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術傳人在古代,知己遍天下 第179節
在這里,雙方正商議著魏國使團的入京事宜。 張敬賢有條不紊地說著:“城中廣寒池邊的玉圭園,如今都已整理干凈,只等貴國使團入住。只是玉圭園大小有限,黑甲軍人數太多,怕是難以完全安頓。不過在城郊,我們張家也頗有幾個莊子,可以請黑甲軍的好漢們分開入住……” 程靈安靜地聽,也不表態說同意還是不同意,全程含笑應對,直到張敬賢將話全部說完,她才緩緩道:“我朝陛下譴使來陳,抱有極大誠意。張大人怕是還不知曉,我們使團中攜帶了哪些國禮。” 張敬賢道:“哦,是什么?程大人的意思是,張某可以提前一觀?” 程靈道:“張大人若是有意,自然可以看。”說著,她又微微笑了笑。 這個笑容有些神秘,張敬賢見了,竟不由得躊躇了片刻。 這位魏國大使出乎他意料的年輕,更使他莫名生出一種叵測的驚險之感。 張敬賢最后還是道:“程大人請。”他倒要看看,這位弄的是個什么玄虛。 魏國雖然勢大,可如今是在陳國,張敬賢自認為不必怕誰! 只見程靈拍拍手,她身旁一個隨從模樣的人端出一個托盤,那托盤上蓋著一塊深色錦緞,錦緞下有一物高高拱起,瞧來約有尺許高,也不知是個什么。 隨從將托盤直接放到了張敬賢旁邊的桌面上,程靈伸手示意道:“張大人請。” 張敬賢的手放在自己身旁輕輕捏了捏拳,隨即抬起來,拈住那錦緞便是一掀。 掀開的一瞬間,似乎是有一道七彩的光從那錦緞下方的世界照射了出來,張敬賢不由得微微屏住了呼吸。 滿目流光,彩輝熠熠。 這是何等瑰麗? 片刻間,張敬賢的腦海中居然有剎那空白。 他不是沒有見識過好東西的人,但這、這眼前的這一尊七彩飛天像,不論是從色彩的艷麗上來看,還是觀其通透,又或者是看那飄飄乎似天風吹拂的流暢線條,都驚艷到不似凡間能有之物。 張敬賢的眼睛黏在這飛天像上,腦海中尚未組織好語言,嘴巴卻幾乎是不受控制般脫口而出:“這、這是彩寶琉璃?” 琉璃,不同于現代的玻璃。 在華夏的古代,琉璃被稱為五大名器之首。在如今的這個異世界,琉璃之貴,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世人追捧琉璃,頂級精美的琉璃卻并不多見。 尤其是,眼前的飛天琉璃像,色彩如此之豐富,凈透尤勝秋水,窗外光照而來,那瑰麗的光暈蕩漾,簡直便像是一位真正的飛天下了凡間。 又或者說,世上雖無凡人真正見過飛天,可在此時的張敬賢看來,倘若那凈土之中真有飛天,或許便應當如同眼前這琉璃像一般,既有瑰姿艷逸,又有神性光輝。 使人驚嘆,而又不敢褻瀆。 這當真是人間技藝所能制成的嗎? 張敬賢的大腦幾乎都要停滯了思考,又不知過去多久,或許是許久,或許只是一瞬間,只聽程靈道:“張大人,此乃我魏國之國寶。若非是為了護送此物,我皇又何必派遣一千黑甲軍隨行?” 這、這個說法居然符合邏輯! 張敬賢猛然醒神,他終于將眼睛從那飛天琉璃像上拔出來,轉而看向程靈道:“程大人此言何意?” 程靈微笑道:“兩國相交,我朝愿以此國寶為禮物,將其贈予貴國皇帝。張大人,黑甲軍若不入城,在覲見陳國主之前,這飛天琉璃像若是有失,請問張大人擔待得起么?” 這是威脅!明目張膽地威脅! 張敬賢的臉色陡然沉了下來,他立刻道:“程大人是何意?魏皇派遣使團來陳,使團還未正式入京呢,程大人這便想要與我陳國交惡?” 程靈道:“張大人不必偷換概念,咱們如今說的可是這飛天琉璃像。再說了,張大人雖然奉命前來迎接使團,可是……您代表得了整個陳國嗎?” 張敬賢敢說自己能代表整個陳國嗎? 他深吸一口氣,他不敢! 氣煞他也,尤其是這一口氣吸進肚中,便是真真實實的忍氣吞聲! 程靈又步步緊逼道:“張大人也代表不了整個張家,此飛天琉璃像若是有失,我等也不必多言,只需與張家交涉,請張家懲處罪魁禍首,想必,大司馬也是不會拒絕的,不是嗎?” 這個大司馬,說的當然不是魏國的大司馬,而是陳國的大司馬張通! 為何此番首先來與魏國使團面接的會是張家人?那自然是因為張家的地盤主要就在陳國北部數郡,地形上與魏國極為接近! 要說整個陳國誰最關心魏國動態?那必然是張家。 張家會想跟魏國開戰嗎? 程靈之前拿這個問題問過使團中的諸位官員,當時大家沒有明確答案,可此刻,在見到張敬賢以后,程靈就明白了:張家不想,也不敢! 說實話,這一刻程靈內心中是輕輕松了一口氣的。 張敬賢面色鐵青,硬邦邦地道:“程大人倘若一意要將黑甲軍帶入城中……護送飛天琉璃像……” “護送”二字,被張敬賢說得咬牙切齒,幾乎是從喉嚨縫里擠出來的。 程靈面不改色,仍然微笑以對。 張敬賢幾乎就要伸出手來,給眼前這張好看的笑臉來上十拳八拳。 可縱然內心激烈斗爭,他卻終究是從心了。此人雖然看著年輕,骨子里卻有著狐貍般的狡詐和惡狼般的兇狠,陰險,壞,頭頂生瘡,腳底流朧!說的就是此人! 張敬賢道:“此事,下官的確能夠理解。然而下官職權有限,人微言輕,對此卻只怕是無能為力。” 程靈卻道:“不,張大人太過謙遜了,你可以的。” 說著,她的目光又向身側微動。 當下便又有隨從端了托盤過來,托盤上同樣蓋著錦緞,而這一次不等張敬賢動手,便有另一個侍從走上前來,主動掀開了托盤上的錦緞。 錦緞下,是一只碧綠似春水般的蓮華琉璃盞,自然,不及飛天琉璃華彩瑰麗,但卻勝在柔光瑩瑩,從那純凈的氣質來看,似又更勝一籌。 張敬賢強行不去細看那琉璃盞,只道:“我不……” 程靈道:“聽聞大司馬頗有收集各類珍寶之雅興,張大人不妨將其獻予大司馬。想必大司馬見到張大人如此孝心,也當欣慰。” 張敬賢:“我……” 程靈手掌輕拍,頓時又有一隨從端來一托盤。 這次托盤上放著的卻是一個足有尺許長的精美寶箱,寶箱蓋子掀開著,露出了內中各色金銀珠寶,光彩耀目,不知其價值幾何。 程靈道:“聽聞張大人家中小郎年方七歲,些許資財,給張小郎做幾把彈弓玩耍。” 張敬賢:…… 張敬賢頓時一咬牙,拱手說:“程大人太客氣了,黑甲軍入城,此事雖然極為難辦,但你我兄弟是何交情?這個事情,在下是無論如何,也必定要幫程兄辦到的!” 說完,他自己張口就是一頓笑。 程靈微微笑道:“張大人才是當真過謙,你的心意,在下明白了。” 說話間,兩人對視,又互相抱拳,拱手微笑。 第284章 驚險夜宴 六月中旬,魏國使團入陳都,覲見陳帝,遞交國書,并帶來了魏國國寶飛天琉璃像。 一時間,引得陳都風聲赫赫,上下皆動。 那飛天琉璃像之美,迷彩幻目,剔透晶瑩,簡直不似人間能有。凡有所見者,無不驚艷生嘆。 不過數日間,這飛天琉璃像就在陳都傳出了偌大名聲,更有一樁又一樁具備神話色彩的傳說,不知怎么,就被附會到了這尊飛天琉璃像上。 有了這種種傳說做注腳之后,這飛天琉璃像的國寶之名,就更加被坐實了。 陳帝得此寶,一時珍愛異常,接連設宴數日,都是為了觀賞飛天琉璃像。他又命舞姬歌者以此為題編排劇目,日夜縱情,醉生夢死,簡直不知今夕何夕。 正所謂上行下效,陳帝這種活過今天沒明天的態度,顯然也影響了整個陳都的風氣。 程靈亦在陳都見識到了另一種不同于魏京的繁華。 如果說魏京的繁華是堂皇的,大氣的,更體現在文化繁盛,衣食豐富,人民興旺方面,那么陳都的繁華就是糜爛的,腐爛的,甚至在某種程度上來說,是惡臭的! 在陳都,程靈見到過當街搶人的紈绔,見到過被毆打無力的老翁,見到過哭泣零落的少女,見到過家破人亡的孤兒…… 太多太多了,每一天,每一時,每一刻,都有看起來不相同,內核卻又相類似的悲劇故事發生。 在權貴階層面前,普通的平民就如同草芥,而比草芥還低一等的賤民,則根本就連“人”都不是! 不是他們真的不是人,而是在高高在上的貴族眼中,這些人的價值約等于無。約等于無的人,便連牲畜都還不如。 每一天都有荒唐在程靈眼前刷新,再到第二天,又有更荒唐,更不可思議的事情。 比如說在某一次的國君夜宴上,陳帝命人推出了人體盛,又有衣著單薄的美艷舞姬依偎到了程靈懷中,柔若無骨的酥手不由分說便往程靈身上摸索而來。 程靈立刻將人推開,陳帝便迷蒙著醉眼道:“怎么?程少卿看不上這賤婢?” 不等程靈答話,陳帝招手讓那舞姬到自己跟前來。 舞姬裊裊娜娜地走過去,陳帝將人一拉,忽然拔出腰間佩劍,刷一下,血光飛濺,舞姬痛呼,一雙玉臂便飛天而起。 隨后砰砰砰滾落在大殿中,猩紅的地毯上。 陳帝居然就這樣將舞姬的手給斬了! 程靈頓時握緊了身前桌案上的酒杯,指節用力到發白,險些當場就將這青銅酒樽給捏碎。 陳帝當眾斬斷了舞姬的手,卻渾然不當回事,只是醉醺醺地命人將舞姬拖下去,一邊笑著說:“賤婢無能,伺候不好程少卿,朕自然不容她。” 大殿上,便有數名陳國官員出聲應和,轟然為陳帝叫好,陳帝得意地哈哈大笑。 陳帝招手,又有舞姬往程靈身邊依偎過來。 程靈立刻起身,放下酒杯抱拳道:“請國主恕罪,外臣不勝酒力,需得先行告退了。” 說完話,也不等陳帝說什么,她放下手,轉身就向殿外走去。 程靈走得太干脆了,當時簡直驚呆了殿內一干人。包括魏國使團中人在內,許多人也沒料到程靈會這么大膽,說走就走,一下子倒是顯得他們這些還留在殿中的人有些尷尬起來。 鄒威等官員互相對視,何宴清握著拳頭,暗暗咬牙,忽然也猛地站起身來。 “請陳國主恕罪,外臣也不勝酒力,告退了。” 何宴清說完,拎起袍角,大步就跟上程靈。 最后,殿中留下鄒威幾人,鄒威硬著頭皮說:“程大人與何大人都是我國俊彥,只是年輕了些,飲不得酒,并非故意失禮,國君莫怪,哈哈,哈哈哈……” 陳帝醉眼通紅,呵呵笑說:“不怪,不怪。朕又豈是那等心胸狹窄之人?來啊,繼續飲酒,奏樂,舞起來,哈哈哈……” 醉生夢死,酒池rou林,絲竹靡靡,又是一個不夜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