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第一太子 第19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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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都。 蘭姑坐在對面廊下, 一會兒低頭繡兩針繃子一會兒抬頭望向前方。此處正對楊安臥房的窗戶。窗口,提紅拿著水壺伺弄著窗臺上的幾株盆栽,不時有楊安的聲音從屋里傳出來。 “這些盆栽都是我精心養育的, 你好生伺候, 仔細著些,手腳輕點, 別弄壞了它們。” “院前那片地,你也整理整理,清出個花圃來, 再讓人給我去買點花種,不拘什么花,適合這個時節栽種的都行。” “算了, 花種麻煩,還是買花苗吧。” “還有我午食想吃三汁燜鍋,別讓廚房做,你親自做。他們沒你做出來的有味。” …… 作為小主子, 吩咐仆婢做事本屬尋常,但楊安的語氣可不太好。蘭姑挑了挑眉, 低頭繼續繡繃子。她從小伺候楊安,自然明白楊安以前不是這樣的。小時候他聰明懂事,和善貼心,便是對他們下人也總溫聲細語。 或許是這幾年被關得狠了,性情逐漸轉變, 之前還只是越來越沉悶,這一年里逐漸轉為暴躁。倒也不是只對提紅一個人暴躁,其他人亦是如此。 當然對她這種身份不一般的管事,楊安是不敢的, 面對閔先生就更不敢了,至于主公,自是唯唯諾諾,也就只能拿下面不知其身世內情的人撒撒氣。 不同的是,旁的下人即便當面不敢如何,私底下難免抱怨。唯有提紅不論楊安怎么作都受著,甘之如飴。久而久之,其他人都避著楊安,不攬事不做事。反正提紅會上趕著搶活干,他們樂得輕松。 這般一來,到得如今,楊安身邊的事,八成都是提紅一人親力親為,也是怪累人的。就這還得不來一句好話。嘖。 蘭姑聳聳肩,反正累的不是她。她只管依照主公的吩咐,看著兩人不生事就行。至于二人之間門那點官司,一個愿打一個愿挨,管它呢。 卻不知,在屋中她目之不能及處,楊安一邊高聲“作踐”提紅,一邊小心翼翼挪著床,偶爾壓低聲音道:“我挖了好幾個月,總算把床底的青石板鑿開,挖出一條道。只剩薄薄的一層土壤。我們倆一起,很快就能捅穿。” 提紅瞄了眼遠處的蘭姑,側身低頭:“小郎君的意思是今天?之前不是說就算不能把宅子里的人全部放倒,也至少要把就近伺候的蘭姑幾人搞定嗎?否則,我們便是逃出去,恐怕也很快會被她們發現。” “來不及了。我們手上的東西太少,遠遠不夠。” 自從與提紅攤牌,彼此知道彼此的根底,他們就在開始計劃。這些時日,他們借著生病與與學醫認藥的名義,找各種方法偷藏藥材,可惜蘭姑太謹慎。他們花了許久也只能搜集到那么一點。 若東西足夠,倒是可以讓提紅借著經常往來廚房給他做吃食的便利下在對方的飲食中。但東西不夠,用不得。若藥倒一部分,另一部分沒藥倒,反而打草驚蛇。 楊安一嘆:“若是時間門寬裕,我們倒是可以慢慢來。但現在不行。” 提紅不解,現在不行,為何? “他身體不好,鮮少出門,除非是有要事需要他處理。可如今他們已經走了許多天,至今未歸,這種情況從未有過,只怕不是普通的要事。” 提紅臉色大變:“你是說他們……” “若我猜得不錯,他們已經開始行動。立嫡立長。皇后有三位嫡出皇子在,沒有旁人上位的可能。他們想扶持李恪,除非嫡出死絕。并且……”楊安深吸一口氣,“他們想要的應該不是東宮之位,而是天子之位。” 提紅身形不自主晃了下。也就是說,他們要殺的不僅僅是圣人嫡子還有圣人。是啊。嫡子沒了,皇后尚在,身體康健還能再生。就算不生,距離圣人百年還有那么久,變數太大。 唯有圣人與嫡出皇子全部遇難,李恪才能成功。畢竟到那時,他不僅占長,還是目前諸多庶出皇子中心性能力最強的。 楊安抬頭,對上提紅驚駭的目光:“所以我們要盡快出去,想辦法把消息告訴朝廷,不能讓他們得逞。” 提紅心頭一緊,自然明白此間門之事的嚴重性,微微點頭,不再多言。好在說話間門,楊安已經將床鋪挪出約莫兩尺之地,掀開蓋在上頭的青石板磚,露出個差不多能讓一人進入的地道來。 楊安與提紅相視一眼,揚起聲音道:“現在離午食還有一個多時辰,不必這么早去準備。你來給我研墨,我要練字。” 提紅躬身應是,放下水壺走近。 對面,蘭姑瞄了一眼,見提紅離開視野,但有楊安的話在前,倒也沒懷疑。畢竟這種情況以前出現過無數次。楊安與提紅做了無數場戲,為的就是今時今日。 兩人先后鉆入地道,楊安一人之力有限,還是在敵人的眼皮子底下,因而地道并不長,出口就在墻外不遠。 兩人捅破土層鉆出來,這才發現周遭是一片荒野山林。提紅蹙眉:“往哪走?” 她沒出過宅子,來的時候都是蒙著眼的。哪個方向通向城鎮全然不知道,怎么走? 楊安神色鎮定。楊侑狡兔三窟,他跟著換了好幾個地方。雖然同樣沒出過宅子,對附近情況一無所知,但平日未曾聽見周圍任何鄰里動靜,更不聞行人往來,便已猜到幾分。 他望了望四周,指向前方:“順水源而行。水流之地必有人家,一般城鎮村落都在水源下游。” 兩人疾步在山林穿行,不敢有半分停歇,只希望快些到達城鎮。可惜天不遂人愿,沒多久,身后便傳來犬吠以及微弱的人聲。 雖不知道對方說什么,但兩人都明白是他們發現并找過來了,面色瞬間門大白。 提紅咬牙:“小郎君,這樣不行。我們分開走,我去想辦法引開他們。” 楊安搖頭,不太愿意。他活了十幾年,就遇到這么一個真心誠意待他的人,此生第一個,也是目前唯一的一個。他不能眼看著對方去送死,還是為自己而死。他做不到。 見他不動,提紅心急:“小郎君,現在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唯有你安全,主子才有希望。你快走。” 楊安沒走,他忽然站定環視四周,將懷中的火折子遞給提紅:“趁他們還沒追來,多撿些干草細枝點燃。” 提紅滿頭霧水:“聽聲音,他們與我們應該還有段距離,想尋過來總需要些時間門。我再想辦法引他們往另一邊去,小郎君就還有機會逃生。可如果放火生煙,他們必會發現,立刻就能趕過來。” “我知道。但他們人多,完全可以兵分幾路,你一個人引不開的。并且你沒聽到嗎?他們還有狗,可以聞著人氣味兒搜尋。我們逃不了。為今之計,只能賭一把。放火生煙不是給他們看的。你照做。快點,沒時間門了。” 楊安一邊手捧干草細枝,一邊催促提紅。待提紅加入,他才退開在地上搜索著什么,一邊找一邊問:“會潛水嗎?” 提行不懂他要做什么,卻還是依言回答:“會一點,以前學過游水,能稍微憋一會兒氣。” 楊安嗯了一聲表示明白,待提紅成功點火,煙霧升起,將手中的東西遞過去:“拿著。” 提紅這才發現那是根藤管,不知道是什么藤,但中間門是空心的。 楊安指了指旁邊的河流:“我們躲里面去,唯有藏在水里才能掩蓋我們身上的氣味。” 兩人剛入水,不久后蘭姑就帶著一群人趕來,看到草木煙霧蹙了蹙眉:“撲滅它。” 又環視左右,指向下游:“他們必然會往城鎮跑,順著這條路去追。” 聽著眾人離去,提紅欲要出來,卻被楊安用手按住。果然,不一會兒,蘭姑去而復返,見四下無人面露失望,重新吩咐:“分成兩隊,你們幾個往上游去搜,其他人跟我去下游。” 又是一陣離去之聲,這回楊安仍舊沒急著出水,耐心等了好一陣,確定蘭姑不會再度回來,才與提紅爬上岸,匍匐在地大口喘息。 提紅大驚:“小郎君不懂水,沒學過憋氣?” 楊安苦笑。提紅恍然。是啊。小郎君一直活在楊侑的監視之下,哪有機會學習這些。還好,還好有那根藤管。可即便如此,對于全然不會水沒學過憋氣的人而言,藤管細小,那點空氣也只能是勉強維持,是不太夠用的。自己都尚且艱難,更何況是他呢? “小郎君。” 提紅越發心疼起來。 楊安卻已緩過勁,站起身走到草堆旁邊。蘭姑的人還算謹慎,火已經沒了,但因為剛滅,空氣中還有煙霧繚繞。楊安想了想,重新撿來干草細枝,再次點火,盡量控制火勢,只留零星火點,唯余煙霧上升。 “小郎君這是……” “做成他們沒有撲滅干凈的樣子,不過也不能存留太久,不然他們還是會察覺,會返回來再撲一次,那時自然會發現我們的手段,猜到我們的蹤跡。 “所以我堆的干草細枝不多,還是在水邊。等把這點東西燒盡也就沒了。他們只會以為是剛才的煙霧剩余。我想讓煙霧存留時間門稍微長點。哪怕只長一會兒,也能多一分希望。” 提紅不解。楊安卻沒時間門多解釋,又問:“上游下游都有他們的人,甚至滿山都有他們的人在搜,你覺得我們該往哪里去?” 提紅臉色微沉。是啊,他們能去哪? 楊安一嘆,指向來時路:“若說還有哪里是暫時安全的,唯有這。他們一路從此而來,這邊已經全部搜索過。” 搜索過便不會再搜,至少暫時不會再搜。至于后面他們沒找到人,進行二次搜查,那也是后面的事了。這中間門的時間門差,足夠他們想辦法。 于是二人一邊往回走,一邊思索對策。然而變故再次出現。沒走出多遠,蘭姑便帶著人現身,擋住他們的去路。 蘭姑冷冷掃視他二人,見他們渾身濕透,瞬間門明白了關鍵,冷嗤:“還挺聰明。我就說今日之事怎么這么奇怪呢。幸虧主公同我說,你或許已經知道了真相,讓我看緊了。你房間門持續一刻鐘沒有動靜傳出,我便進屋查看。隨后一路牽著狗帶人搜山追尋。 “差點被你們騙了。好在我往下游找了一段就覺得事情不對。從你們逃走到我來追,這中間門的時間門不長,你們兩個對周邊都不熟悉,按理絕不會這么快逃出我們的掌控。一定有什么我忽略了的地方,因而及時帶人返回來,果然堵到了你。” 蘭姑看向楊安,目光銳利:“放心,主公交待,事成之前不會動你。你是自己跟我回去,還是我來動手。” 楊安面色鐵青,默然不語。蘭姑給的兩個選擇,他一個都不想選。 提紅擋在他身前,護犢子的目光恨不能殺死蘭姑。 蘭姑冷嘲:“怎么,你們兩個手無寸鐵之人,莫非以為還能從我們手上逃脫嗎?” 提紅怒目:“我就是拼了命也不會讓你傷害小郎君的。” 楊安按住她,將她推到一邊,直視蘭姑:“你說事成之前不會動我?因為你們留著我還有用,是嗎?讓我猜猜,是因為李恪,還是因為我娘?或者都是?” 蘭姑挑眉:“是又如何?你有的選嗎?” 楊安輕笑,沒有回答她的話,拉起提紅轉身就跑。 既然暫時不會動他,那他怕個屁啊! “抓住他們。”蘭姑大怒,“小郎君怕是想錯了。主公說不會動你,這個動是指殺。” 也就是說,不代表不能傷害。 楊安一路狂奔,無動于衷。那又如何?他再也不要做囚徒。比起傷害,他更怕回到那個宅子里,被困一生。哦,不,不會有一生。她說的是事成之前。也就是說事成之后,楊侑沒打算讓他活。而倘若事敗,那就更不可能留他性命了。 既然早晚都是死,他又有何懼。 楊安奮力疾馳,可到底年少,楊侑允他讀書識字,卻不曾教他習武。他的體力本就比不得蘭姑這些會功夫的人,更加之自出宅子后一直在奔跑,中間門還躲在水里許久,已然體力不支,提紅亦是如此。 追兵越來越近。蘭姑輕蔑一笑,撿起一塊石頭仍向前方,擊中提紅左肩。提紅悶哼一聲,摔在地上。而楊安也因為一路拉著提紅的手也被帶倒。 兩人爬起來想要再跑,可哪里來得及,蘭姑的身影已至眼前,這回不是堵住去路,而是從四面八方將他們團團圍住。 蘭姑慢慢走近:“小郎君,主公應該告訴過你,任性是要付出代價的。” 楊安警鈴大作。代價……代價…… 他忽然想起,年歲還小的時候,他并不是天天被關在院子里,偶爾也是可以出去玩玩的。但必須得楊侑允許,也必須有人跟隨,而且不能走遠,只能在家周圍。 那時他們還不住在這里。那天他在家門口踢毽子,聽聞前面有雜耍吆喝,就求跟在身邊的小廝帶他去看。按照楊侑的規矩,這是不被允許的,因為雜耍之地已經超出了他劃定的活動范圍。 但那小廝是個好人,并不知道他的身世,只以為他是主公親子,覺得主公過于嚴苛,見他可憐,又想著就是出巷子口的地方并不遠,且他一再懇求并承諾只看一眼,看一眼就回來。于是小廝滿足了他。 可就是這一眼雜耍,讓小廝送了命。 楊侑知道后,沒有罵他沒有打他,只冷冷看著他說“任性是需要付出代價的”,然后讓人把小廝帶過來,按在椅子上,當著他的面活活打死。 他就這樣看著板子一次次落下,看著小廝被堵著嘴喊都喊不出來只能嘶啞悶哼,看著他嘴里的那塊布染成紅色,鮮血一點點往外流,然后看著他失去生機。 往事回現,楊安倒吸一口涼氣,立時明白了蘭姑的意思。果然,蘭姑朝身邊人使了個眼色。身邊人抽出佩刀,朝提紅砍來。 他們是暫時不能殺楊安,卻并非不能殺提紅。 楊安及時出手,縱身上前抓住提紅滾落在地,刀刃擦著楊安的臂膀而過。提紅大驚:“小郎君!小郎君何苦呢。提紅的命不值錢,不值當你這么做。” 楊安不言不語。 身邊人的大刀再來。然而這次楊安早有預料,搶先抓起一塊瓷片抵在自己脖頸:“住手。你們若要殺她,我就自盡。” 那瓷片是經過處理的,前端十分尖利,確實能痛快要人性命。 蘭姑臉色陰沉:“你以為這樣便能救她?主公雖說暫時不殺你,可沒說非常時刻也不行。左右你死在江都,長安也不知道。我們仍舊可以假裝你還活著。” 楊安輕笑:“如果能這樣,你們早就做了,不會留下我這個隱患。你們沒這么做必定有理由。我娘不蠢,不論你們是想讓她為你們所用,還是讓她閉嘴不要揭發你們,在不確定我還活著之前,她都不會如你們所愿,對嗎?