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為魔族的我如何在名門正派做臥底 第30節(jié)
黎丹姝解釋道:“這里是李萱記憶里五十年?前的瓊山,我待了一月,覺得影響她神智的根源,很可能就藏在這里頭。只是我沒有找到引得她異變的原因,所以才一直待著,試圖尋出些蛛絲馬跡。” 晅曜問她:“你?找到了嗎?” 黎丹姝確實找到了一些。 這個世界里的大多?數(shù)人行為軌跡都是有規(guī)律的,因為他們歸根到底不過只是李萱力量所捏造物,很難真如現(xiàn)實中一樣?有自我思維——除了那名叫做蘭華的女弟子。 黎丹姝觀察了她一個月,發(fā)現(xiàn)她每日的行動都是不一樣?的。或者?說,她太像一個活生生的人了。 她同樣?按照內(nèi)門?弟子的規(guī)矩行動,卻不會像其他弟子一樣?,每日同一個時間?到達,練同樣?的招式,說類似的話,再于一個時間?點自動回?去。她偶爾會遲到,會出各種各樣?的狀況,與?黎丹姝說話,無論黎丹姝把一個問題分幾天重復(fù)再問,每一次她的答案字句也不相同,甚至偶爾還會詢問黎丹姝為什么問她前幾日問過的問題。 在李萱的世界里,她太像一個真實生存著的人了。 簡直要同李萱和她一樣?,是有著自我意識在行動。 這種情?況只有兩個可能,一則是蘭華和他們一樣?是入侵者?,二則是李萱對蘭華的記憶尤深。龐大的記憶海幫助李萱在她的世界里構(gòu)出了一名“鮮活”的人,這些記憶支撐著蘭華獨一無二。 在黎丹姝看來?,不管蘭華是前者?還是后者?,能在李萱的記憶里如此特殊,她一定?和李萱出事的根源相關(guān)。所以這段時日里,除了與?李萱相交,她也有意在接近蘭華,試探她的狀況。 黎丹姝將自己的目前發(fā)現(xiàn)的線索告訴晅曜:“她應(yīng)該是李萱生病的關(guān)鍵點,只不過我目前還沒能找到端倪,所以——” “蘭華,你?是說李萱身邊那個嗎?” 晅曜聽到黎丹姝的說法,不太明白她為什么如此煩惱,他肯定?道:“如果你?說的是她,那她當然是李萱生病的源頭啊。” 黎丹姝原本還在辛苦破案,忽得晅曜來?了這么一句,讓她所有的話都梗在了喉嚨里,只能發(fā)出一句:“什么?” 晅曜回?憶了一會兒,慢悠悠地說:“蘭華嘛,瓊山當年?逐出山門?的弟子之一。李萱親手廢的靈脈。” 黎丹姝想到李萱在看蘭華時溫厚的表情?,一時間?除了“什么!?”,好像也說不出別的。 晅曜見黎丹姝確實不知道,便細細掰開了說:“你?也知道當年?石無月是海月宮的弟子,上清天最先受害的山門?其實不能算你?們黎門?,而是海月宮。海月宮的少宮主被他蠱惑得不輕,在五十年?前沉迷邪法,以致狗膽包天,妄圖碰——妄圖染指瓊山至寶,被我?guī)熥鹨粍沉恕檫@事,瓊山還差點把海月宮從上清天攆出去——這你?應(yīng)當知道吧?” 這件事黎丹姝確實知道。 那會兒石無月已經(jīng)離開了海月宮,于凡塵歷練。他們就是在那會兒認識的。海月宮少宮主墮魔入邪一事傳得還挺廣,只是那時還沒有人能把他的事情?和石無月聯(lián)系起來?,別人都只是在說海月宮家門?不幸。 黎丹姝記得,當時石無月還假模假樣?地感慨了兩句,說什么“霧連師兄太過可惜,竟被邪法所惑”“我輩應(yīng)當以此警我醒我,堅入道之心,不為外?力所迷”這種屁話。 后來?石無月墮魔,海月宮少主海霧連墮魔一事也水落石出。他道心不堅是真,但遇上石無月也確實是倒霉。石無月得了邪法,卻又不敢擅自嘗試,便拿了海霧連做試驗,也正是有了霧連的結(jié)果,他后來?才能真正習(xí)成邪法,由仙轉(zhuǎn)魔,在魔域里當起威風(fēng)凜凜的魔尊了。 黎丹姝又在心里罵了一頓石無月,隨后問:“海月宮我知道,這事和蘭華又有什么關(guān)系?” 晅曜說:“海月宮這等?廢物怎么可能碰得到瓊山后山,還真讓他差點得手啊,自然是靠騙的啊!他裝作重傷,騙了下山歷練的蘭華,哄得蘭華為救他去尋瓊山露,才引得后山動蕩,險犯大錯。” “李萱怒不可遏,她是正法弟子,就喜歡拿著把破尺量人。蘭華是她從山下帶回?來?的弟子,如今犯下這等?大錯,她當然要秉公持正而行,廢她修為,逐出門?派。” 黎丹姝聽得震驚。 她問晅曜:“這事始無真人知道嗎?” 晅曜點頭:“應(yīng)該知道吧,這事是寫在正法閣的記錄里的,這些年?瓊山逐出的弟子不多?,他應(yīng)當有記憶。” 黎丹姝聞言不解:“如果你?說的不錯,李萱道心動搖,很顯然是因為處罰了自己視為親人的弟子。這事其實要解決起來?也很簡單,為什么始無真人做不到?” 晅曜說:“因為李萱根本不是會真因為處罰了自己師妹就受不了的好人,她心腸硬著呢,之所以變成今天這樣?——我猜是她發(fā)現(xiàn)自己錯了吧。” 黎丹姝:“……?” 晅曜說:“我有去查過,當年?蘭華取瓊山露,并不是真信了海霧連的話,要為他背叛師門?。海霧連已經(jīng)入魔了,哪里是真會耐心等?待的家伙。估計蘭華不肯為他入后山,所以海霧連干脆就拿一城的人命為要挾。瓊山露只能解毒救人,對海霧連是沒用的,他要的是——是瓊山玉。只不過蘭華不清楚魔修心有多?毒,她去取瓊山露,沒想到海霧連一路跟著她,過了瓊山的禁制,還真差點惹下大禍。” 晅曜說的簡單,黎丹姝聽著卻不是滋味。 魔修有多?狠毒。 她低聲說:“是石無月狠毒,是人心可怕。” 晅曜一聽,明白自己說錯話了。 他和黎丹姝說:“我不是說你?,我不是都說了嗎,我現(xiàn)在相信你?不壞——” 他皺起了漂亮的眉頭,低頭對黎丹姝說:“算了,你?罵回?來?吧,我不反駁。” 黎丹姝只覺好笑。 她看了看晅曜,略過了這一段,只是問:“你?說你?去查,你?為什么去查這些?” 晅曜雙手抱胸,他自然道:“因為李萱腦袋不清楚,我總得弄明白她是怎么回?事吧。” 黎丹姝問晅曜:“那你?把這些告訴始無真人他們了嗎?” 晅曜不明所以地說:“沒人問我啊。” 黎丹姝:“……” 黎丹姝大概理清了事情?的原委。五十年?前有個石無月的小弟騙了蘭華,蘭華被逼無奈違反了門?規(guī)。李萱大怒,將其逐出師門?,卻又在后來?某日,發(fā)現(xiàn)師妹當日處境實則兩難,對自己當年?的決定?產(chǎn)生了質(zhì)疑。她是個劍修,執(zhí)“公正”之道的劍修,如今道心尚未圓滿,卻先懷疑起了自己的“公正”,方才引得走?火入魔,靈府受創(chuàng)。 這件事,始無真人或許知道,或許不知道。因為知道還是不知道,對李萱的醫(yī)治其實并無太大的關(guān)系。她的病根源于她內(nèi)心的動搖愧疚,這份沉重的罪惡感不抹消,她很難再執(zhí)起她的正法劍。 黎丹姝說:“你?以后不要別人問了才回?答,像這樣?重要的事情?,你?要一早告訴我。” 晅曜“哦”了一聲,他問黎丹姝:“你?現(xiàn)在找到病因了,你?有什么辦法嗎?” 黎丹姝垂眸想了想,她說:“李萱的靈府一直停留在五十年?前,一個人停在過去的時間?不愿前行都是有緣故的。她不愿走?,或許是覺得之后的結(jié)局太令人難過,若是結(jié)局不再令人難以回?憶,她或許就愿意往前了。” 晅曜說:“你?是說在她的夢里保住蘭華嗎?” 黎丹姝點了點頭,她覺得這是個可行的方向。 晅曜聞言即刻向外?走?去,黎丹姝心覺不好,連忙拉住了他,問:“你?要做什么去?” 晅曜說的簡單:“蘭華不是被海霧連害的嗎?我直接把海霧連殺了,這里不就什么都不會發(fā)生了?” 黎丹姝:“……” 黎丹姝忍無可忍屈指敲了晅曜的腦袋:“你?是笨蛋嗎!這里是李萱的靈府,她都快恨死海霧連了,怎么可能會讓海霧連出現(xiàn)!你?找都找不到他,還殺他!” 晅曜被砰得砸了一下,痛倒是不痛,只是感覺有些奇怪。 他垂眸,看著因為生氣而臉頰微紅的黎丹姝,心里竟然一點也不生氣。 他不知道為什么,還想要笑。 他也確實笑了起來?。 黎丹姝更?生氣了,她問:“你?還笑,你?怎么笑得出來?!剛剛在正法閣,若不是我來?圓場,李萱早就把你?趕出她的靈府了,你?還能站在這兒笑!” 晅曜抿住了嘴角,他少見地乖順道:“好嘛,我不笑就是了。你?說,那該怎么辦?” 黎丹姝瞧了晅曜半晌。 晅曜貌美。他的漂亮精致與?這世上大多?的漂亮精致都不同,就像黎丹姝初見他恍若以為自己見到了天人,他的精致比起凡塵中物,更?像是千年?母神精雕細琢出的珍品,他從內(nèi)到外?,都不像是這個時代能夠誕生的寶物。 如今他微微翹著嘴角,稍許低下了頭,耐心地等?著。便是黎丹姝已深知他的少爺脾性,在這一刻也要承認,只消晅曜不開口,哪怕是石無月來?看,都要恍誤以為是謫仙臨凡。 黎丹姝定?定?地瞧著晅曜。 直到晅曜都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她方才慢慢開口說:“我們來?造一個海霧連。” 晅曜沒聽清:“什么?” 黎丹姝打定?了主意,她抬頭和晅曜說:“李萱不會在這個世界里留下海連霧,那你?就來?做這個海連霧。你?去騙蘭華當個惡人,讓她陷入兩難的境地里,再由我將這件事提前告知李萱,給李萱一個親手救下她師妹的機會,挽回?遺憾。” 黎丹姝越想越覺得這個主意好:“只要李萱覺得她救了蘭華,她改了結(jié)局,這靈府的時間?至少能重新動起來?。我相信李萱的能力,只要她走?出了那一步,剩下的迷障,她一定?能自己堪破。” 晅曜聽黎丹姝變著花地夸李萱,心里不是滋味。 他即刻不滿了起來?:“為什么我要去做海連霧,海連霧他配嗎!?” 黎丹姝瞧著少爺脾氣又起的晅曜無聲嘆氣,她講道理:“曜君,我倒是想做惡人,可我一沒能力在李萱的靈府再造一界來?,二也沒有誘使蘭華兩難的立場。這件事情?,只有您才能做到呀!” 晅曜心想,這天下只有他才能做到的事情?多?了去,哪里就缺這一件了。 可黎丹姝偏偏又如此期待渴盼地看著他,害他說不出拒絕的話。 晅曜:“……行吧。至此一次,下不為例。” 黎丹姝這輩子聽得最多?的就是至此一次下不為例,她笑瞇瞇地點頭,拉著晅曜的手往回?走?。晅曜低頭看著她扯著自己袖口的手指,被扯著袖子自然不那么舒服,他指尖微動,差點就抓住了害他不舒服的兩個指頭。 黎丹姝忽然停了下來?。 她瞧見了路邊一棵傾蓋如云的桃樹。 黎丹姝:“曜君,這是哪里的桃樹,我從沒有見過這么大的桃樹。” 晅曜一驚,他的指尖縮回?,看向了黎丹姝所指的那棵樹。 那是小青峰的桃樹,黎丹姝因為身份尷尬,她從沒有去過內(nèi)門?弟子所在的小青峰。 晅曜不知該不該說這樹在的地方,直到黎丹姝回?頭看過來?,瞧見黎丹姝確然心愉的面容,晅曜鬼使神差道:“這棵樹不算什么,我?guī)?去看攬月師伯院子里的那棵。那棵是他為我?guī)熥鸱N的,更?大更?漂亮!” 黎丹姝聞言:“……” 她心道:少爺是有多?好勝,只是一棵樹而已,她隨便問問,也要比嗎? 當然,黎丹姝剛剛騙了少爺演惡人,這會兒她可不打算把人惹毛了。 晅曜說那棵更?好,黎丹姝便也配合著說好。 她笑瞇瞇的,晅曜便松了口氣。他也不知道自己這毛病是什么時候有的,總之有了。 晅曜和她又慢慢向正法閣去。路上,晅曜隨口道:“你?喜歡桃花啊,我還以為你?會喜歡特別點的東西呢。” 黎丹姝說:“我是喜歡的特別的呀,我喜歡漂亮的。” 晅曜:“……” 黎丹姝等?不到回?應(yīng),抬頭看了眼?,她聲音古怪:“曜君,你?臉怎么又紅了?” 晅曜大聲答:“你?看桃花去,誰讓你?看我了!” 黎丹姝拿少爺沒辦法。 她慢悠悠地瞧了一路的桃花。 一路人面桃花相映紅。 回?到正法閣后,晅曜總算是乖了些。 他少見安穩(wěn)地向李萱見了禮,受了戒,沒再引起李萱的警覺。只是在受戒完成后,嘀咕著什么李萱也不怕折壽。 黎丹姝真恨不能封住晅曜的這張嘴。 受戒后,晅曜便也要搬去小青峰了。不過李萱在授戒時也查探了晅曜的靈脈,青年?的靈脈廣闊不見極限,神魂更?是散著金光。李萱從未見過這樣?的弟子,便是瓊山大弟子蒼竹涵,也不見得有他這樣?的靈脈神魂。 李萱深知領(lǐng)他來?的女弟子所言不虛,所以在吩咐眾人為晅曜收拾住處的時候也補了一句:“暫且考慮兩季便可,等?長老們出山,他應(yīng)就住去主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