里,倒是頭一次見到這座封住了紅珠他們五千年的封印。戰(zhàn)神死?時應當是滿含不甘與仇怨的,以致這里的風竟比古戰(zhàn)場還要凄苦,嗚嗚地嚎叫著刺骨的仇恨與殺意?。 黎丹姝記得魔域的大?門是不會攔進入的人的,她看了看那扇門,又?瞧了毫無聲息的月珠一眼,一咬牙,便打算走進這她曾無比想要逃離的地方。 然而她的手還沒來得及碰上這扇門,門后忽而傳來了極大?的震動! 黎丹姝靠門太近,直接被這股撞擊掀起的風暴吹翻在地! 等她好不容易穩(wěn)住了身形,重新看向那扇大?門時——門上的一處骸骨落了下來,在碰上土地的剎那碎成了齏粉。而剝落了骸骨的那一小塊門扉上出現了一細微的道裂縫,裂縫之下,隱隱約約倒著一個人。 黎丹姝一眼認出了紅珠發(fā)上的朱冠,她神色一緊,連跑帶跌的沖向了裂縫! 封印的威力仍在,察覺到有骸骨碎裂,其?上剩余的骨頭自動重排了位置,眼見便要將那裂縫填滿,同時再將漏網之魚吞回去。 黎丹姝也不知道自己從哪兒來的力量,竟硬是在封印修補完之前,抓住了紅珠,將她一下拖出了十米遠。 三丈之外,封印不再搜尋紅珠。 眼見骸骨們再次穩(wěn)定,黎丹姝方低頭看了一眼紅珠。 紅珠仍是那副模樣?,她即便昏迷了,也依然是心高氣傲、不肯放下眉梢的。 即便她此刻滿臉慢聲都是鮮血,黎丹姝甚至找不到她身體上有哪兒不是傷口,她也依然看起來很強大?。 黎丹姝從她的腰帶里摸到那已經碎開的月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