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為魔族的我如何在名門正派做臥底 第63節
晅曜冷笑了一聲,像是對他用圣海宮來威脅他的不屑。不過他倒是收回了劍, 收回劍后,卻又邁出一步, 仍是堵住了巫馬城想要追上的步伐。 巫馬城忍無可忍:“晅曜!” 晅曜不緊不慢地踱出一步,慢聲說:“著什么急,我打你了嗎?” 他懶懶瞧了巫馬城一眼,微笑道:“我分明是在邀請你一同賞景,你們這兒的菩提樹長得挺不錯的,巫馬城,不如你領我逛逛啊?” 巫馬長緣極不擅長應對黎丹姝這樣的人。 被黎丹姝拉著向?前,她卻忍不住頻頻回頭,想要得到巫馬城的幫助。只可惜巫馬城被晅曜留在了原地?,監視得死死,根本沒法跟上?她們,更別?說幫她擺脫黎丹姝了。 巫馬長緣得不到幫助,看起來有些不安。 畢竟上?一次她們兩?人相?處,黎丹姝三言兩語就套出了她金丹缺失的事,她對黎丹姝心有防備也是理所當?然。 巫馬長緣太緊張了,以至于連走路都像一具僵硬的尸體。黎丹姝看著這樣的她好?一會兒,忍不住撲哧笑出了聲。 黎丹姝笑了,巫馬長緣反而沒那么緊張了。 她看了看自己被放開了的手,瞧了瞧周遭。 似乎是知道她慌張,黎丹姝并沒有將她帶去人煙稀少的地方,她將自己帶來了圣海宮的殿前廣場。 圣海宮的廣場是一座圓環形的建筑。圓環的中心是自圣湖中引來的一小片池塘,其?上?立著圣海宮立派祖師的雕像。以祖師雕像為圓心,圓環又向八卦方向各自衍出路來,通往圣海宮的各個方向?。 在幾乎可以說是算是圣海宮樞紐的殿前廣場,圣海宮的弟子?人來人往,雖然她認識的不多,但身處熟悉的人事中總是能令人放松。 巫馬長緣繃緊的心弦又放松了些許。 黎丹姝觀察著她,見她面色舒緩,方才開口說道:“小宮主,你好?像有些怕我,為什么呢?在這圣海宮里,我才是唯一沒有力量傷害你的吧?” 黎丹姝想了想,揣測說:“是我的名聲實在太壞,即便有晅曜君作保,你也無?法信任我并?非魔修嗎?” 她說的真摯,反倒令巫馬長緣不好意思起來。 巫馬長緣低聲道:“不,我并?不是擔心你傷害我。正相反,我其?實很敬佩你的。” 這句話巫馬長緣倒是說的實話,黎丹姝聽得好?笑,她問?:“我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說敬佩我,這倒讓我有些好?奇了,你敬佩我些什么呢?” 黎丹姝在上?清天的名聲實在是不好。她仔細想了想,實在是想不出來。 沒想到巫馬長緣先前不怎么開口,在這點上?倒是說得毫不猶豫。 “你也沒有金丹了,但你好像并不在乎。”巫馬長緣說著她自見到黎丹姝后感?受,“失去金丹對你而言,好?像并?沒有影響到你的人生。” “你從前是劍修不是嗎?我聽說過你,你當?年與李萱齊名,年不過二十五便步入金丹,所用不過七年便又修的金丹大圓滿。”巫馬長緣似乎比她還清楚她的人生,她細細數著黎丹姝人生中曾有過的“輝煌”,慢慢說:“你曾經站在萬人艷羨的巔峰,如今卻萬事皆虛、千夢成影,可你看起來好?像沒什么不同。” 她的眼里浮出一絲艷羨:“李萱還是和你成為了朋友,瓊山的晅曜君也認同你。” “你好?像從沒有失去金丹一樣,依然在閃閃發光。這不值得旁人敬佩嗎?” 黎丹姝從沒有想過,她不肯赴死的狼狽求生,在其?他人的眼里看起來是這樣的。 她失笑,同巫馬長緣說:“不。如果我沒有失去金丹,以‘我’的個性,此刻就?不是和你站在這兒觀景聊天了,而會真正脅迫你,甚至對你使用搜魂之術了。” 巫馬長緣原本放松的心情在這一刻又崩了起來。 她有些驚愕地看向黎丹姝,警告道:“黎姑娘!” 黎丹姝見來往的弟子并不關注他們這兒,放心大膽地?溫柔道:“小宮主,你看,沒了金丹,你不也是一樣勢強聲厲?你比我怕是更出息一些呢,實在沒有必要裝著敬佩我。” 巫馬長緣瞧著黎丹姝的眼神閃爍。 半晌后,她身上的驚慌脆弱慢慢褪去,變得沉靜而幽深。 她與黎丹姝說:“你為什么會覺得我并不孱弱?要知道,連阿城都沒有發現這一點。” 這說起來就有點多了。 黎丹姝想了想,決定從自己的初始印象來說,她說:“你見到李萱太鎮定了,告訴她的事情也太多了。如果巫馬長緣真是個無依無靠、被邊緣化的可憐人,她沒有能耐探出不離城的事。更何況,你還借著不離城的事情,同李萱告了你父兄的狀。” “你告訴李萱巫馬代尚練邪功,卻不肯告訴她邪功是哪兒來的——直接揣測動機,自是會認為你是惦念要保護圣海宮,保護父親,想要將巫馬代尚干得混賬事與其他人割席,主打的就?是一個善良堅貞。” 巫馬長緣安靜地?看著黎丹姝,她問?:“你難道不是這么想的嗎?” 黎丹姝頷首,說道:“我當?然也是這么想的,畢竟這就?是你的目的。你甚至為此忍受了敷衍的膳房,待在內宮足不出戶。令李萱瞧見你的處境,也忍不住心生愛憐。” “說實話,如果是五十年前的‘我’來,大概也會覺得你是個可憐受害者,一心只想去查巫馬代尚和巫馬暉,從而忽略掉你和巫馬城。”黎丹姝語帶遺憾,“只可惜這五十年我看的有點多,琢磨的也有點多,所以了解的也有點多。” “真正弱小且不知反抗的可憐人,是不會將自己兄長練邪功的事情說出去的,他們沒有這種勇氣?。掩藏了所有人,偏偏暴露了他,突出了獨一份的恨,怎么想都不是六神無主的可憐人能做出來的。” 黎丹姝仍保持著輕快的語氣和巫馬長緣聊天:“你好?恨你哥哥啊,哪怕可能有礙巫馬城的計劃,你也要先讓瓊山知道他干的爛事,好?確保他沒有將來——這么恨他,你的金丹不會是被他剜掉的吧?” 巫馬長緣神色平靜。 黎丹姝肯定道:“是他。” 巫馬長緣嘆了口氣?,她看了看往來的弟子?,同黎丹姝說:“你來圣海宮已有五六日了,想來我與阿城的一些過往,你也打探了清楚。” 黎丹姝點了點頭。 巫馬長緣柔聲說:“我的天賦比巫馬代尚強,是先于他結丹的。那會兒我雖不被重?視,但修為在此,倒也能庇護著阿城。” 這些黎丹姝從圣海宮弟子說的那些半真半假的消息中,已經推斷了出來。 巫馬長緣曾經是巫馬城的庇護者,考慮到巫馬暉看重?嫡子?的性格,巫馬長緣當初應該修為不錯才能護住他。 圣海宮的殿前廣場光輝摧殘,巫馬長緣似是想起了一些過往,帶著點笑意說:“我哥哥這個人心胸狹窄你也知道,阿城因為天賦被他針對,我護著阿城,漸漸顯露出能耐,自然也會令他礙眼。” 人性丑惡黎丹姝看得太多,她幫巫馬長緣說完了后半句話:“所以當年不僅是巫馬城受難,你也沒有能逃掉。巫馬代尚從資質平平一躍成能與瓊山論劍的天才,想必是托了你那顆金丹的福。” 吞納他人金丹乃是邪法。 在瓊山時,支玉恒就已經說了這事不可為。 不過巫馬代尚和巫馬長緣是兄妹,或許圣海宮有什么秘法,還真讓巫馬代尚撿到了便宜。 辛辛苦苦的修為一遭被人奪去,恨之入骨也是理所當?然。 只是—— 黎丹姝頗為好奇:“你不恨巫馬暉,是因為他幫你活下來了嗎?” 巫馬長緣聽到這話頗為可笑,她說:“不。我能活下來,只是因為我不想死。” 她像是想到了什么,抬眸看向?了黎丹姝,直接道:“瓊山只是想要不離城失蹤的女人,你刻意將我帶來這里,又和我說這么多過去的事,是想和我討救人的辦法吧?” 巫馬長緣有些無?奈:“畢竟阿城對魔域恨入骨髓,他不肯輕易放人。” 黎丹姝聽到這話眉梢微跳,然而巫馬長緣卻沒有將這句話多說下去,她遙遙指向?了廣場中心的池塘,直接告訴了黎丹姝:“開啟玄境的辦法,是巫馬氏的血。我可以直接將血給你。” 黎丹姝非常配合說:“那我也會將今天你同我說的話全部忘掉,圣海宮的小宮主,是個無?助的可憐人。” 巫馬長緣直接將一個小瓶子?遞給了黎丹姝,黎丹姝收好?了這東西,想了想,還是問?了句:“邪功是月山河給巫馬城,再由巫馬城交到巫馬暉手上的嗎?他一直想為你報仇,為此不惜與他最?痛恨的魔域為伍。” 巫馬長緣聽到這里,表情有些復雜。 最?終她輕聲說:“仇恨總要有宣泄,我幫不了他,總不能還要去攔他。” 黎丹姝忽而便明白了巫馬長緣為何這般模樣了。 倒不是她真想表現的孱弱不堪、嬌弱無?依,而是巫馬城發瘋總需要一個借口。 圣海宮不是他的母族,巫馬代尚也終究沒要他的命。他憎恨巫馬暉,卻又愛著他的女兒,矛盾之下,他的仇恨無?法宣泄,只能日復一日地盤踞在他的胸口折磨他。 巫馬長緣不愿如此,所以她選擇表現得更慘,親手拆開巫馬城心中野獸的柵欄。 她好?像真的愛巫馬城,為此也不惜來扮演他的借口。 黎丹姝看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卻不太能理解。 這也正常,畢竟她自己就?是演的,謊言說一千遍也不會成真。她演虛情假意,自然沒法理解連人性都能扭曲的情感?。 那廂巫馬城終于擺脫了晅曜尋了過來。 他一看見黎丹姝面前的巫馬長緣便著急地?趕來。 巫馬城攬住巫馬長緣,緊張地?檢查她的狀況,忍不住問:“你沒事吧?” 巫馬長緣孱弱地倚在巫馬城的懷中,她輕微的搖了搖頭,小聲道:“沒事,我只是有些累了。” 巫馬城警惕地看了黎丹姝一眼,警告說:“黎姑娘,長緣身體不好?,也比不得姑娘有瓊山的天材地?寶滋養靈體。今后還請姑娘莫要打擾,便是有事,尋我就?是。” 黎丹姝對此不置可否。 巫馬長緣倒是覺得在黎丹姝面前演太久可能會尷尬,她輕輕咳嗽了幾聲,巫馬城便著急地?先帶她走了。 黎丹姝感到頗為無語。 然而她還沒感嘆完巫馬城的愚蠢,跟著巫馬城來的晅曜瞧見了她,竟也兩?步并?一步的急急到她身前,抓著她的肩膀上?上?下下看了一遍,連聲問?:“巫馬長緣和巫馬城沒把你怎么樣吧?” 黎丹姝:一個沒有金丹,一個被你盯著,誰能對我怎么樣啊? 她剛想要說沒事,卻驀然覺得晅曜這幅樣子有些眼熟。 這不就?是巫馬城剛才對巫馬長緣做的事嗎? 晅曜見她沒有說話,漂亮的眉毛皺了起來。他憤憤道:“可惡,我就知道巫馬氏沒有好東西!就?不該對巫馬長緣放松警惕!” 黎丹姝忍不住伸手去碰了碰晅曜的額頭。 他沒發燒,一切正常。 晅曜像被一瞬按下了停止鍵,乖乖地?站在原地任憑黎丹姝動作。 黎丹姝凝視著他,將那若隱若現的浮光抓住。她問:“晅曜,你是不是……喜歡我?” 第59章 像是湖中墜入石子, 有?什么一直被遮掩著的平靜假面,好?似便要戳破了。 然而晅曜從不畏懼湖面波濤,他從來都是直面自我的家?伙。 望著黎丹姝的眼睛, 晅曜理所當然便要開口?回?答。可黎丹姝瞧見他的模樣?, 卻突然后退了一步。 黎丹姝冷靜地說:“不, 你不能喜歡我。應該是我誤會?了。” 深冬的季風在眨眼間便吹凍了一池湖面,晅曜明朗的笑意一點點淡去, 他沒?有?生氣, 只是感覺到困惑。他疑惑地問黎丹姝:“為什么?” 他沒?有?第一時刻否認黎丹姝的話, 而是抓住了她話中用詞的特別,直白地問她問什么。 黎丹姝避開了他的眼睛,勉強說:“你不是說過嗎?瓊山五子希望你下山歷練, 好?多?些情?緒。可見你先?前?在山上, 對人心確實所知不多?,所以,我猜, 你應該也不明白什么是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