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術傳人在古代,知己遍天下 第110節
程靈沒有再答話,她只是緩緩調整氣息,搬運體內能量。 室內一時陷入靜默,涪陽王沒有離開,他就站在簫蠻床前,靜靜地看著他。 程靈也站在旁邊,她雖在一邊調息,但調息只是武者的本能,實際上她對簫蠻的關注半點也不比涪陽王少。 如此,時間緩緩流淌。 室內雖然安靜了,某種沉重的氣氛卻反而在與時俱增。 半刻鐘過去了,安靜還在持續。一刻鐘過去了,蕭蠻的呼吸越發平穩了。 外頭院子里有著隱約的sao動,但涪陽王治下極嚴,終究那一絲sao動又很快平靜了下來。顯然,不論內室怎樣,外間的人也都并不敢打擾。 又過去一刻鐘,終于,程靈上前一步。 涪陽王也猛地一動,他豁然轉頭,又看程靈。 程靈道:“王爺,在下需要為世子起針了。” 涪陽王頓了一頓,道:“好,你動手。” 說著,他卻并不離開床邊,只是目光如電,注視程靈動作。 程靈的手速非常快,指掌動間,仿佛留下串串幻影。這是百變千幻摘星手! 這門功法,既是武功,本身也是一門點xue奇技,用來起針再好不過。 瞬息之間,兔起鶻落,一枚枚銀針盡數被程靈起走。只剩最后一枚,百匯位的銀針。 程靈也沒有停頓,她手指一彈,銀針飛出。 便在同一時刻,只聽一聲輕哼。 “咳……”蕭蠻瞬間醒轉,他的眼睛也在此時恰恰與程靈的目光對上。 “程兄!”蕭蠻脫口而出。 蕭蠻見到程靈,眼神中的光亮毋庸置疑。 然后下一刻,他準備起身——哐當,只聽一陣鐵鏈碰撞聲。 蕭蠻:……??? 蕭蠻低頭,看著自己滿身的鎖鏈,又看了看同樣站在床邊的涪陽王,再看看旁邊的程靈。 如果此時的畫面能夠加入旁白,想必蕭蠻的臉上大概是要寫滿了問號。 蕭蠻又問:“王……” 話才出口,涪陽王便像是從無比的激動中醒過了神來。他忽然彎腰,隔著鎖鏈將蕭蠻一把熊抱住,幾乎是痛哭出聲。 不,他就是痛哭出聲了:“我的好阿蠻啊,可將你父王嚇壞了,你這到底是怎么了?你要是有個什么不好,本王、本王還怎么活啊!” 堂堂王爺,好一位頂尖高手,卻在此時抱著蕭蠻哭得像個淚人。 形象崩壞嗎? 程靈倒不這樣覺得,她只是心中欣喜,同時也覺得涪陽王真情流露,頗為感人。 她目中含著欣喜的笑意,看向蕭蠻,忽略了自己后背也是一身汗濕。 第170章 蕭蠻的真實身份 半刻鐘后,涪陽王府。 蕭蠻身上的鎖鏈已經被解開了,侍女曠云早先在蕭蠻發作時就被嚇得縮在墻角暈了過去,涪陽王嫌棄地命人將她帶走。 內室中,蕭蠻換了一身衣裳,又自行調息了片刻。 室內別無他人,涪陽王于是就問出了他關心已久的那個問題:“阿蠻,先前的事情,你還記得多少?” 為什么這么問呢? 因為之前蕭蠻剛剛恢復正常的時候,他的表現就是帶著茫然的。這使涪陽王意識到,蕭蠻對于自己先前的變化并無記憶。 蕭蠻到底是得了怪病還是中了邪?他到底為什么會這樣?這種情況以后還會發生嗎? 這些問題都必須要弄清楚! 起先,簫蠻初醒的時候,涪陽王除了命人帶走曠云,同時也還表達出了讓程靈離開的意思。 當然,涪陽王也說了:“程少俠醫術高超,救治世子,本王必有重賞!” 這個時候,程靈如果識趣,就該趕緊自己告退了。 當然,程靈也確實是知情識趣之人。簫蠻的身份貴重得超乎她原先的料想,這個時候她應該要將空間留給他們父子二人。 卻不料簫蠻偏在此時說:“不,程兄,請你留下。” 涪陽王似不贊同道:“阿蠻!” 簫蠻看著程靈道:“程兄,煩請你也聽一聽我的經歷。” 他敢留人,程靈就敢聽。 最終,涪陽王也拗不過簫蠻,他沒有再說什么,算是默許了程靈留下。 簫蠻反倒是沉默了許久,他似乎是在梳理思路,考慮措辭。 等他再開口,語調是緩緩的:“我先前恍惚像是陷入到了一種極深的黑暗中,像是有一個黑匣子,將我捆縛住。王……父王……” “咳!”涪陽王忽然陣陣咳嗽了起來,“咳咳咳……” 他咳得好不厲害,蕭蠻連忙站起來幫他拍背,拍一陣之后,涪陽王緩過來。他將袖掩面,側過臉到一邊,擺手道:“阿蠻,你繼續說。” 蕭蠻應一聲,就又坐回去。 他繼續道:“父王,你說我先前忽然變得狂暴兇蠻,逢人便想攻擊,并且像是神力上身,力量強大得不可思議,是這樣嗎?” 涪陽王說:“是,綁你的鎖鏈為千鍛精鐵所制,接連捆縛二十圈,連我也不可能掙脫開,必須要用鑰匙。可是在你身上,這些鐵鏈卻險些被掙斷。” 蕭蠻雖然也是內家高手,但他的武功絕對強不過涪陽王,所以,在他突然狂暴以后,涪陽王說他是神力上身,那真是半點也沒說錯。 事實上,在蕭蠻突然發狂的時候,要不是他身邊站著的人剛好是涪陽王,換做其他任何人,可能當時就會沒命了。 這句話涪陽王倒是沒有明說,只道:“當時,連同本王在內,王府所有高手都齊齊出動,才終于將你制住……”并,綁了起來。 涪陽王不必細細描述當時當時場景,只簡略說了幾句,蕭蠻便足以想見當時的驚心動魄。 說到這里,事情的經過大略還原了,但是蕭蠻發狂的原因卻還是沒能找到。 蕭蠻卻垂眸沉吟了片刻,忽然“嗤”地笑了一聲。 涪陽王皺眉道:“阿蠻?” 蕭蠻說:“父王……不,王叔!” 涪陽王目露震驚。 程靈也驚了,她不是傻子,其實通過剛才的對話,隱約地像是有點感覺到了蕭蠻和涪陽王之間的關系有些不對。 但雖說是兄弟朋友,相互之間卻也并不是說一定就要毫無隱私——她也有很多秘密,不是嗎? 所以關于蕭蠻的具體身份,程靈沒打算深究。 她沒想到,蕭蠻居然自曝了。 程靈睜大眼睛看向蕭蠻,一向因為自持而顯得有幾分清冷的雙目,在此時突然眼尾上挑,竟、竟有些桃花眼的模樣。 這一下,頓時就顯出了她的少年氣,甚至還露出了些許雌雄莫辨的美態。 蕭蠻哪里見過這幅樣子的程靈,當時也是一呆。 頓時,室內凝肅的氣氛就被古古怪怪地沖淡了些許。 蕭蠻一笑,他對程靈拱手道:“程兄,見笑了。” 程靈:“……沒有沒有,見笑什么,咱們兄弟不說這個……” 話沒說完,她突然結舌,她剛剛說什么了? 她、當著涪陽王的面,跟極有可能是魏國皇子的蕭蠻稱兄道弟? 程靈:…… 程靈目光流轉,忍不住往涪陽王身上溜。卻不想,涪陽王竟也是瞪著眼睛,一副瞠目結舌的樣子在看著蕭蠻。 察覺到程靈的目光后,涪陽王又連忙板起臉,恢復原本的威嚴神態。 程靈忙就也收回目光,不再看他。 過了一小會兒,蕭蠻的情緒似乎平復了,他才低聲說道:“王叔,當初我上京,一則因為不愿與親近之人起爭端,二來卻是……” 說著話,蕭蠻停了停,他看著程靈,有些話像是很容易說出口,有些話又怎么都說不出口。 那個時候,他深受姨母逼迫,雖然身份尊貴,卻受困于宮墻之內,形同傀儡。 那個被他口口聲聲稱作母妃的人,在人前待他親切慈和,但在人后卻儼然另有一副面孔。 他在外頭如果表現得好,有嫡子風范,并且被父親和朝臣夸贊,回頭私下里見了她,她就會發瘋般往他身上砸東西,罵他忘恩負義,是個白眼狼。 “你想做什么?”她會尖叫著說,“你是要竊取你弟弟的一切嗎?你這個騙子!我被你害得那么慘,你弟弟好不容易來到這個世上,你卻要扒在他身上吸血!” 她有無窮無盡的罵人詞匯:“你這個吸血蟲,貪心鬼!我jiejie就是被你害了,你吸干她的血才來到這世上,你憑什么還要搶奪一切?” 那一聲聲的尖叫,那些鋪天蓋地砸在他身上的東西,令他感覺到,自己是何等的可恥,卑賤! 他就好像是一條見不得光的水蛭,硬生生從陰暗的田溝里爬上來,迎接他的,卻不是陽光的溫暖,而是世人的唾罵。 他于是就想好好擺爛:那我就躺在溝底吧,誰又一定要爬上來呢? 可是他躺著也不行,他若是疏于功課,或因為不作為而被父親責罵了,回頭私下里見了那個女人以后,她又會拿出皮鞭。 鞭子一下一下抽打在他身上,使他分不清自己究竟是那個年幼不能反抗的孩童,還是長大后心如死灰的那具傀儡。 那個女人的尖銳聲音帶著哭聲不停在他耳邊縈繞:“你這個廢物!你怎么這么不爭氣?你是要氣死我嗎?你怎么對得起你母親耗盡心血將你生下來?” “你廢物!你混賬……” “……” 一聲聲,又一聲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