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為魔族的我如何在名門正派做臥底 第50節
李萱重?重?嘆了?口氣。 黎丹姝本能向湖邊看去,晅曜凌空點在鏡海之上。在他的身邊,被破了?屏障的大海無聲浪涌,深深墨色絞碎了?星光,于他足下鋪就一條昂貴的長毯。月光于他慷慨傾灑,似為?他披帛引路,邀他天人登臨。 他非常美麗。是即便伴隨死亡,也無法去否認的美麗。 黎丹姝在這一瞬間,忽然?好像能明白巫馬代尚當時的心情了?。 李萱繼續說著:“晅曜脾氣本來就差,加上那巫馬代尚喜歡就喜歡吧,偏偏對自己?又非常自信。即便告訴他晅曜是個男人了?,他也不肯相信,非追著晅曜,最后甚至妄圖對暄曜下毒,想要強行搶人——” 黎丹姝聽到?這里?差點被嗆到?,她結結巴巴:“強搶,晅曜?” 李萱還是點頭。她兩手一攤:“之前掌門?都能哄住,都差點被毒害了?,這能哄住?晅曜當場就拔劍要殺人,還是掌門?動手快,才將人從曜靈下救了?出來——不過還是沒什么大用,那會兒晅曜更活潑自信呢,他直接下山追著人殺去了?。我?后來聽師弟師妹們說,圣海宮為?救少主,一連出動了?十長老,只可惜不僅沒能攔住晅曜,還差點也折在曜靈劍下。要不是大師兄回來的早,轉路趕去了?圣海宮,我?看巫馬代尚就死得在圣湖上了?,他父親也救不了?他。” 黎丹姝聽得:“……” 李萱攤了?攤手,說:“你看,晅曜這暴脾氣已經在圣海宮掛過號了?,如今他‘路過’,只消不是又要殺巫馬代尚,圣海宮應當都是能容忍的。” 黎丹姝:“……” 她看了?晅曜一眼,又看了?看海底深深的劍痕,忍不住向李萱這邊靠了?靠。 李萱不解問:“怎么了??” 黎丹姝:“……” 黎丹姝憋了?好一會兒,才小聲和李萱說:“其實……我?也向晅曜君說過心意,也調戲過他。” 李萱聞言悚然?。 她連忙仔仔細細檢查了?黎丹姝的身體,確定她身上沒添什么來自瓊山的傷口后,方才松了?口氣。 李萱真心實意說:“黎姑娘,你運氣真好,晅曜如今穩重?多?了?。” 黎丹姝看著晅曜的背影,卻忍不住去想,真的是她運氣好嗎? 這把?瓊山劍,如今甚至不在意李萱將他過往的窘事?說予她聽,他真的只是變得性格溫和了?些,而不是對她額外容忍嗎? 黎丹姝力弱,故而對人的情緒尤為?敏感。 她察覺到?晅曜已不再視她為?敵,所以放心大膽地和他做朋友。仔細想想,晅曜對她的容忍與照顧,似乎已經遠超他對李萱和其他瓊山弟子的了?。 黎丹姝想到?她屋外永不干涸的靈泉水,想到?那一盒子的珠寶玉石,想到?摘星真人院中盈盈發光的花,想到?星幕下藏著激烈心跳的那個擁抱——她記起那把?被她握住了?劍柄不止一次的曜靈劍。 黎丹姝心思敏感,看著晅曜的目光頭一次有些不知所措,他別是…… 風吹起海浪的聲音漸漸響起。 黎丹姝猛然?回身,抬眸看去,只見一艘大船自圣湖破浪而來,其上站立著的,正是圣海宮的宮主。 這位宮主面上還有疲色,瞧見了?晅曜的眼里?還帶著一閃而過的驚慌。 不過當他從船上躍下,自海面走向黎丹姝他們時,那點驚慌已經被藏好了?。 黎丹姝原本還擔心這位圣海宮的宮主認出自己?,想要藏一藏面容,卻不想這位圣海宮宮主像是根本沒有看見她一樣,徑自向晅曜走去。 他向頷首示意,語氣和緩,說:“晅曜君,許久不見了?。不知你深夜來訪,所謂何事??” 晅曜到?底還是給了?圣海宮宮主面子,他也點了?點頭,說的直白:“瓊山有弟子在鏡海附近失蹤了?,為?了?找她,我?不得不破海,還望宮主不要見外。” 圣海宮宮主聞言嘴角抽動了?一下,他到?底想和晅曜“見外一二”,可瞧見他手里?的曜靈劍又看不見蒼竹涵,他也只能忍了?。 李萱對此早已預計,而黎丹姝注意到?,在這位宮主隱忍的表象下,當晅曜說出“失蹤”二字時,他的瞳孔微微縮了?縮。 但圣海宮主掩飾得很?好,他狀似著緊道:“是哪位瓊山弟子?我?鏡海周遭皆有護宮大陣,別是迷路了?,誤會一場吧?” 在晅曜不耐煩前,李萱先上前一步行了?禮。 她道:“巫馬宮主,失蹤的是我?的師妹蘭華,她修為?已散,不可能觸發貴宮的陣法,況且我?們在鏡海找到?了?她落下的香囊,上面還殘留著陌生的劍氣,是確認她出了?事?,方才迫不得已分海尋人的。” 巫馬暉聞言看向李萱,他似乎是已經想不起面前這人是誰了?。 李萱體貼道:“瓊山李萱。” 聽到?這個名字,巫馬暉手指忍不住捏起,他面露微笑:“原來是瓊山劍李姑娘,我?聽聞你先前受了?傷,一直在瓊山靜養,如今可大好了??” 李萱不卑不亢抱劍道謝:“多?謝宮主關心,李萱已然?康復,否則也不會陪師弟下山巡游。” “瓊山劍巡游?”巫馬暉試探道,“這次似乎有些早了?。” 李萱道:“不算正式巡游,只是近來魔修蠢動,現有相城入魔,后有妖族血案。師父師叔不放心,讓我?們沒事?就多?下山走走罷了?。” 巫馬暉笑了?笑:“原來如此。我?想李師侄與晅曜君等在這里?,應當是想要借我?圣海宮之力尋人?” 李萱道:“還是瞞不過宮主。” 巫馬暉爽朗笑了?兩聲,說:“當初犬子無狀,也虧得瓊山不曾計較留他一命,如今有瓊山弟子在我?圣海宮轄內走失,我?等幫忙尋找也是分內事?。只是夜色已深,兩位不妨隨我?先回宮休息,明日再做計較。” 見到?李萱面上急色,巫馬暉及時寬慰道:“啊,鏡海周遭百里?有圣海宮坐鎮,即便是一時有人走失,也不會出什么大事?,兩位不必擔心。” 李萱與黎丹姝互看了?一眼,點了?點頭,答應了?巫馬暉的話。 巫馬暉仿佛這時才瞧見黎丹姝,他頗為?訝異道:“這位姑娘是——” 黎丹姝想了?想,溫聲自我?介紹道:“黎丹姝。巫馬宮主,幸會了?。” 蒼竹涵背著黎丹姝過三池的事?在這些大人物耳朵里?也不算秘密,巫馬暉瞧著看不出半點敵意,他一視同仁地邀請了?黎丹姝:“那黎姑娘不妨一起?” 第45章 與以師徒傳承的瓊山不同, 圣海宮是以血緣傳家的門派。 血緣締結起的宮門使得他們內部無比團結,甚少?出現叛徒,但也正因門派承繼選親而不選能, 圣海宮漸漸從上清天數一數二的門派, 漸漸沒落成二流宮門。 不過瘦死的駱駝也比馬大, 黎丹姝跟隨圣海宮眾人登上大船,一路向圣湖中心的圣海宮駛去?時, 還是?忍不住露出了驚嘆的目光。 此時正是?天嘵未嘵之際, 圣海宮似一朵將醒的蓮花般落在圣湖中央, 船使得近了,蕩起?一波波漣漪,激起?一層清澈的靈力隱隱浮出, 更顯得圣海宮如天宮瑤池。 黎丹姝下船的時候還在想, 也難怪魔域天天都想要反攻上清天。瓊山未經雕飾,有?的是?生?氣盎然的美;圣海宮窮極人力,是?魔域金殿推翻再起三百次也及不上的奢華精致;即便弱小如黎門, 也有?青山臺為一景。除了蠻荒般的血色月亮外就只剩焦土和巖漿的魔域, 生?存環境確實太惡劣了。 大船駛到了圣海宮宮前的碼頭, 這會兒天已經微微亮了。 圣海宮的弟子早已恭候在白玉階前等著他們, 巫馬暉率先下船,隨后在一眾弟子的行禮聲中, 向晅曜引薦著前排弟子。 巫馬暉道:“這位是我座下大弟子, 下屆瓊山宴, 應當便是?他代表我圣海宮了。” 那名大弟子聞言向晅曜等人行了一禮,自我介紹道?:“在下巫馬城, 見過各位。” 黎丹姝本沒覺得哪里不對,不想晅曜瞥了一眼巫馬城驀地開口:“你不是?巫馬氏。” 那弟子微怔, 似是?沒想到晅曜會一眼?認出,巫馬暉連開口解釋:“城兒雖不是?我巫馬氏血親,但他由我撫養長大,更與小女一早締結了婚約,也算是?我巫馬氏了。” 晅曜似笑非笑地看了巫馬暉一眼?。 巫馬暉渾然不覺,只請他們入內,黎丹姝想了想,還是跟緊了些李萱。 進入圣海宮后,天色不過剛剛破曉,巫馬暉命人領他們先去休息。果不其然,巫馬暉給他們準備了三個房間,瞧著在同一院落里,其實各不相?鄰,若要繞過裝飾的假山池林,還需要點時間。 黎丹姝果斷說:“我與李姑娘一間就好。” 領路的弟子聞言感到為難:“可是?宮主吩咐——” 黎丹姝笑著說:“圣海宮招待已足夠好了,我與李姑娘一路來都行住一處,也習慣了,實在不想分開。” 李萱明白了黎丹姝意思,也開口道?:“確實如此,便是?你帶她去?了新的屋子,她也還是?會來找我的,不必麻煩了。” 領路的弟子見兩?人都這么說,只好作罷了。她向兩人告辭離去,晅曜方才將視線重新收回。 李萱問他:“怎么樣?” 晅曜蹙眉道:“陣法很多,監視用?的不提了,甚至還有?傳送陣法。” 李萱:“能處理嗎?” 晅曜點了點頭,接著往幾個方向去?了。黎丹姝只見他指尖凝著靈力隨意劃了幾道,自進圣海宮起?,那股如影隨形的不適感即刻消散了許多。 黎丹姝順口便問李萱:“晅曜還懂五行陣法嗎?” 李萱頷首,她語帶羨慕道:“他生來特殊,萬般道?法于?他都可歸于?一物,學什么都容易。大師兄也說過,于?晅曜,技法修為都是?次要,他只需要修心就能大成。” 黎丹姝輕聲問:“那他修成了嗎?” 李萱沉默了一瞬,指著晅曜與黎丹姝咬耳說:“他剛劈了鏡海,你說呢?” 晅曜聽見了自己的名字,他回過頭不快道?:“李萱,你偷偷說什么呢?” 李萱不想惹到他,掐頭去?尾說:“說陣法的事。” 晅曜狐疑地瞧了李萱一眼?,轉而對黎丹姝說:“你別信她說的,執道?都能執出心魔來,陣法就更不怎么樣了。”他不知想到了什么,耳尖微紅了一瞬,又說:“如果你想學陣法,我也可以教?你。” 總也學不會忍讓付出的瓊山劍,自然也不能算是?修成的瓊山劍。黎丹姝明白李萱的意思,可她看著晅曜,實在也想不出他成熟穩重的樣子。她甚至覺得晅曜這樣也挺好的,她自己處處委曲求全,早就不記得恣意而行是什么感覺了,晅曜若是?能一直如此,也未必就是?壞事。 而晅曜如此強大,想來也是?能一輩子任性妄為下去的。 黎丹姝忍不住微微笑了起來,在晅曜一眨不眨的視線里,點頭說:“好的謝謝,不過陣法消耗靈力太大了,我沒什么興趣。” 晅曜即刻便如一只癟下去的氣球般聳拉了眉眼?,他不快的“哦”了一聲,黎丹姝想了想,又說:“但我有?別的事情想要請教你。” 晅曜聞言抬眸,他輕快道:“你想請教什么?” 黎丹姝是?真的好奇,他問晅曜:“你是?怎么發現巫馬城不是?巫馬氏的?你之前見過他?” 見黎丹姝是?問這個,晅曜頗為無趣。他回答說:“很簡單,他身上的靈力運轉方式不是圣海宮的方式,而是?觀天宗的。” 黎丹姝聞言,幾乎立刻想到了一個門派,她忍不住向晅曜確定:“五十多年前,石無月毀掉的觀天宗?” 晅曜想了想:“應該是?吧。我也不清楚,我只是看過他們的心法。你和?觀天宗有?舊?” 黎丹姝陷入沉思。李萱看了沉默的黎丹姝一眼?,低聲告訴晅曜:“觀天宗是當初與黎門一并被滅的門派之一。” 晅曜怔住,他本能看向黎丹姝,說:“你想要我幫他嗎?” 黎丹姝聞言訝然:“你為什么會這么想?” 晅曜心想那當然是?怕你觸景生?情,只是?他還沒想好怎么說才不會顯得他太沒面子,黎丹姝已經飛快道?: “我覺得我們應該從他開始查。” 晅曜聞言:“?” 黎丹姝深思熟慮后說:“我了解這種人的心思,這么久了還用?觀天宗的心法,一點圣海宮的痕跡都沒留下,當然,這里定有?圣海宮對他的提防壓榨,除此之外恐怕也有他自己的意愿在。” “改換門庭就罷了,姓氏都要拋棄,甚至還要以自身的天賦為別派搏名。這種人,十個里八個都會心里變態,恨天恨地恨全家?,他肯定不和?圣海宮一條心,從他那兒挖,一定能挖出點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